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風箏》的題外話

最新 04-09

斷斷續續把前段時間熱播的《風箏》看完了，忽然想在題外閑聊幾句。

一

先說說卧底吧。

這部劇里最大的兩個卧底，一個是軍統六哥鄭耀先，一個是巾幗英雄韓冰。一個娶了中統特務為妻，一個則嫁給了中共高官，結局自然是一目了然，難逃悲劇命運。這兩個只忠誠於自己信仰的異志同行，雖然終於識破了對方，完成了組織交付的最後一個任務，但人生最美好的希望也就幻滅了，只能以一杯毒酒做最後的告別。

你覺得他們擁有什麼？

什麼都沒有，除了信仰。

卧底就是這樣的，只靠信仰支撐。要讓他們在信仰和人性之間做選擇，其實就是讓他們在做不做卧底這件事上作選擇。而做了卧底，就走上了一條沒有歸途的道路。他必須站在自己的對立面上身體力行，比如六哥，始終以三民主義鼓勵後生晚輩，而韓冰則學習了幾乎一輩子中共理論……

卧底，本身就是反人性的。別談人性，那是一把辛酸淚。

「間諜的世界是一個充滿了謊言的世界，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唯一能夠相信的，就是你心中的信仰。為了這個信仰，你可以向任何人開槍。」（《胭脂》）

這些卧底，也就是潛入敵人內部埋伏下來做內應的間諜，他的生存不但是極其危險的，而且結局也並不美好。

不說戲劇，說說現實。以美國中情局為例。

在美國中情局的總部大廳里有一面牆，牆上有70多顆星星，每一個星星就代表一個以身殉職的情報人員。其中30個有名字，而剩餘的40多個沒有名字，這些人都執行過中情局最危險、最機密當然也是不可告人的任務。

以上這些是死人。

而活著的呢？

除極少數可以曝光以外，大部分特工只要在職期間干過比較機密的事情，退休後都要換個身份，甚至要整個容，最後被送到美國南部的農場里去，或者送到澳大利亞、南非等等，在那裡度過他們的退休生活。他們一輩子也不會說出自己曾是特工，連自己的丈夫或妻子也不知道，如果他們一旦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就是犯了叛國罪，自己的安全也就危在旦夕；也有的特工會去坐牢，因為他們總是做很多非法的事，如果被其他國家的人抓住當然是自殺，如果被美國政府抓住那就等著判刑坐牢，因為他不能給法官說他是中情局的人。當然，他們可以等待總統的特赦……

卧底，就是生活在陰影里的人，死一半，活一半；活著的那一半里，鬼一半，人一半；在那像人的一半里，笑一半，哭一半……

二

劇中用了大量畫面描述了「反右」和「文化大革命」中的情景，讓人不寒而慄。這些苦難我是不願意看的，雖然我知道實際可能比那還要殘酷和悲慘，因為人性的惡比你看到的可能還要惡。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塞爾維亞行為藝術家，被稱為「行為藝術的祖母」，1974年她在義大利的那不勒斯表演了她最著名的一次行為藝術表演《節奏》。她先將自己麻醉，然後面向著觀眾站在桌子前，桌子上有72種道具（包括槍、子彈、菜刀、鞭子等危險物品），觀眾可以使用任何一件物品，對她的身體進行任意擺布，而她不作任何反擊。

由於作品有不可預測的危險性，瑪麗娜承諾承擔行為藝術表演過程中的全部責任。表演時間為六個小時。

一開始大家都小心謹慎，只是用口紅在她的臉上亂塗亂畫，見她毫無反應，慢慢地，有人膽大起來，開始用剪刀剪碎她的衣服。當瑪麗娜赤身裸體暴露在眾人面前的時候，人們開始肆無忌憚。有人給她的裸體拍照並把照片塞進她的手裡，有人用玫瑰花的刺戳她的肚子，還有人劃破了她的皮膚，甚至有一個人用上了膛的手槍頂住了她的頭部，好在最終被另一個驚恐不已的觀眾阻止。

在被人施暴的過程中瑪麗娜眼泛淚光，內心也充滿恐懼，但是她始終沒有做出反抗。作品結束後，她站起來，走向人群，這幫製造暴力的「暴徒」擔心遭到報復，都開始四散逃跑。當然，瑪麗娜並沒有報復。

在後來的訪談中，瑪麗娜說：「他們真的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情。如果將全部決定權公諸於眾，那你就離死不遠了。」。

而我想說的是，無論你多麼心懷美好，但你必須知道，其實醜惡從未遠離人類，它始終藏在每個人的心底。人心倘若沒有約束，惡之花就會瘋狂滋長。我們評判一個社會的進步程度，往往關注它的物質層面、制度層面，但歸根結底還是在民眾的精神層面，即社會中的每個人是否能夠自我約束。

但很明顯，這仍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民眾無法遏制心中的惡，所謂的民主自由就是助紂為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