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育善：騎車趣事

最新 04-11

環秦嶺自行車賽已經辦了兩屆了。騎車鍛煉漸漸成了山裡人的一種時尚了。

在過去能騎上自行車都是讓人刮目相看的了，有關騎車的佳話咋樣也說不盡。一次，陪平凹先生去鎮安木王採風，在車上偶然說到騎車的事兒，不愛說話的先生也話多了，還說得津津有味，聽得我和司機李總笑的肚子都疼哩。李總說：「神哥（他常這樣稱呼先生），你把這寫成喜劇，拍成電視，一定比熱播的《人民的名義》收視率還要高哩。」我也隨聲附和道：「就是呀，太有情趣了，太有生活了。」

先生說，當年他表哥借了人家自行車興奮得哪兒都騎，帶著他在河灘的石頭浪里擰來扭去行，把他掉下來了，都不知道，還在騎，都騎出幾十米了，才發現。氣得他坐在石頭堆里等他扶。他個兒矮，騎車要想停下，就得找路邊有台階的地方，這樣腳才能撐住。

那時候自行車很稀罕，沒錢買，攢了錢，還要走後門，憑票去買。鄰居家好不容易買了一輛加重永久牌自行車，愛惜的不得了，用廢舊綠皮電線把大梁纏得嚴嚴實實。他談對象時想借著騎，還是老父親用老臉蹭著借到的，再三叮囑他：一定，一定小心。他一句沒問題，就飛一樣騎走了，接到女朋友，洋洋得意，心裡那個美呀，又說又笑。迎面來了個二愣子也剛學會騎，沖著他來了，他緊躲慢躲掉到麥地路去了，把他頭撞了個包，女朋友的衣服划了個口子，他沒顧上人，只是心疼人家的車子了。

他剛在西安工作時，單位有輛破自行車，上下班都騎。家住在三樓，每次回來都要把車子扛到三樓樓道，生怕被小偷偷去。有一次，一早起來上班，咋看車子都不對勁，不像自己騎的車子了，成了個怪物。他看著用手摸著，原來不見尻座子了。

還有一次，他騎車到街上吃飯，吃完擰身走到單位。領導讓他出差。這一跑就是十幾天。回來照常上班，咋樣也找不到車子了，這才想起來車子放在街上了。他急急忙忙跑去，車子還在街邊，只是灰塵滿面了。

我是十來歲上學會騎車的。那時父親是鄉郵員，周末回家騎著綠色自行車。其實他多數是放在棣花街上，崎嶇山路沒法騎。我鬧著要學，他這才邊推邊扛，把車子弄到家。忙完地里活，晚上借著月光在麥場里教我。父親在後面扶著，我右腳從三角架處插過去，半圈半圈蹬著學。一晚上就能穩住頭了。父親放開手，我騎著騎著，不是車子壓到身上，就是跑到間塄下。身上蹭的紫一塊青一塊，心裡卻美滋滋的。

上師範時，同桌哲兄的父親在縣農械廠工作。把一輛舊飛鴿車子焊結實，讓我們倆用。每到周六下午放學，哲兄騎車帶我回家。他家在溝口，我家在溝堖。一路上又說又笑，說功課，話理想。一次上坡，我要下來，他不讓，他使勁蹬著，車子咋往後倒哩。下來一看，是鏈條斷了，我急得團團轉，嘮叨著：「這可咋辦呀，這可咋辦呀？」他卻不慌不忙，把車子停在路邊，搬來兩塊石頭，把鏈子的鉚釘砸了幾下就好了。

工作以後，我攢了一年工資，托在外貿公司工作的同學給買了一輛飛鴿輕便自行車，母親連夜趕著給做了一個布套，套在車子大樑上。我一有空就拿棉紗布擦著。回老家遇到下雨天，走陳家溝那段泥濘路，總是扛著車子，趔趔趄趄走著。那裡的孩子笑話叫：「車騎人了，車騎人了，都來看呀。」我也不理，紅著臉，雨和汗蟄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走完泥路，到河邊把車子洗乾淨這才騎。

有一年冬天，大雪紛紛，我騎車到百里外看哲兄。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我們見面時，我已經是鼻青臉腫了，彼此抱著痛哭呀。那份情誼銘刻於心。

在鄉下教書時，聽說那個鎮上一名幹部，下鄉經常騎車，他高個，愛和孩子們開玩笑。有一回，他到一個村，有個大下坡。他騎到那兒，一堆娃大聲喊：「老郭老郭手不捉，」就是雙手不捉車把，他直起身子，應聲道：「不捉就不捉。」車子飛速飈，前面有個拐彎，車子就直直衝到下面稻地里去了。人和車子結成泥蛋了。他站起來抹了一把臉，說：「沒捉把，只是心疼我的車子呀。」逗得那群娃捧腹大笑。

後來有汽車坐了，騎車機會也少了。我那輛飛鴿都不知道放哪兒了。它卻記憶著我生活中不少趣事呢。

如今，私家車和當年自行車一樣多了，人們卻又講究騎車鍛煉了。城市裡也有公用自行車了，隔上千米就有一個自行車站。我們單位樓下就有一個站。辦個卡一刷就能隨便騎。車子黃綠搭配，上面還寫著「健康環保，騎行商州」。騎著車子欣賞這個城市也是蠻愜意的。只是騎不出當年那份情趣了。想想還是懷念那個騎行的日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