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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的創作與社會參與——對話沃爾夫岡·提爾曼斯

沃爾夫岡·提爾曼斯

Wolfgang Tillmans

卓納畫廊,香港

2018年3月26日至5月12日

"沃夫爾岡·提爾曼斯"展覽現場

卓納畫廊,香港,2018年

致謝David Zwirner

前言

三月的巴塞爾藝博會香港展會期間,德國藝術家沃爾夫岡·提爾曼斯(Wolfgang Tillmans)在卓納畫廊香港空間舉辦了其在亞洲的首次個展。提爾曼斯通過攝影探索了主觀視角與外部世界的關係,並遊走在多種類型的素材和主題之間。近年來,他積極地關注社會及政治議題,並建立了「真相調查中心「(Truth Study Center,2005年至今)。本次訪問嘗試與藝術家探討了創作如何響應影像龐雜繁多的網路時代,以及如何將對社會的觀察以及自身的創作相結合等問題。

採訪

LEAP:作為一名攝影藝術家,你怎樣看待藝術、商業和流行文化之間的界限?

提爾曼斯:這取決於你對「商業」的定義。我並不是那種接受廣告委約的商業攝影師;我從來不做廣告攝影,或為了商業推廣拍攝。相應地,我將自己在雜誌上發布的作品視為新聞類作品。一方面,雜誌攝影具有新聞性;另外一方面,我將出版物視為一種另類的、發布作品的平台——這是由我的藝術實踐的性質決定的。我從來都不覺得畫廊和出版物——無論是書還是雜誌——之間有等級之分。它們當然有很大區別,但我對於這兩種渠道都很喜歡,也不想在兩者間分個高下。人們常常會覺得雜誌作為發布渠道次於畫廊的展牆,但我並不這樣想。比如,我會像設計雜誌內頁一樣設計我自己的出版物和明信片,它們對我來說都是藝術的媒介。1988年我舉辦了自己的第一個展覽,我也是在那時首次在雜誌上發布了作品。這些創作方式一同構成了我完整的藝術實踐。現在,我仍會時不時在雜誌上發布作品,但不會為商業活動創作。

CLC 004,2017年

? Wolfgang Tillmans

致謝David Zwirner,Galerie Buchholz and MaureenPaley

LEAP:你曾提到,伴隨著科技的發展,人們看待世界的方式也發生了改變。你經歷了膠片攝影到數碼攝影的轉變時期,這對你的創作和你觀看世界的方式有什麼影響?

提爾曼斯:對我來說,數碼攝影最令人震撼人的地方在於它能夠承載多於人類的大腦可以記憶的信息。它所呈現的不僅僅是人類目光所能及的事物,這在藝術史上是一個新的現象。我發現最有趣的地方在於,當人們觀看我的一件邊長2米的作品時,他們的經驗往往與作品的展示的環境有著密切的關係。同樣一件作品,如果放在雜誌上或投影在銀幕上,呈現出的效果會是完全不同的。沖印照片的細節和質感賦予了它們一種作為物件的獨特性,這種特性與照片的另一種形態——數碼攝影——的特點形成了反差。通常情況下,數碼化會令事物消解進而消失;比如錄音帶和DVD,它們都是在數字技術發展的過程中消失的實體媒介。在我的創作中,沖印照片成為了一種更為基本的媒介,因為它能夠更準確地反映攝影作品的面貌,同時帶來新的發現和觀看體驗。新的攝影技術也使我能夠進行十年前我所力所不及的創作;整體上來說,我是看好數碼攝影的。我喜歡膠片攝影的質感,在這方面我已經有20年的創作經驗了,而現在我對兩種形式都很有興趣。

《剖面》,2017年

Sections

? Wolfgang Tillmans

致謝David Zwirner,Galerie Buchholz and Maureen Paley

LEAP:許多批評家認為你的作品細緻地捕捉到了你所成長的那個年代的文化和那一代人的精神世界。而當下的世界正不斷發生劇烈的變動,你是如何在創作中反映這些新事物的?

提爾曼斯:我保持不變。我希望我的創作能夠持續地發展;如果沒有特定的原因,我不喜歡重複自己的作品。然而,當我去回想是什麼激發了我現在的創作,就會發現其精神內核與25年前的是同一種——一種對於與他人和平而自由地交往相處的興趣。在某種程度上,這種精神內核不僅僅意味著人與人之間的關切,也同樣與周圍的環境、自由表達的意識以及對自己身體的接納有關。這些都是「平和」的先決條件。我一直認為,當人們壓抑自己時,他們的憤怒就會被發泄在其它的地方。因此,我對於身邊的夥伴以及其他人一直抱著一種積極的相處態度,即使今天的政治環境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仍然秉持著這種心態。這大概就是我說自己保持不變的涵義。許多比我年輕25歲的觀眾也會被我的作品的精神氣質所吸引,能看到這種跨越世代的交流實踐很棒的事。

《伊芙琳(日食之後)》,2017年

Evelene (Post Solar Eclipse)

? Wolfgang Tillmans

致謝David Zwirner,Galerie Buchholz and Maureen Paley

LEAP:你有旺盛的創造力。你嘗試了多種創作題材和形式,比如抽象攝影、實物和關於社會現實的實踐。你是怎樣遊走於這麼多不同的主題和媒介中的?

提爾曼斯:作為一名藝術家,你必須有自己的興趣點才能創作出有趣的作品。這種興趣不一定要建立在現實的基礎上,但你要借這種興趣構建自己的觀點和看待事物的方式,並將這種個人觀點轉化成你的作品。這種個人觀點有關於你與藝術之間的對話,或你與先輩藝術家們的對話。這是這種對於事物的興趣滋養了我的創作,並構成了我作品的基礎。我對很多事物都抱有興趣,比如天文學、建築和汽車設計——後兩者極大地體現了時代的精神。在建築和汽車設計領域,我們能夠看到社會的整體情況;隨著時間的推進,它們會勾勒出一幅關於歷史的圖像。我不希望自己的創作僅處理某一類的對象或主題。在某一時刻,我的創作可能是人像攝影;在下一個時刻,有可能是靜物。我將這些作品視為一個圖像的大家庭,而不是數個彼此分離的系列。我也不會擺拍或刻意製造一種情境,來清晰地呈現特定時刻事物的情狀。

"沃夫爾岡·提爾曼斯"展覽現場

卓納畫廊,香港,2018年

致謝David Zwirner

LEAP:近來衛報(The Guardian)發表了一篇你所撰寫的文章——「我對後真相時代為期兩年的調查」(Wolfgang Tillmans: My Two-Year Investigation into the Post-Truth Era)。一個藝術家始終對社會現實和政治情況保持關注是一件並不簡單的事。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成為社會的觀察者的?同時,你建立了「真相研究中心」(Truth Study Center),你又是怎樣將這一實踐與自己的觀察相結合的?

提爾曼斯:像我之前提到的一樣,這個項目是由我個人的興趣生髮而來的。同時,我也對政治、社會以及我們如何在這個世界上共同生活很感興趣。在2000年左右,我發現一些人再次將各種宗教原教旨主義和政治主張作為一種真相來宣傳,這正是當時所發生的一切相關事件的關鍵誘因。人們會產生這樣的疑問,比如伊拉克是否真的存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但同時,我也發現有一些文章清晰而有力地討論了你所提出的這一問題。我意識到,自己也許無法通過寫作更好地去闡釋這一問題,但我可以「放大」他人的文字。因此在「真相研究中心」這一項目中,我將不同的文本和文章放在桌面上,構成拼貼作品,為看似無意義的材料賦予涵義。這並不是一個線性發展的項目;「真相調查中心」這一名字顯然也具有諷刺意味,因為我個人不可能解決這所有的問題。

十年後的今天,這一項目呈現出來的效果是很震撼的,它成了一個記錄全球政治事件的平台。但我不會將它視為一個藝術項目,它更多地是我參與政治活動的方式。當然,在參與「反脫歐」行動的過程中,我憑藉藝術家的身份、運用攝影和設計的語言來傳播我的意見和想法,但這是否是藝術並不重要。在此次在香港舉辦的展覽中,我也通過文本、拼貼和零散的資料探討了關於真相以及我們如何感知真相的問題。

Argonaut,2017年

? Wolfgang Tillmans

致謝David Zwirner,Galerie Buchholz and Maureen Paley

LEAP:在網路時代,各種圖像藉由Instagram等社交平台的傳播,充斥著我們的日常生活,這一現象也改變了藝術的生態。作為一名攝影藝術家,你怎樣看待這些現象?你有Instagram賬戶嗎?

提爾曼斯:我認為人們不應該高估了Instagram和互聯網對藝術的束縛。因為當我們站在雕塑、攝影圖片或繪畫面前時,我們和藝術就產生了面對面的接觸,這與你手中的屏幕上的那些像素點是完全不同的。我擔心的是人們會混餚這兩種觀看方式——他們可能會忘記在美術館或自己的家中實際觀看藝術品的經驗,而觀者和藝術品共同相處的時間是非常重要的。儘管互聯網極大地改變了世界,但它無法消除藝術的偉大之處。比如你來到這次展覽的經驗,只有在現實生活中才能體驗到。我想我將不會舉辦有關虛擬現實的展覽;我喜歡現實世界,有時是它的氣味,有時是它給我的感覺。

是的,我有Instagram賬號,這也是我唯一的社交媒體賬戶。正如我對雜誌和書籍的興趣一樣,我發現Instagram也變成了一種發布作品的平台。

"沃夫爾岡·提爾曼斯"展覽現場

卓納畫廊,香港,2018年

致謝David Zwirner

* 採訪以英文進行,由LEAP編輯部翻譯和整理。

採訪、撰文 | 蔡倩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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