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陸遊，來漢中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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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大福坐在屋前的院壩里，眯縫著眼看著即將落山的太陽，一隻乾枯的手按壓著那隻傷腿，布滿皺紋的黑瘦的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身後三間到處是裂縫的泥牆老屋似乎也在順著他的目光望著遠方，貼著舊門神的灰白木門半掩著，好像也想訴說一下歲月的滄桑。
「毛毛快回來了吧。」他突然喃喃自語道。
卧在他旁邊同樣有些蒼老的大麻狗驚訝地望著他，它已經很久沒有聽見主人說這麼長的話了，它還想聽他說話，可是，院壩邊那棵掛滿果子的枇杷樹上，兩隻鳥兒在吃飽後，正在嘰嘰喳喳嘻鬧著，它惱怒地對著樹上「汪汪」吼了兩聲。
田大福並沒有再開口說話，他用那渾濁的已經患了輕度白內障的眼睛慢慢地看著山灣里的一切，這個山灣多年來就住他們一家人，田家灣就成了這裡的固定稱呼。對面坡上以前的梯地要麼被退耕還林種上了樹，要麼就荒蕪了……
——劉昱村：《兩個人的村莊》
我隨放翁去探春
文 |高敏
每年，驚蟄之後，春回天漢。漢江兩岸草長鳶飛，梅紅柳綠，步步芬芳。待到清明，春雷陣陣，細雨紛紛，蜂鳴蝶舞，一縷春風染綠一幅畫，一道暖陽催紅一樹花，一場春雨潤濕一份情。
今年，由於春節前後連續加班、孩子即將高考，實在抽不出時間跑到野外探春、賞春，唯有夜深人靜之時翻看朋友圈才知道季節更替，春暖花開。但內心總是有些不甘，於是趁著清明小長假值班閑暇，應朋友相邀一起去近郊走走，打探春天的消息，趕赴春天的約會。一路上，朋友們的孩子聽著音樂，看著車窗外的美景，說說笑笑，嬉戲打鬧，如同出籠的小鳥一般快樂自由，看得令人羨慕。
攝影 |何海燕
出城東行，色彩漸漸耀眼起來，紅的，紫的，白的，粉的，金黃的，都攢足了勁，競相開放，奼紫嫣紅，明艷奪目。雨後的陽光好像過濾了一般乾淨，天藍藍的，是那般高遠澄澈；初起的雲還沒有成團，絲絲縷縷，若隱若現；遠山如黛，輪廓似有似無；近柳如煙，纖巧的媚眼兒倏忽乍現；苜蓿連片，翻波逐浪，紫雲盈盈，漫水接天······農民在田地里勞作，不時有清亮的水塘和白牆灰瓦的農舍從眼前閃過，疏影橫斜，水流清淺。風柔柔的，吹得楊柳鵝黃嫩綠，吹得麥浪田間翻滾，吹得風箏雲間飛翔，吹得炊煙裊裊升起。我不由調整呼吸，用心享受著如詩如畫的田園風光，同時不由想起放翁先生於宋孝宗乾道八年（1172年）三月應四川宣撫使王炎之邀赴南鄭（今漢中市區）任職所作詩句來：「我行山南已三日，如繩大路東西出。平川沃野望不盡，麥隴青青桑鬱郁。地近函秦氣俗豪，鞦韆蹴踘分朋曹；苜蓿連雲馬蹄健，楊柳夾道車聲高。」「乍換春衫一倍輕，況逢寒食十分晴。鶯穿驛樹惺惚語，馬過溪橋蹀躞行。」「南鄭春殘信馬行，通都氣象尚崢嶸。迷空游絮憑陵去，曳線飛鳶跋扈鳴」......
八百多年前的漢中，陽春三月，天氣晴好，放翁先生信馬由韁，緩步過橋，眼前天高雲淡，流水淙淙，鶯啼蝶舞，風箏翩翩，柳絮濛濛，一派明媚秀麗、寧靜祥和的美麗風光，不是江南，勝似江南。先生因此心情激動、精神振奮，對從戎南鄭、恢復中原、驅除金人充滿信心！
八百多年後的春天，我們駕車一路向前，追逐著先生探春的腳步，尋訪著先生筆下的春之美景，試圖用濃過花香的思念填滿時間的縫隙，撫平內心深處的悵惘。
攝影 |何海燕
隨著公路的曲折延伸，一會兒那黃那綠呈現在前方引領著我們，一會兒那粉那紫又繞在後面跟隨著我們，一會兒那白那紅跳到左面，一會兒那青那藍又轉向右面，像個調皮的孩子與我們捉迷藏似地。近處，城褒一級路兩旁的油菜花連片連片肆無忌憚地平鋪著，怒放著，猶如金黃的地毯、金色的海洋。遠處的山坡上，油菜花在綠樹青苗掩映下不像平川那般恣肆熱鬧而是恬淡靜默，這裡一塊，那裡一畦，鑲金嵌玉，鋪金疊翠，把家鄉的山川大地裝點的愈加明艷奪目，好似一幅幅五彩斑斕的油畫，分外清新的空氣中夾雜著百花馥郁的甜香、山野菜的清香和草木的芬芳，我被無邊無際的花海陶醉了，被沁人心脾的花香熏醉了，被孩子們的無限快樂感染了，囿於世俗成見的身心頓時釋放開來，好像倦飛的鳥兒歸巢一般輕鬆自在。
不知不覺間，夕陽西下，我流連于山野之間，幾個孩子卻倦了、厭了，不停催促著我，無奈之下只有離去，帶著春日暖陽、滿袖春風、滿眼春光、滿身花香和滿心的念想。放翁先生催馬信步走近我，告訴我：最是一年春好處！春的勃勃生機、融融暖意、欣欣向榮與生命的終結、繁衍在這個季節里對接、輪迴、更迭，生生不息......
攝影 |何海燕
—END—
【本文作者】高敏，發表有散文作品等，現居陝西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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