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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鈺坤的這部《暴裂無聲》是怎麼來的?

2018 年,導演忻鈺坤再出現在大眾面前,今年他 34 歲,瘦了 30 斤,覺得自己「整個人狀態很積極」。

4 月,他的第二部院線長片《暴裂無聲》在清明節檔期上映,觀眾口碑不錯。除此之外,對他這個年紀的導演來說,能連續產出兩部院線作品,無疑是一種幸運。

這次幸運依舊來自 FIRST 青年電影展,《爆裂無聲》是 FIRST 青年電影展的「並馳 LAB」計劃的首個成果。

2015 年 5 月,忻鈺坤、周鉅宏和王一淳等四位導演正式加入該計劃。它仿效聖丹斯電影節的聖丹斯「導演實驗室」,每年選取 3-5 位導演,投入一定規模的資金,支持自由創作。首屆並馳實驗室計劃確定了三部作品,每部投資 1000 萬元左右。忻鈺坤的《暴裂無聲》(原名《惡人》)是其中之一。

三年前,忻鈺坤的第一部電影長片《心迷宮》成功登陸院線,獲得了豆瓣電影 8.6 的高分,被稱為「近年來最好看的國產懸疑片」。170 萬的成本,收回 1067 萬票房。

《心迷宮》起自 FIRST 青年影展。 2014 年 7 月,這部作品在當年影展上獲得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兩項大獎。這一刻起,忻鈺坤的生活開始緩慢上升。半年裡,他帶著影片到了台灣參加金馬獎,又去了威尼斯、釜山和華沙,2015 年 10 月,《心迷宮》在影院里和更多觀眾見面。然後很迅速,各種各樣的投資人找到他,拿著本子,帶著投資。

「一開始就,啊太好了,聊得很開心,覺得自己終於能和這些大佬們聊電影,這是夢寐以求的事兒。他們就會問你你要不要拍我這個拍我那個,因為那時候還很流行 IP 嘛,也問到很多項目。我就覺得,我下一個一下子就跳那麼高的一個級別,好像不可行。……公司的訴求很明顯,也是正確的,就是要盈利,但我覺得,我確實還沒明白這個怎麼回事兒呢,我確實給不了你」。

《心迷宮》劇照

「要不要堅持做導演」的問題解決了,那麼,接下來該怎麼堅持做導演,又要做什麼樣的導演呢?

這個困惑讓忻鈺坤很是不知所措了一陣子,2015 年,他和新加坡導演陳世傑合作了一部名叫《再見 在也不見》的商業片,拍攝了其中的一部分單元情節,票房成績 1100 萬元左右。

於是,忻鈺坤找到 FIRST 影展的創始人宋文和李子為,問「影展能不能提供『售後服務』」,跟他們討論了自己的疑惑,「我是現在和人家簽約,成為人家品牌的導演呢,還是拍我想拍的東西?我也確實有個我想拍的東西。」而宋文和李子為對他說,他並不是唯一面對這個問題的人。

當時,FIRST 青年影展已經辦了 8 屆,從影展走出的作品也越來越有名氣,2016 年,張大磊的《八月》獲得台灣金馬獎最佳劇情片獎,畢贛的《路邊野餐》獲得最佳導演獎 ,影展上拿獎後,它們也陸續獲得進入院線的機會,一批質量相當不錯的影片暴露在大眾和資本面前。

「之前有從影展出來的導演在行業里試水,還是發生了一些矛盾,也導致了很多不信任,最後成為一個災難的結果。」忻鈺坤回憶。

於是 2014 年末, FIRST 的「並馳 LAB」計劃正式啟動籌劃,並在 2015 年公布入圍名單。投資方並馳影業的股東宋文、李子為,均為 FIRST 影展的創始人。他們這樣描述自己:「在葆有電影藝術自覺性的前提下,合理運用良性資本,選取具有生命力和自由氣質的電影項目,為青年電影人提供獨立的創作空間,根據入選項目特質量體裁衣,在中低成本製作條件中開闢更具成長性的電影創作生態」。

在 2016 年,《暴裂無聲》確實顯得不太一樣。當年最受歡迎的電影是周星馳在賀歲檔上映的《美人魚》,《盜墓筆記》和《微微一笑很傾城》和奇幻玄幻大 IP 和大製作影片佔據了電影市場投資的主流。

《暴裂無聲》講述的卻是另一個世界裡的故事。內蒙古包頭市,啞巴礦工礦工張保民的兒子意外失蹤,他進城尋找兒子,卻不得已被捲入煤老闆昌萬年和律師徐文傑的糾葛之中。影片以三人三線並行敘事,最終三線合併,每個層級的暴力和罪惡都被揭開,直到最後,張保民的兒子依然無跡可尋。豆瓣獲得最高支持的一則短評評論道,「(影片)像手術刀一樣劃開上層失態、中層失德、底層失語、人間失格的社會癥結。」

它是忻鈺坤真正意義上的長片劇本處女作。2013 年,忻鈺坤已經在北京漂了 6 年,靠給影業公司拍宣傳片和廣告片度日,支持自己的導演夢。馬上 30 歲了,是應該要穩定下來的年紀,他決定最後試一次,「這次再不行就去開飯店」。

李安的《十年一覺電影夢》在床頭擺了一年,忻鈺坤以少年時在家鄉聽到的種種礦山奇聞為藍本,寫出了一個名叫「山野追蹤」的劇本。在他的故鄉「稀土之都」包頭,以礦山、礦工和礦場老闆為主角的故事總是最富有傳奇性,高中軍訓時,忻鈺坤曾親眼目睹過一整座礦山在眼前崩塌,「一股煙散去,山就剩下了一半」——這些富有衝擊力的場景背後的故事,一直讓他深深著迷。

更重要的是,他想描述人物,講故事,講類型化的、有衝擊力的、關注超出自身視野之外的故事。

「我希望能對底層和邊緣的人生活狀態的一個觀察,和一種呈現。大家感覺不到的是,其實我們視力所及都是跟我們一樣的人,這是一種固化。」

劇本寫完是 2014 年,但這並不是拍攝它的好時機。忻鈺坤的好朋友兼合作夥伴任江州覺得,「這個片子得按大幾百萬的級別拍,否則就是浪費」。他還提議,忻鈺坤可以先用自己公司的一個小劇本試試水,就這樣,忻鈺坤成了《心迷宮》的導演,任江州做製片人。

《心迷宮》為忻鈺坤帶來的機會讓《山野追蹤》成為可能。在並馳實驗室的創作計劃中,這部新片被命名為《惡人》,「講述人性之惡,他們都有『惡』的心在裡面」。

負責並馳實驗室統籌的項目總監的高一天乾脆做了《惡人》的製片人,他負責統籌劇本,連接實驗室和導演的紐帶。最終參與《惡人》投資的是並馳影業有限公司與和和影業,他們一個是 2016 年 FIRST 創投會贊助方,一個是 FIRST 影展的主要創辦和支持機構。通過金融操作和信託、保底等業務,他們獲得了投拍影視的資金來源。

《暴裂無聲》拍攝中的忻鈺坤

2016 年,忻鈺坤正式開始籌拍《惡人》。項目進行的「前所未有」的順利。片方邀請北京電影學院的副教授王紅衛做文學策劃,重新修改和完善劇本,並迅速投入拍攝。2016 年 7 月 ,忻鈺坤帶著劇組到內蒙古包頭市勘景,最終在烏拉山國家森林公園確定了影片主要選景地點。60 天后,影片拍攝完成,進入剪輯階段。而他的上一部作品《心迷宮》的拍攝時長是 24 天。

在《惡人》的拍攝過程中,雖然依然需要趕時間,需要花費精力轉場和拍攝,需要忻鈺坤帶著資料親自上門找到演員姜武,甚至遇到主演宋洋受傷的意外情況,但忻鈺坤終於感受到了「拍前設想和自我妥協達到均衡」的體驗。他描述,「每一天都有新的東西,有新的安排給到每一個人。更複雜,但也更流暢」。與事無巨細研究每一分錢的《心迷宮》不同,現在有了獨立的專門製片人為影片做統籌,作為導演,他只需要在合理的時間內把項目完成。

影片拍完後,太合影業加入影片發行,很快定檔 2017 年 10 月,並把片名改為更具類型片特點的《暴裂無聲》。後來為了避免和國慶檔影片的競爭,給路演留下充足時間,影片又改檔到 2018 年 4 月。

於是,34 歲這年,幸運的忻鈺坤終於能看到自己想拍的片子走上院線。

和他一樣幸運的還有另外一些導演。2015 年後,《黑處有什麼》《喜喪》《中邪》等一批影片從 FIRST 影展突圍,得以獲得後續資金支持和發行支持。2017 年的金馬影展和釜山國際電影節上,《嘉年華》《老獸》《暴雪將至》等同類影片屢獲大獎並陸續定檔。

《暴雪將至》劇照

這些影片有一個共同特點:它們都是青年導演的第一部或第二部作品,從獨立渠道獲得投資,體量不大,但基本保證了標準工業體系流程。他們關注拆遷、環保、教育以及城市化過程中的各種社會問題和下崗工人、農民、城市流浪者、等底層人群。

業內一些評論人甚至據此提出了所謂「新獨立電影」的概念,認為這象徵著「大製片廠弱化,獨立電影登場」的時代來臨。

他們與張元、賈樟柯、王小帥等「第六代導演」所關注的社會議題略有重疊又有所不同,獨立表達之外,影片獲得資金的方式也與之前不同,諸如由五礦信託注資的和和影業負責了《暴裂無聲》的投拍,中間還可能夾雜各類青年影展代為組織運作。更重要的是,這類影片注重作者化的表達,但並不排斥並類型元素和商業訴求。

儘管直到目前,這種「新獨立電影」的討論尚未獲得定論,但它確實代表了一些新的事情正在電影業發生。

不過,他們中的一些人也依然面臨著巨大的問題。

進入院線後,這些影片必須面對殘酷的競爭。2017 年 3 月,在金馬獲獎的《八月》上映後,僅獲得 400 余萬票房,2017 年 11 月,下一屆金馬獎得主《嘉年華》憑藉特殊的上映時間獲得關注,最終票房為 2200 萬,而一個月後上映的《老獸》僅獲得 200 萬元左右的票房成績。

票房壓力之下,一些創作者也和資方之間產生了不小的裂隙。2017 年 10 月,王小帥導演的冬春影業簽約導演胡波自縊身亡,他的離世也被視為「青年導演與當前的製片體制間的矛盾的結果」而引起持久討論。

此外,這些獨立表達的影片仍需要面對審查危機。原計劃中與《暴裂無聲》定檔同一日期的影片還有 3 部,分別是《清水裡的刀子》、《強尼·凱克》和《中邪》,在影片上映僅剩一周時,後兩部已經因不同的原因被臨時撤檔。其中《強尼·凱克》來自第 54 屆台灣電影金馬獎,其他三部影片則均出自 FIRST 影展。

忻鈺坤在 FIRST 影展上(左三)

忻鈺坤是在開始籌備《暴裂無聲》後開始減肥的,那是 2016 年。2017 年 10 月電影第一次定檔時,他兩頰凹陷,手腕上的鐲子也鬆了。換了髮型,穿上西裝,他看起來更像個青年導演。

與 2016 年相比,現在的忻鈺坤還在解決新的困惑,「已經進入這個領域,會有很多的機遇和誘惑,你會失去自由度,會失去很多表達的空間,你需要作品被更多人看到,想要更多人接受這種東西的存在。但還是要堅持符合電影的質感和作者表達,帶給觀眾超乎尋常認知的東西,一起理解這個世界 。」

他說,自己的下一部電影可能會是個科幻片。

題圖來自:《暴裂無聲》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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