我在紐西蘭的日與夜

對於打工度假，其實是無意中在網上找出國留學資料了解到的。那時我已工作兩年多。一直都想逃離國內逼仄的無形壓力。由於留學申請中途放棄，但是「世界那麼大，我想出去看看」的心不死，於是在2016年，紐西蘭對中國開放名額時，很努力地去申請到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簽證下來後那年11月一張機票漂洋過海來到了這一片自帶濾鏡的凈土。

從2016年11月14日凌晨從廣州白雲機場出發，到2018年2月14晚惜別奧克蘭機場。我在紐西蘭整整度過了15個月的白天黑夜。這一段旅程雖然已成記憶，但永遠不會封存。因為它的美麗是過目不忘的，我的經歷是獨一無二的，感受也是刻苦銘心的。

我在紐西蘭有3次換宿經歷，但是都發生在抵達的第一個月。3個家庭很不一樣。但慶幸，遇到都是十分熱情的hosts。從Dunedin的老夫婦家裡，到一個偏僻的小酒館（這個酒館位於一個常住人口只有20左右的小鎮Boumont），到一個有豪華屋子的中年kiwi家。我通過自己的勞動來換取免費住宿和食物，也認識到非常真誠的友好的kiwi.這個月的換宿讓只帶400紐幣的我整整撐了1個月，直到正式開啟漫長的工作之旅。

沒錯，櫻桃是我選擇11月飛紐西蘭的唯一原因。這個是號稱紐西蘭最賺錢的工作。可惜我只是待在packhouse里，picker才是能夠在短時間賺取巨大財富的工種。一個月的摸櫻桃讓我大約有8000元的稅後存款，而被我吃掉的和偷回家的櫻桃，按市價來算，已遠遠超過我的收入。紐西蘭的櫻桃是人見人愛的，它的品質完全可以甩其他產區幾條街。這個時間短暫的季節工幾乎吸引著全球各地的打工度假青年，所以，你一定會見到白髮黑髮黃髮紅髮，講著各帶各國口音英語的，帥的美的高的瘦的，年輕的精壯的白皮膚黑皮膚的各種人。藉此機會我也認識到許多精力旺盛，思想前衛的年輕人。至今還有經常聯繫的好友。

第一份工結束後，我用賺櫻桃的錢買了一輛95年的車，徑直從中奧塔哥開車到北島的黑斯廷斯。由於沒有在烈日下摘櫻桃的深深遺憾，我來到紐西蘭最大藍莓園Gourmet,心想一定要靠風馳電掣的速度，做一台後無來者的藍莓收割機。於是北島自虐之旅開啟了。這一切都始於一場突如其來的悲劇。我的車到了Hastings後開始像鬼神附體一般接連出事。第一次是在橋上，車倒退時撞爆胎，叫了第一次拖車。換了新胎，才2天，引擎蓋就在途中冒煙了，水箱壞掉了，在Nelson叫了第二次拖車。換了一個新的水箱後，才1天，我的車停在路上就被壞蛋給撬了，把車的啟動裝置都拆了下來。鑰匙都找不到孔插進去，連夜報警後叫了第三次拖車。這3個悲劇接連在一個禮拜發生，當時覺得自己就是衰到連喝水就活該被噎死的地步。車被拖走後，我第二天依舊去藍莓園工作，那天上午忙著打電話聯繫修車公司，然後下午就在爆哭，沒錯，我一邊摘藍莓，一邊大哭，心裡就在想為啥這種屎一樣的事會在我身上出現。那晚回去後我都覺得和別人說一句話，都會把厄運傳給他。可是生活還得繼續，很多人勸我把車賣了，或者修好之後就賣掉，可我自己辛苦賺的錢，自己捨不得吃，都給車吃的心情誰能懂。而且車賣掉之後我的工作就得時時依靠別人。最終，我秉持愛她就要一直守護她的原則，不管花多少錢，還是願意把它修好。最終，我櫻桃季賺的都給了這輛車。

一開始就發生了這些悲劇讓我深深覺得這個地方和我八字不合，但是打死不服輸的我決定勢必要待夠了才走，我就不信我會一直背到底。其實老天一定會眷戀辛勤努力的人。我在Hastings找工存錢應該可以說是零阻力的。除了藍莓之外，我還在附近的罐頭廠Heinz Watties做工。剛開始做的是玉米線，2周後就被安排到labelling，這個部門不是大批量季節生產線，所以一整年都有工作，可以操控機器，工種工資也較高，所以我就一直待在這個部門。5月份時，那時進這個廠的whver都因為季節工結束離開了，我還繼續留在這裡直到8月初。那時已經冬天，連本地人都沒有了工作，我還有固定班可以上，這是非常難得的。期間，除了做過短暫的蘋果工兼職外，另一份兼職是Chinese Takeaway的kitchen Hand。到最後離開這個城市時，我心裡沒有一點點遺憾，雖然經過前面的倒霉事，但關於工作，我都很順利，攢下了一筆錢。也認識非常友好的一群馬來西亞小夥伴。這個城市的故事太多，有時一想起心裡也是百味雜陳，大部分時間是披星戴月地做工，認識了許多面孔，見過背信忘義的極品，也深交心中充滿愛的人。離開Hastings，把愛車留在這裡，我帶走了一個至今相親相愛的人，J小生，就此告別北島，來到下一站。

這一站是紐西蘭的日光城Motueka.它雖是一個小鎮，但也算一個有名的地方。除了是個旅遊地外，這裡有很多工作機會，例如，春季有啤酒花奇異果花，夏季有藍莓蘋果，冬季有鱈魚廠。那時我和J小生也是沖著Talleys而去的，但冬季想得到這份好差事是難上加難。我們到達第二天就能上班，全托一個傳奇人物——莉莉。她是我們眼中的女強人，和莉姐見面時，她和我之前想像的不一樣，瘦瘦的，因為在紐西蘭生活久了，皮膚也被曬得黑黑的，但是她臉上經常掛著親切的笑容，忙裡忙外，招呼著一家子的whvers。別看她小小的身軀，這半年和她朝夕相處，可以說，她是我活了二十多年見過的最堅強的女人。在Talleys上的是夜班，第一天拿著刀做trimming，怎麼切都切不好，然後就被抓去做stacker，做了1個禮拜後，不甘心，就跟大頭說我要殺魚，大頭應允後，就開始做起「血腥」的殺手！阿尼陀佛，其實我們拿到的魚都已經是死掉的了，我們的任務是把肉骨分離。剛開始訓練了幾個禮拜，沒有計件，等於沒有壓力，沒有壓力就等於懶惰，想殺多少全看自己心情，有時累了（其實是無聊）就趁機去上個廁所看看夜空的月亮。那時覺得一個禮拜拿800多塊的工資都覺得心虛。可是很快被調到另外的計件的生產線，這時就不再看心情了，完全是看錢，都想多殺一點，拿到bonus。我和J小生，大部分時間站在一起，心照不宣地在暗自較量，看看誰在一個晚上殺更多的魚。不到一個月，我一晚的數量就達到了800。再過一段時間，Hoki就能上1000多了。Hoki季節在9月份結束，接下來我們繼續待在fishshed,藉此機會，接觸到不同魚和切魚的方法。

J小生的簽證在10月份結束。我們11月就開啟了環島之旅，這也是我們唯一一次的紐西蘭環島。從Motueka殺到皇后鎮跑20多公里的馬拉松，然後到Lake Tekapo觀賞熱情盛放的魯冰花，接著到最著名的Mount Cook National Park，到美麗動人的Wanaka,到靜謐深邃的Te Anau，接著往南到Invercagill,沿著邊開到了NuggetPoint,再到人見人愛的但尼丁，到有憨厚可愛企鵝的Omaru，到災後重建的基督城，到巍峨雄偉的Aurthur』s Pass，到西海岸風情的Hokitika，最後回到莉莉姐家。3個禮拜的環島，雖然沒有挑戰極限運動，但我們走過了3個國家森林公園，靠自己的雙腿，挑戰了幾座高峰和十幾條著名步道，看到最美的風景，欣賞可愛的自然動物。這段旅程是我過得最開心的日子。

回到Motueka後，我在朋友工作的餐廳里做kitchen hand,其實大部分時間是在洗碗。在那裡最忙的時候做了一個月，就重回Talleys魚廠工作到簽證結束。總結下來，我多數時間都是辛勤的小蜜蜂，共從事了9個不同的工作。一路感想就是：時機的選擇很重要，尊重他人，謙虛自信，越努力越幸運。

15個月的日與夜，時間過得悠閑自在，然而美好的時光一直都是轉眼即逝。雖然這段旅程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勵志故事，但就像前面所講的，各個歷歷在目的或悲或喜的片段終將回味無窮，伴隨一生。我並不覺得每個人都應該選擇去做這個事情，但我覺得每個年輕人都應該有勇氣去做自己的選擇，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回到家鄉，人情世故，少不了別人盤根究底地詢問當初為了什麼去到紐西蘭，去了之後做了些什麼。我答不上來也不想回答，我做了很多事情，鬼知道我經歷的是什麼。就算我一五一十告訴你，你也一定不會和我感同身受。每個人在這一片土地的體驗，其他人是無法感知的。或許這一年我丟棄了你眼中的機會，浪費了你眼中的可貴年華，你認為我在虛度光陰。相反，你隨波逐流，缺乏勇氣的生活，卻是我眼裡的虛度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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