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爸爸的夜遊症
文/古月
【作者簡介】古月，中學語文教師，文學愛好者。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今晚的夜空是那麼的黑，那麼的深不可測，淅淅瀝瀝的雨絲似乎不是從天而來，被風攪動著撲向她的眼裡、嘴裡、身體里。她走出歌城就打了一個寒顫，她想，這麼惡劣的天氣，父親的夜遊症可不要再犯了。
她在身後的這家歌城上班，每天下班都在凌晨兩點半。歌城裡燈火輝煌，霓虹燈閃爍，人聲喧囂，歌聲震耳，城市的男男女女似乎不分白天黑夜。走出歌城，你才知道已是深夜，遠處的村莊象是浸泡在黑色的墨水裡，漆黑漆黑。她的家就在那裡。
她拿出雨衣穿上，騎上了電瓶車。她要穿過步行街，拐入西順城河，經過長長的堤壩，才能到達村口，到了村口，她離家就不遠了，也就不怕了。
步行街兩旁的法國梧桐被慘白的路燈照亮，透過樹枝，看得見雨絲在閃光，一粒粒似乎數得清。冷颼颼的風一個勁地亂吹，吹得梧桐樹葉嘩嘩的響。這是手機一條街，移動、聯通、電信、華為、小米，哦，還有OPPO。想到OPPO，她就想笑，上次帶父親來買手機時，父親說，OPPO是不是可以吹大泡泡，惹得服務小姐一陣大笑。平日里這條街最熱鬧，氣球、彩虹門，還有門前一個個俊男靚女，拿著塑料手掌使勁地搖。她也想來這裡做銷售工作，可應聘了幾家都說她年紀太大了。父親還與那些人爭辯說，年紀大，辦事才牢靠。她對父親說，自己很滿意現在的工作，雖然下班晚點，但工資高。現在，這些商店都關了門，平時車水馬龍的一條街，靜靜的，沒有一個人。這讓她想起了葉歡的歌：午夜已過，街頭的人影也逐漸稀落，凌晨時刻，只有霓虹在獨自閃爍，這夜已接近，一切都將走入夢的懷裡，只有我還是流連在這裡……她有時也想，城市的夜色，在夜遊的父親眼裡，又會是什麼樣的景象。
拐入西順城河，她的毛髮就照例豎起來了。這裡還沒有路燈，朦朧的光線全來自旁邊一個正在開發的工業區高架上的燈光，那燈光，在高空的霧氣中，一閃不閃的，忽遠忽近，象是傳說中的鬼火。河堤上的樹木高高低低的黑影象一個個怪物，擺出各種嚇人的姿勢，風一吹，就張牙舞爪地要撲過來。她是不信鬼神的，她怕的也不是這些，她怕的是這條路上的小混混。已有多位女子，在這遭了搶劫。她也遇到一次。夏天的一個夜裡，她騎到這裡，突然竄出幾個赤膊的青年，呼啦啦就圍了上來，嚇得她加大油門，沒命的逃跑，總算沒有出事。她和母親擺起這事，母親非常擔心，要她和她住在一起，為此，還與嫂子鬧了矛盾，父親也在那以後犯了夜遊症。
她非常理解嫂子，兩室一廳的房子，住了五個人，已很擁擠。侄子讀高中了，需要安靜的環境，獨自住了一間，哥哥嫂子一間，父母親都只能睡客廳，哪裡還有多餘的位子。哥哥嫂子能接納父母親，已是孝順，何況自己下班那麼晚，總會影響他們休息。她也想在城裡買套房子，兩人正拚命攢錢，丈夫早早就去了銀川，說到那裡去扎鋼筋掙得多些。她有時也想，城市發展若能再快些就好了，自己住在郊區，拆遷了，說要分好多好多票子，那時買了房子，就把爸媽接到自己屋裡。她最放不下的就是父親，母親多次打電話來說，父親得了夜遊症，睡到半夜，身邊就不見了人。她一方面安慰母親，老年人，睡眠少是正常的事，一面也想，抽空了陪父親到大醫院去檢查檢查身體。
一隻黑貓從路邊的草叢竄出，驚起一群蝙蝠，吱吱地叫。夜的寂靜，被這風聲、叫聲和自己的嘭嘭的心跳聲碎裂了。今夜的河堤似乎特別長，恐懼象一隻長長的黑口袋往她身上罩。一陣大風把雨衣吹翻，遮住了她的臉，她暗想，不好。果然出事了，電瓶車駛上一塊鵝卵石，翻倒了。她倒在地上，電瓶車壓在身上，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裳。她兩次要站起來，疼痛都讓她再次摔在地上。突然，她感到有一隻大手，扶住了自己。她仰起頭，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她掙扎著站起來，抱住他：「爸爸！」淚水和著雨水，滾滾而下。
她擦乾淚水，笑出聲來，她找到了爸爸得夜遊症的原因。明天，她就要去辭工，治好爸爸的夜遊症。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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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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