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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紹:90%的中醫人都會走的彎路

李克紹

(1910~1996),

山東近代著名醫家,

著名傷寒學家、

山東中醫藥大學教授。

我初學中醫時,有一個想法,就是不掌握中醫的全面,決不臨床看病。這個想法,真是太天真,太幼稚了。內外婦兒,傷寒雜病,頭緒紛繁,千變萬化,要掌握全面,談何容易!而且要學,就得結合臨床,如果脫離臨床,又想學得全面,豈非紙上談兵?

可是我是沒有教師作指導、自學中醫的。無師指導搞臨床,比無師指導啃書本,難度就更大了。因為啃書本,我還有較為有利的舊文學基礎,而搞臨床就什麼基礎也沒有,無異盲人夜行。因此,對於行醫來說,我走的彎路更多。彎路多,失敗的教訓自然也就多了。但是這些失敗的經驗教訓,正好可以作為青年中醫的借鑒。

一、「醫之所病,病方少」

我之學醫,是以背書起家的。1935年舊煙台專署警察局考試中醫,我就憑著背書熟,竟被錄取為第二名。那時,我連一個病人也沒有接觸過(這可見單憑筆試是多麼不可靠)。所以,我最初臨床,也是只靠背書。

我記得我接觸的第一個病人,是在教學課餘時間,為所在村中一個年約四旬的男性看病。他自訴氣短,別無他症,經過別人治療多次無效。他對我說:「你既然在看醫書,請給我開個方試試。」我覺得窘了。因為我既沒有切脈的鍛煉,也沒有辨證的經驗。

怎麼辦呢?想起來了,「夫短氣有微飲,當從小便去之,苓桂術甘湯主之,腎氣丸亦主之。」此兩方葯既和平,何不一試?於是採取第一方:茯苓12克,桂枝9克,白朮9克,甘草6克,原方予服(劑量已兌換成今制,下同)。誰知只服下一劑,癥狀竟完全消失。這一意想不到的效果,病人喜出望外,我也受寵若驚。

此後,接著求診的人就逐漸多起來了。我原先設想的全面掌握之後再行醫,實際也不可能了。在這期間,有一少婦,時而少腹攻沖作痛,我就想到「婦人少腹氣攻沖,肋腹刺痛當歸芎……」;有突然一時失去知覺者,我想到「烏葯順氣芎芷姜,橘紅枳桔及麻黃……」

總之,每遇一病,都有一成方,而且不加不減,照抄應用。說也奇怪,也真正取得了一些效果。然而,總是無效者多。也有一些病是我在書本上所沒有見到過的。

於是我開始感覺到我所記得的方太少了。「醫之所病,病方少」,這正是我那時的心理寫照。

我記得的方子少,這是不錯的。但也全部背誦了汪昂的《湯頭歌訣》,《醫宗金鑒》方,陳修園的《長沙方歌括》《時方歌括》,陳元犀的《金匱方歌括》,還有選擇地記誦了一些《溫病條辨》方,《醫林改錯》方等等。

如果這些還不夠,難道說非要把歷代方書,如《太平聖惠方》《和劑局方》等,統統背下來不成?那是不大可能的。這時我對於能否學好中醫,曾經自己打了個問號。

「醫之所病,病方少」,這證明我每次臨證,都必須有一個成方可用。為了避免臨證時無所措手足,我在每次臨證之前,胸中總得預先儲存一些成方。因此每遇病家約診時,必先問問病人哪裡不痛快。

如說頭痛,我就把有關治療頭痛的方子默想一遍,記不清的再査一査書,務必在赴診之前胸有成竹。既至臨證,又往往把所見的癥狀硬往我所記的方子上套。就連診脈,也往往是我這方子需要什麼脈,而病人的脈搏彷彿也正好是這樣的脈。

總之,常把病人的脈證,強納入我想用的方劑範圍之中。這樣,方既不靈,對中醫能不能治病自然也產生了懷疑。但是有不少我所不能治癒的病,經過別人治療,或病家自找偏方治療,卻竟然好起來了。這個「別人」,往往又是看書不如我多的人。

我這時才逐漸認識到,我過去之所謂「學」,只是皮毛,實際並沒有真正學進去。不是中醫不能治病,而是我沒有把中醫真正學到手。有了這一番認識之後,使我的學習和臨床,起了一次飛躍。

二、胸中無半點塵者,才許臨床

所謂飛躍,指的是我不再在臨證之前準備成方了,而是迫使自己獨出心裁地去觀察、研究患者的各個方面,尤其是從此開始真正注意了脈診。病人主訴略同,但必有不同者在,「獨處藏奸」,這是我深刻的體會。

就在這之後,我可以在無成方可用時,自製對證之方,而這些自製之方,也確實取得了不少優異效果,也就在這時,我才真正嘗到了中醫的甜頭。

柯韻伯謂:「胸中有萬卷書,筆底無半點塵者,始可著書;胸中無半點塵,目中無半點塵者,才許作古書註疏。」這是說,無論著書,或為古書作注,都必須擺脫一切先入為主的框框。

我經過死套成方失敗之後,也深深感到,我之臨床,「塵」太多了,只有胸中無半點塵者,才許臨床行醫。從此以後,我從套用成方,轉變為從認證上下工夫。認清了證之後,不再是胸有成方,而是胸有定法,按法考慮有無成方可用。如果找不到成方,就隨手拈幾味葯,也常取得滿意的效果。

現舉幾個簡單的實例如下:

1、一個經過不少西醫診斷為癲癇,中西藥久治不愈的十餘歲患兒,我問知是在夏月烈日當空的野外割草時暈倒後致成癲癇,認為這等於暑厥,便撇開一切治癩癇的成方不用,與以生脈散加蜈蚣、僵蠶、全蠍等入絡行痰鎮靜葯,十餘劑治癒,永未再發。

2、一癲癇頻繁發作的半老婦女,也是中西藥久治不愈,余診視後,認為心下有痰飲,予以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朮湯略為加減,不但癲癇治好了,就連多年的胃脘痞滿,也治好。

3、一青年患中耳炎,歷時半年,服藥近百劑,始終無效。余診視,脈遲舌淡,耳流清水,不濃不臭,便排除一切治耳消炎方,予以四君子湯加炮姜、白芷,一劑效,三劑愈。

這裡不是為了介紹醫案,所以不多引述。僅從以上三案就可以看出,這些病都不是什麼難治之病,只是由於這些醫生,胸中只有成方,而且不善於用成方,「塵」太多了,才使患者經年累月,處於痛苦之中。

我從擺脫教條,注重辨證之後,不但對於臨床治病比從前有了把握,而且對於閱讀醫書,也覺得和從前不一樣。從前我只喜歡看有方有葯的著作和開門見山的醫案,而對於理論性的著作和像《臨床指南》那樣需要自加分析的醫案,就看不進去。

可是對辨證有了體會之後,感情就轉過來了,不但喜歡看理論性的著作,而且看醫案也有了自己的賞鑒與批評能力。從此以後,我還覺得現行的各科臨床講義,對於辨證的基本功,講得不深不透,而強調分型,分型又分得太死,在一定程度上,接近於教條。

據上所述,我請熱愛中醫的青年同志們從中汲取兩點教訓:

1、是讀書不在多而在精。學,就要學深學透,不要嘩眾取寵,華而不實。

2、是只要扎紮實實地學,人人可以學好,不要自暴自棄。

三、「戒之在得」

我能不套成方,辨證地自製新方,這僅僅是從外行初步接近內行,還談不上「胸中無半點塵」。真正胸中無半點塵,那是中醫的化境,要達到這一境界,確非容易。

我已經是古稀之年了,孔子云:「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得」,包含著功成名就,自鳴得意,不求上進,優遊而休等想法。我在遲暮之年,總想在中醫學術上繼續前進,為人民的保健事業作出貢獻。「戒之在得」,正是我應時刻加以警惕的座右銘。

(按:「戒之在得」之「得」,過去多解為「貪得無厭」。我認為血氣既衰,不應再有貪得無厭之想。今以「得」為自鳴得意,自滿自足,安於現狀,不求進取為訓,始覺與老年人血氣衰時的心理相符合。此處小標題,即取此義。)

本文摘自《山西中醫學院學報》1982年第6卷第2期。作者:李克紹。版權屬於相關權利人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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