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到底是什麼東西？
千鈞愛在一發
文/路北
跟絕大多數女孩不一樣的是，我從沒嚮往過愛情。有人看愛情是生命里的鹽，是必需品，缺了則食之無味。
我從來看愛情如同白糖，有了是錦上添花，多了則過於甜膩，所以我剛認識他的時候對他狂熱的追求總是冷著眼看。
說實話他長得挺不錯的，高高瘦瘦，頭髮總帶著一點自然的凌亂，因為喜歡戶外運動，皮膚晒成了健康的淡棕色。
辦公室里的幾個剛畢業的小女生都喜歡找他聊天，嘰嘰喳喳的。
有時候被她們圍著的時候，他卻會大方而直率地看向我，眼角帶笑，我一抬頭撞上他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於是迅速低下頭，假裝沒看見。
單位有時候派我跟他搭檔出去辦事，經常公交車去公交車回，車上人擠人，簡直連站也站不下。
我個子又小，根本夠不到車頂上的抓手，有時候站的位置不巧，周圍連個抓手的地方都沒有。
他總是想辦法護著我，要不是讓我靠著牆邊站，自己用手臂跟後背撐住周圍的人流，努力給我留點空間來，要不就是自己抓著某個地方，叫我拽住他的書包，就是這樣還一隻手時刻準備著，一旦我抓脫了可以隨時拽住我。
下了車走路，他也總是讓我靠右邊走，他自己站左邊。車一輛輛接連不斷地從他身邊「刷刷」飛過。
他笑著跟我說，「我左邊耳朵聽不見，右邊可以聽見，現在想來是老天爺專門讓我站你左邊保護你的。」
我笑，沒說話，心裡有點亂。我長這麼大沒有男孩子這樣體貼入微地照顧我，一向是我自己照顧自己，出國留學那會兒自己租房子，自己照顧自己，半工半讀完成了學業，一個人早已經習慣了。有那麼幾秒，我心裡有點感動。
不過很快，我天性里對人的不信任感又佔了上風。
我轉念一想，他不知道跟多少女孩子說過這話了吧，他條件這樣好，身邊不缺漂亮的女孩子，嘴上又花，大概玩玩罷了。於是心裡又起了警惕。
之後對他三番兩次的暗示我都裝傻充愣，要不是轉移話題，要不是默不作聲微笑了事。
他也不真的說開，倒是讓我舒了一口氣。
我跟他很少聊天，但是他似乎很了解我，我喝咖啡的習慣，我愛吃的東西他似乎都知道。
可是我還是一再退縮，一次次迴避他熾烈的眼神，一次次用微笑的沉默應對他的暗示。
有時候我對自己苦笑，我錯過這班車大概一輩子都找不到對我這樣好的男人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不知道自己心裡有沒有他，我也不想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我的生活簡單而充實，工作，讀書，寫文章，曬太陽，安寧而平和，我不想讓它變得複雜。
不知道為什麼，浪漫對我來說做作而虛偽。
送花的，生病送葯的，下雨天打傘的，無論怎麼樣的浪漫體貼，我看見的總是浪漫背後的短暫，和精心雕琢的痕迹。我大概一輩子不會被誰真的感動了。
我幾次都很想跟他講，別折騰了，我感覺不到的。但是話到嘴邊，也沒忍心開口。
那天陽光很好，我的辦公桌在窗口，溫暖的陽光灑在我桌子上，把每一本書都曬的暖暖的，舊書的書香氤氳。
我剛泡了一杯黑咖啡準備工作，就被領導派去別的任務，等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了。我坐回位置上，一摸咖啡竟然是燙的。
我知道是誰幫我熱的——又一個浪漫的小花招。
我抬頭看他，他正愁眉苦臉地在看那一堆堆滿他辦公桌的材料。我牽了牽嘴角，傻不傻，自己活都忙不過來還有空幫我熱咖啡。
他突然站起身來，我迅速埋下頭假裝認真工作。
他拿著一份資料站在我桌子前面，很疑惑地指著紙上的東西問我，我接過來看了看。
陽光反射在紙上有點刺眼。我有點晃神，好像大腦反應不過來。
我開始以緩慢的速度跟他解釋紙上的東西，他認真聽著，問著，我們討論著。他正說著，突然看了一眼我的桌子，然後抬起手，把掉在我桌子上的一根頭髮隨手就撿出來扔掉了。
他連頓都沒頓，繼續說著他的，好像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剛剛扔掉了一根頭髮。
我頭皮發麻，眼淚開始在往上涌。
他幫我扔掉那根頭髮的樣子好像我們已經在一起一輩子了，好像他已經熟悉我的一切，好像我們有一種緊密的、別人無法介入的聯繫和默契，好像這種默契是從上輩子就開始了。
他突然停下來了，愣愣地看著我的眼淚從眼角滾落，「啪」一聲掉在白色的紙上，濺出一朵透明的花。
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他沒出聲，因為不想引起辦公室其他人的注意。他只是用問詢的眼神看著我。
我看著他的臉，自己一隻手扶住咖啡杯一側，另一隻手抓住他的手，用他的手扶住咖啡杯的另一側。
我的雙手暖暖的。我會永遠記得他臉上半是驚喜，半是窘迫的表情。他大概會永遠以為是他熱的那杯咖啡感動了我。
_THE END_
作者簡介
路北：
路北，咖啡成癮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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