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一天：山裡的特殊家庭 一個妻子兩個丈夫三個同母異父的孩子
秦嶺深處，一個海拔900多米高的山頂上，透過雲霧，隱約能看見幾間低矮的土坯房，陽光照射在屋頂上的石片瓦，折射出耀眼的光澤……這裡有個特殊的家庭，家裡有一個妻子，兩個丈夫，三個同母異父的孩子。（攝影/胡國慶 編輯/王漠沙 《中國人的一天》第3021期）
走進漆黑的屋裡，床上躺著一個上身穿著深色羽絨服，下身搭著一條紅被褥的男人，看上去白白凈凈，氣色挺好，只是說話時顯得有氣無力。不一會兒，妻子李仕霞端著尿壺走了進來，掀開被褥才看清床上這個男人下肢嚴重變形，無法站立，妻子說：「他這樣已經整整18年了！」
李仕霞家姐妹三個，父親說山裡人種莊稼離不開勞力，就給李仕霞招了個壯實男人熊顯奇上門。熊顯奇是陝西鎮安縣青銅鎮柏勝村人，老家在30里外的大山裡。1998年，由於家境貧困，24歲的熊顯奇成了上門女婿，婚禮上聽不到敲鑼打鼓放鞭炮。第二年，夫妻倆生了個男娃。
熊顯奇16歲就在外打工，去過貴州、重慶、廣東、山西等地。2000年3月，熊顯奇在山西小煤窯遭遇井下塌方，砸傷了腰椎，被送往醫院搶救。命是保住了，但他永遠站不起來了。在醫院治療了四個月後，礦老闆提出私了，不然就停止治療。身無分文的熊顯奇被迫在協議上籤了字，只拿到4萬塊錢賠償，這個26歲小伙半條命就這樣打發了。
妻子李仕霞從小在山裡長大，沒上過一天學。結婚才兩年，夫妻倆同床共枕還不到60天，男人就成了「廢人」。回到家的熊顯奇吃喝拉撒全靠妻子，賠償的錢不到三年就花光了，還欠下不少外債。看到家裡揭不開鍋，熊顯奇忍疼讓妻子再找個男人。
「我不會改嫁。丈夫也是為了養家才廢的！」妻子態度越堅定，丈夫心裡越難過。熊顯奇甚至多次想到去死，不想再這樣拖累妻子了。為此，小兩口經常鬧彆扭，心裡卻愛得更深。
但現實是殘酷的，每天要給丈夫喂飯、翻身、處理大小便，李仕霞幾乎寸步不離。家裡還有四畝耕地，兒子在20里外鎮上念書。她每天半夜就要起來給丈夫做飯、清洗，然後送兒子下山去上學，緊接著就要快步往家趕，因為丈夫躺在床上痛苦地掙扎。
李仕霞說：「苦點、累點不算個啥，但家裡的柴米油鹽、娃念書、買化肥等都得花錢，又借不來錢。真是被逼得上天無門，下地無路，讓我這個苦命女人咋辦呀！」就這樣年復一年，李仕霞的精神徹底崩潰了。她經常一個人偷著流淚，甚至想一死了之。但看到幼小的兒子和躺在床上的丈夫，尋死的念頭很快又打消了。
有人勸李仕霞帶娃離家出走：「他站不起來了，家裡沒男人掙錢咋行？」鄰村有戶人家和李仕霞家境一樣，男人打工癱瘓了。一年後，妻子實在支撐不住，帶著娃離家出走了。如今，那個男人身邊只剩下老母親。
李仕霞說：「我不會離家！因為我一旦放棄，丈夫就活不了了。他是上門女婿，只要還有一口氣，我們李家就要養著他。山裡人要厚道。」丈夫多次勸他招個男人上門，山裡人叫招夫養夫。但李仕霞堅決不答應：「誰願看到自己的老婆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這樣我家男人會死得更快！」但丈夫卻說，這是必須接受的現實，家裡沒勞力不行。
再苦再累李仕霞都能承受，但沒錢卻過不下去，況且，丈夫每天都要靠藥物維持生命。「我年紀也大了，給他翻身都困難，家裡的耕地都是請人來侍弄。」李仕霞確實走投無路了，忍痛答應了丈夫。2012年，經人介紹，她認識了一個憨厚本分的山裡男人，對方家裡也是一貧如洗，40歲還沒娶媳婦。從此，山裡這戶人家開始了兩個「丈夫」和一個「妻子」的生活。
李仕霞不想傷害自己的丈夫，有意將他們的「新房」安排在屋後的棚子里，距離丈夫的屋子有十幾米遠。李仕霞心裡非常矛盾，面對兩個男人，和誰在一起都會傷害到另一方。
或許兩個男人早有心裡準備。每當李仕霞去陪熊顯奇時，他丈夫總是勸說：「不要冷淡了人家，應該過你們正常的夫妻生活。」而現在的男人經常是叫李仕霞去陪熊顯奇：「他是個殘疾人，更需要照顧。」
家裡兩個男人帶著極其複雜的心情去安撫著對方，從沒紅過臉。
李仕霞和熊顯奇的兒子去年考上大學。她和現在的男人在一起第三年，生了個男娃，去年又添了個女娃。
自從丈夫癱瘓後，李仕霞連縣城都沒去過，18年就這樣苦苦地守候在丈夫身邊。她說家裡5口人，現在的男人和我丈夫相處的很好，只要他打工回來，就會幫助我照顧熊顯奇。抱到院子里感受一下新鮮空氣，大兒子和兩個小娃相處得像親兄弟一樣，全家人氣氛很好。
李仕霞和現在的男人還不是正式夫妻，因為她和熊顯奇沒辦理離婚，她說不想讓熊顯奇以為拋棄他了。不過，兩個小娃的戶口都落實了。面對兩個男人和三個同母異父的娃，李仕霞這個普通的山裡女人仍在苦苦地堅守，她常說：「一定要有良心！」（微信搜索「中國人的一天」或「chinaoneday」公眾號，分享你的故事，你將有機會成為中國人的一天主人公。）
TAG:中國人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