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價變化決定沙特阿美IPO進程

由 婷

2017年初，全球最大的原油公司———沙特阿美宣布有意在2018年海外上市，消息一出瞬間抓住了全球資本市場、全球原油市場的眼球。據報道，沙特阿美公司估值約2萬億美元，按照擬出售5%股份的計劃，沙特阿美IPO的規模或可達1000億美元，將是迄今為止全球IPO募資最大規模的四倍。

然而，這一「宏偉」計劃似乎總是波折不斷。近日，又有多方消息稱預計沙特阿美最早將於今年下半年在國內上市，但國際市場IPO計劃將被暫時擱置。一時之間，又將這一國際油市「巨無霸」推上了風口浪尖。

作為全球最大的石油天然氣生產公司，沙特阿美是石油輸出 國組織(OPEC) 盟主沙特唯一的國有石油公司，壟斷了沙特國內油氣資源的勘探、開發、加工、運輸以及銷售等各個環節。目前，沙特阿美原油日產量接近1000萬桶，儲量高達2600億桶，是全球最大的石油上市公司埃克森·美孚儲量的10倍之多，可謂是名副其實的石油巨輪。

那麼，這樣體量的一家公司，卻為何還要急於上市而謀求更多資金支持呢? 一切要從國際油價下跌以來沙特內政的變化說起。

一直以來，石油幾乎是沙特這個國家賴以生存的唯一依靠，政府七成財政收入、九成出口收入全部來自石油。然而近幾年國際油價的不景氣，也讓從未因錢財發愁過的沙特政府倍感壓力。有媒體報道，沙特從2003年起廣義政府財政收支連年盈餘 (除2009年因次貸危機衝擊)，但到2014年，隨著油價的猛烈下跌，政府財政收支凈額即轉為赤字。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 (IMF) 預測顯示，這一情況可能會延續到2021年。在石油收入大幅減少的情況下，沙特近幾年相當程度上是依靠消耗以往的財政收入、外匯儲備等支撐居民消費和投資。IMF曾經預算過，沙特政府要想達到預算平衡，需要油價居於106美元/桶的高位，如果油價持續徘徊於50美元/桶的話，沙特強大的現金支撐也撐不過五年。因此，為了積極應對國內財政窘況，沙特急需通過阿美石油公司海外IPO的方法為自己賺取充足的外匯。

另一方面，就長遠考慮，沙特國內以新任王儲小薩勒曼為代表的改革派主張通過大規模經濟改革以徹底擺脫對於石油資源的超高依賴。2016年4月，沙特歷史上最雄心勃勃的轉型計劃「2030願景」公布，這一計劃旨在通過國內深入改革將沙特由一個石油王國轉變為一個依靠多方收入來源的現代、高效和多元化的經濟體。然而，計劃一經提出就遭到了王室、教派以及民眾等各方面的壓力。如果想要順利推動經濟轉型，強大的經濟後盾必不可少，因此阿美石油公司 IPO背後的真金白銀自然也成了沙特政府施行改革措施的強有力支撐。

然而，隨著沙特阿美上市布局的不斷推進，人們發現影響這艘石油巨輪揚帆再啟航的因素紛繁複雜。首先，沙特阿美上市地點的選擇成為焦點。如此規模浩大的IPO，對於世界上任何一個資本市場來說無疑都是一頓肥美的盛宴。因此，截至目前，至少有包括紐約、倫敦、東京、香港、上海、新加坡、多倫多在內的七家交易所公開表示歡迎沙特阿美前來上市。而沙特方面也表現出了相應的誠意，積極與多家交易所進行了磋商。但最終沒有給出一個確定的結果。這是因為無論在哪個交易所上市，都存在或多或少難以逾越的問題。比如，沙特能源部長法利赫曾表示，沙特阿美在美國上市的風險太大，原因是美國早前通過法案允許民眾對沙特政府提出訴訟，指控沙特涉嫌為「9·11」恐怖襲擊提供資助，並應為受害者提供賠償。

其次就是國際油價的長期變化，這也是影響沙特阿美上市的最重要原因，因為國際油價是阿美石油公司進行合理估值的基礎。按照相關估值模型計算，如果假設國際油價長期穩定在64美元/桶左右，沙特阿美的市值約為11132億美元，如果油價長期浮動在40、50、60、70、80、90、100美元/桶上下，沙特阿美的估值分別為5103億美元、7818億美元、10533億美元、13248億美元、15963億美元、18678億、21393億美元。可以看出，如果按照沙特阿美給出的2萬億美元估值，則要求國際油價長期穩定在95美元/桶以上，這在最近一兩年的時間內幾乎不可能達到。同樣，也是基於國際油價的變化，近來沙特方面對阿美石油公司海外上市也表現出了謹慎大於急切。這是因為隨著OPEC和俄羅斯的減產行動繼續延期，加之2017年下半年原油需求超預期，原油庫存下降趨勢逐步被確認，原油市場正逐步走向再平衡，國際油價繼續攀升也指日可待，阿美石油公司的IPO之路也略顯從容一些。

近期來看，在沙特阿美成功IPO之前，沙特仍將會不遺餘力地護航國際油價高位穩定，這也在一定程度上為今年6月OPEC會議討論減產行動定下了基調。

(作者繫上海交通大學華信國際能源問題研究中心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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