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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的官做的那麼大,為什麼還老在詩中說自己不得志?

唐朝大詩人白居易,是文學史上很有名的人物。他不僅文學才華出眾,而且幾乎擁有唐朝詩人擁有的所有好聽的綽號,數量達十數種之多。

比如說李白號「詩仙」,白居易也被人稱作「詩仙」(唐宣宗《吊白居易》:「綴玉聯珠六十年,誰教冥路作詩仙「);日本學界則稱白居易為「詩神」(日本人稱:「偉大的詩人白居易先生,你是日本文化的恩人,你是日本舉國敬仰的文學家,你對日本之貢獻恩重如山,萬古流芳,吾輩永誌不忘。」);此外白居易還有「詩王」、「詩魔」(「酒狂又引詩魔發,日午悲吟到日西」)等一系列稱呼。

比起李白、杜甫等一系列詩人,白居易更具有政治才華,清朝的乾隆皇帝認為白居易「實具經世之才」,官員應以白詩「救煩無若靜,補拙莫如勤」作為座右銘。以官職計,白居易曾歷任政府高官,如左贊善大夫(正五品上)、忠州刺史(正四品下)、上柱國(正二品)、太子賓客(正三品)、河南尹(從三品)、太子少傅(從二品)、刑部尚書(正三品)。並且白居晚還被封為馮翊縣侯,食邑千戶。白居易死後,唐宣宗親自寫詩哀悼(「綴玉聯珠六十年,誰教冥路作詩仙?浮雲不系名居易,造化無為字樂天。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滿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愴然。」),並贈尚書右僕射(從二品)官職。

那麼,白居易既然能做如此大的官職,被封侯賜爵,他為何什麼還在詩中說自己不得志呢?

第一,古人視「貧賤」與「窮達」是兩回事。

在古代,沒錢是「貧」而不是「窮」,不做官是"貴"而不是"達"。只有「不得志」,即志向難以實現才叫「窮」。孔子的學生子貢,家境富有,他見到了家境貧窮的同學原憲,嘆息他怎麼過得如此的「窮」(子貢曰:「嘻!先生何病?」),結果原憲就告訴他沒有錢財只是「貧」,不學「道義「,不行「道義」才叫「窮」(「無財謂之貧,學道而不能行謂之病。今憲,貧也,非病也。」)子貢為自己說錯的話感到羞愧,終身以之為恥。

孔子說「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孟子說「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白居易出來做官的目的也是為了「兼濟天下」,實現自己「治國平天下」抱負,而不僅僅是為了當大官。所以他在詩中嘆息自己「不得志」也就可以理解了。

第二,白居易的話語有當時的背景。

白居易最負盛名的作品之一是他的《琵琶行》,所說這首詩當時連少數民族也在廣泛傳唱(」胡兒能唱《琵琶》篇「)。在詩中詩人深切哀嘆自己「不得志」之苦,認為自己簡直和流落江湖的琵琶女同一個命運,詩中留下了名垂千古的句子「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這首詩寫作的年代,白居易因為激烈地上書進諫,觸怒權貴,因為被降職處理,職位及地位一落千丈,從左贊善大夫(太子屬官,侍讀,正五品上)降到江州司馬(刺史的屬官,掌一州軍事治安,從六品上),所以他才在詩中如此哀傷。

第三,白居易寫詩時的年齡不同。

白居易寫詩時的心境及情思隨著年齡的不同,有著很大的變化。年輕時,白居易少年得志(「慈恩寺下題名處,十七人中最少年」),倍受皇帝賞識。這時的他心繫天下,一心一意報答君恩,銳意進取,積極言事,並寫大量的反映社會現實的詩歌,希望以此補察時政,甚至敢當面指出皇帝的錯誤。然而號稱英明的唐憲宗也逐漸對此不能容忍,他向李絳抱怨:「白居易小子,是朕拔擢致名位,而無禮於朕,朕實難奈。」幸虧李絳竭力說這是白居易的一片忠心,白居才得免禍。但此後白居易屢遭貶謫,志向難申,所以他在詩中嘆息「不得志」也就可以理解了。(白居易《池上寓興》:「獺捕魚來魚躍出,此非魚樂是魚驚」,「外容閑暇中心苦,似是而非誰得知。」)

值得一提的是,白居易的心境後期逐漸發生變化。尤其是因病免蘇州刺史以後的作品,白居易漸漸改變了當年積極進取的心態(《白居易集》之《序洛詩》:「閑適有餘,酣樂不暇。苦詞無一字,憂嘆無一聲」苦詞無一字,憂嘆無一聲」)。這一時期的白居易職位也逐漸攀升,白居易所作的大官大多數都在他心境改變之後。詩作中不厭其煩地強調不愁衣食、得享天年,而受統治階級欣賞的也大多數正是這些「閑適詩」。

結論:白居易在詩人之中是比較有政治才華的,所以他做官也遠較李白、杜甫為大,甚至晚年還被封侯。但白居易的心志並不在於作大官,而是和歷代有志節的知識分子一樣,希望「達則兼濟天下」,實現「濟蒼生,安天下」的政治抱負。所以,當朝廷氣候惡化後,白居易雖然改變了以往積極進取的行為態度,官職也逐步攀升,但是他並汲汲於追求功名富貴之中,不能忘懷於自己的初心。所以《新唐書》對白居易的人品則給予極高的評價:「觀居易始以直道奮,在天子前爭安危,冀以立功,雖中被斥,晚益不衰。當宗閔時,權勢震赫,終不附離為進取計,完節自高。而稹中道徼險得宰相,名望漼然。鳴呼,居易其賢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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