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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布谷鳥的叫聲響起,空氣中散發著各種春天的味道,松針幻化著陽光的影子,金黃色,光影婆娑。

陽台上晾曬的衣服在輕輕搖曳,一隻蜜蜂對著衣服試探了很久後決定放棄,它飛走的時候,很堅決。

小區的鐘聲響了七下,他並未睡醒,但是已經醒來。

於是,日子像馬蹄蓮的葉子一樣舒展開來。

是的,日子像馬蹄蓮,沉穩而緩慢地舒展,不斷的蔓延不同的故事,卻又總是捲起無奈的結局。漫不經心中,人們舒展、捲曲、再舒展……終於有一天,人們會赫然發現,鏡子里的那張臉,皺紋在舒展,輪廓在捲曲。

他揉著眼睛,看著身邊的女人和孩子。

這一刻,他很溫暖。這個假象中的「家」讓他有融入感,柔軟,絲絲蔓延。

這一刻,他很傷感。他將要離開,因為這個「家」本就不屬於他。

孩子嚷嚷著要拉屎,他拿了一件衣服披在孩子身上,早晨,微涼。

回到床上,他繼續抱著她,沉默中,窗外又響起鳥兒叫聲。

女人身上散發著青春的味道,淡淡的。他緊緊貼著她,試圖感受她均勻的呼吸中能被捕捉到的異樣。

他不確定,女人要的是「被愛」的感覺,還是「被一個人愛」的感覺。

但是他確定,他要的,是存在的感覺。

孩子在廁所嚷嚷,他再次起身。

穿好衣服,他給孩子擦了屁股。按下抽水馬桶的按鈕時,水聲和著他的淚意,最終被眼睛吸收。

如同馬桶中被捲走的水。

孩子回到媽媽身邊,憧憬著幼兒園即將進行的春遊活動。臉上流露著天真而燦爛的笑容。

他坐在床邊,看著女人和孩子,這一切此時被定格成一個極其精緻而鐫刻的畫面。畫面中,陽光穿過窗帘照射在他肩膀上,孩子微笑,女人微笑。

他起身說再見,孩子和女人回應著。

於是他走到門口,先是右腳、後是左腳穿上皮鞋。那一刻,他想起那隻試探被晾曬著的衣服的蜜蜂。

他笑了一下,毫無意義的空洞的微笑。

在他眼裡,女人謎一樣的微笑越來越遠。

開門,關門。

樓道里一陣涼意襲來,他拿起放在門邊的垃圾走進電梯。

小區里,陽光正好。

那個春天剛剛開始的日子,男人帶著她和孩子走了很遠的路,她說想出去走走,去哪兒,無所謂。

男人照顧著她和孩子。孩子很快樂,跟男人玩兒的很嗨。

她在身後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心生歡喜。

那是一個乍暖還寒的時節,她坐在山頂看著各種盛開的顏色,眼神迷離。在她的生活中,孩子是全部的寄託,她只能選擇咬牙支撐。沒有人能看見她大大咧咧背後的那些漆黑的深夜裡她的脆弱,在每一個雷聲響起的時候,她蜷縮著,緊緊抱著孩子。

那男人像一隻候鳥,她知道自己無法把控局面,她不知道他的下一次飛行是什麼時候。但是她很清楚,男人有個她不知道的遠方。

她已經不會哭了。離開孩子父親的時候,她哭完了所有的眼淚。

但是,她真的很想哭,來自於心底那種無助的挽留感和無奈的存在感讓她再次想起離開孩子父親的時候。

這個男人那麼特別,跟所有追求她和糾纏她的男人們都不一樣,不是因為想睡她而陪著她,而是另外一些她無法理解但是能清晰感受到的溫存,暖暖的。

她想留的,怎麼也留不住,這讓她感到茫然。

只是,她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強大。無數個男人無數的諂笑,她只是淡然,從不接受,也從不拒絕。她在自己和孩子身邊豎起了銅牆鐵壁,沒人能走進她的心。

她覺得永遠無法理解形形色色的男人們,所以,她試著去習慣男人們的奉承和噓寒問暖,她知道,那些假象很溫暖,也知道那些溫暖都是假象。

這一次卻不是。

他來的猝不及防,來的驚心動魄。

他走的也是那樣猝不及防,走的頹然神傷。

男人離開的時候,說了再見,然後關上門。

她靜靜聽著若有若無的腳步聲走遠。

孩子靜靜依偎在她懷裡,今天是春遊的日子,孩子的眼神中滿是期待。她輕輕吻著孩子的額頭,突然,竟有眼淚流出來。

人聲鼎沸,她站公司門外,一任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

她發了信息給他,謝謝!

他坐在車裡,音樂聲輕輕環繞,有淡淡的憂傷。

他給她回了信息,謝謝!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

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

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他身旁

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他們都老了吧

他們在哪裡呀

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她們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難辨真假

如今這裡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

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

這首歌,叫做《那些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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