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耳石惹的禍
很少有人能把眩暈的感受和經歷寫的如此翔實細膩入微，並對耳石症進行了科普。此文是作者在同學群里發表，徵得作者同意轉發。
十幾天前的一個周五的早晨，被鬧鐘驚醒的我一坐起來，黑暗中眼前的窗戶飛速地一楨楨地後退，趕緊躺下閉上眼睛，以為是幻覺。幾分鐘後，再坐起來，眩暈的感覺又回來了，房頂飛快地轉呀轉，快的心慌，轉的噁心。一瞬間，我想起小時候電影里天旋地轉的鏡頭，果然不虛。走路?腳步變得輕飄飄的，失去了方向感，不由自主伸手扶牆，立刻理解了張老師。
最初的噁心、冷汗消退後，朦朦朧朧又睡了一覺，醒來天光大亮，往窗外一看，一切還在旋轉，沒有絲毫減輕的跡象，於是奔向醫院。
雖然儘力集中注意力，身體卻不受控制，很不體面地趔趄，像是醉酒的人；明明想著向正前方，卻不自覺地跑偏。接診的宋大夫很快作出診斷：耳石症。讓我上診療床，說是要複位才能好。
在我進診室時，診療床上躺著一婦女，臉沖著牆，一動不動。宋大夫說她剛複位，眩暈的大叫。其實我在家發作時也嗷嗷嗷地叫，失去控制的真切的旋轉讓人喪失判斷，心生恐懼。
複位說來簡單，通過體位的快速變化，讓內耳掉落的「石頭」回到原處。操作起來就是醫生控制我的頭，從坐到躺，頭仰著呈45度角左右旋轉。這幾個動作做下來，我和前面的婦女一樣，開始嘔吐。特別是左右轉頭，視野里所見開始快速奔跑，眼睛異常顫動，醫生通過觀察眼睛判斷哪裡出了問題。
兩輪手法複位因為我的嘔吐都不順利，常哥打電話給王老師，讓她帶著塑料袋來支援。宋大夫見我不禁折騰，就讓王老師帶我去打針，止暈止吐，下午繼續。肌肉注射居然沒有什麼痛感，不知是護士技術太好還是我已麻木。
回家一頭撲倒在床上，依稀聽到常哥吃飯誇張的聲音，聞到香味，很快沉入夢中：發現了一隻奇怪的動物，甩不掉......被常哥叫醒去醫院，腦子木木的。又做了兩輪手法複位，還是轉。宋大夫說一天15個門診病人里有4個耳石症，引發眩暈最多的原因就是耳石症。上午我離開時抱著盆嘔吐的那個婦女也複位成功走了。
宋大夫指示我回家做那幾個複位的動作，我頻頻點頭，腦子卻暈暈的，不想明白她具體說什麼，巴望著趕緊回家睡覺。
張領導得知我病症後，顯示出非同尋常的革命情誼，幫忙聯繫了包鋼三醫院，他們剛引進了治療耳石症的儀器，說是療效顯著，但是要等到周一。
周末幾乎嵌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覺又一覺。周日早晨，在舊人舊事的夢中醒來，腦子比前兩天清醒。醞釀了好久，睜開眼睛，滿室通透的陽光。向左扭頭，窗戶沒轉，正有些竊喜，轉瞬之間眼前的一切像是老式的蒸汽火車攢夠了動力，嗚地一聲開動旋轉模式。大腦?嗡嗡嗡作響，眼珠似乎也不受控制。暫時的靜止只不過是旋轉的前奏，瞬間打碎了所有的僥倖和期盼。
站起來不暈，前傾還是趔趄。貓似乎看出了什麼，在我面前站起來張望，孩子見狀評論：「媽，你站得還沒貓穩。」我就像個殘疾人一樣，小心翼翼地扶著牆走，更多的是躺在床上。沒有什麼比躺下更安全的了。
周一下午，如約去包鋼三醫院治療。除了電梯不方便外，三醫院的態度真是沒得挑。從副院長到神內馮主任，再到操作的醫生都極具耐心而溫和。治療儀器是個大轉椅，人被固定後，機器旋轉達到更加精準複位的效果。前面有一個老太太在治療，她姑娘迫不及待地與人交流：老人暈了兩年，查來查去終於確定是耳石症。後面是一中年男子。顯示器上男人被放大了數十倍的眼睛不停地眨呀眨呀，檢查過程中他就吐了，弄得我一個勁地噁心。他媳婦說他從去年12月到現在已經犯了三四次，男人堅強地表示：「我在家吐過兩次就好了。」然後他在「好了」之後又吐了。男人大汗淋漓，把眼罩都浸透了。在目睹了他極端痛苦的治療後，我勇敢地坐了上去。治療椅像是遊樂場的玩具，更加精準快速地變換角度。向左轉還是暈，但是能忍受。我居然很輕鬆地完成診斷治療。
從機器上下來，明顯感覺腳踩在地上，終於重新找回了踏實感。馮主任在我道謝後，又普及了眩暈的知識。他說單純的眩暈不可怕，發作時千萬別折騰，越折騰越厲害。
機器治療的效果被孩子發現：「媽媽你眼神變回來了！」天旋地轉不僅改變了眼中的世界，還渙散了我的眼神。治療後十天過去了，我依舊有頭暈的感覺。醫生說有人複位後一下子就好了，有人則要慢慢恢復。估計大腦的平衡被打破，它也要重新學習，構建穩定的世界。
科普知識：耳石實際上是一些類似沙子的微小碳酸鈣結晶，位於耳石器頂端，病理情況下，部分耳石會斷裂掉落至半規管中。當頭位改變時，耳石由於重力的作用在半規管的液體里異常運動，刺激平衡感受器產生錯誤的運動信號誘發眩暈。耳石症只是臨床上一種通俗的叫法，其正規稱謂比較拗口：良性陣發性位置性眩暈（Benign paroxysmal positional vertigo），簡稱BPPV，是由諾貝爾生理學及醫學獎得主-維也納大學耳科學家Róbert Bárány在1921年命名的。
目前該病的發生機制仍不十分清楚，大多數找不到明確的病因，部分可能與頭部外傷，骨質疏鬆，病毒感染，中耳及內耳手術等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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