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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飄逸瀟洒的一首詩,是唐寅一生快活自在的寫照

明世宗嘉靖2年12月2日(公元1524年1月7日)未滿54歲的唐寅因貧病交加而憤然離世。這個才華橫溢、卻不容於世的天才藝術家永遠離開了這個與其格格不入的人世間。

臨終前他寫下一首令人凄然淚下的絕筆詩:

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也何妨。

陽間地府俱相似,只當飄泊在異鄉。

他去世後,王寵、祝枝山、文徵明等人湊了一筆錢為其辦理了後事,將他安葬於橫塘王家村的墳山上,。祝枝山為他寫了一篇千餘字的墓志銘,由王寵手書,刻在石碑上,並拓了幾十份發給其生前好友。

明思宗崇禎17年,毛晉、雷起劍等幾名讀書人前往唐寅的墓前憑弔這位偉大的文學藝術家,但此時距唐伯虎去世之時已有121年了,墳墓埋沒在荒草荊棘叢中,被牛羊踐踏和狐兔營穴,完全一付凄涼景象,眾人不由喟然長嘆。據打聽:這處墳墓已有數十年無人祭掃了,因為唐家已經絕嗣,僅有一個無人理睬的的侄孫媳婦守寡在家。諸人聽後惟有一掬同情淚。

提起唐伯虎,很容易讓人想起《三笑點秋香》的影視戲劇故事,在這些故事中,唐寅家道殷實,富貴雙全,是個風流瀟洒、放蕩不羈、貪戀美色、膽大包天的無賴人物。

其實這只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和真實的唐伯虎完全相反。他年輕時,在仕途上遭受過深重打擊,老來貧病凄涼。其一生悲苦哀愁,沒過幾天舒心的日子。

唐寅少時讀書十分用功,十五歲前幾乎足不出戶。

唐寅16歲中秀才,譽滿蘇州。

他20多歲時,家中連遭變故,父、母、妻、子和妹妹相繼去世,家境衰落,但他承受了這一連串的打擊,仍然潛心苦讀。

29歲於南京鄉試,高中第一名解元。

30歲(弘治12年)時,入京應試時,成績最好。按理來說,今科狀元非其莫屬,但由於其與另一個叫徐經(明朝旅遊家徐霞客之高祖父)的舉子受到「弊案」牽累而入獄,接受過刑部、禮部及綿衣衛的調查。

雖經徹查後,並無顯示二人作假的證據,但終究還是變成了「弊案」的犧牲者,更成了朝中黨爭之間勾心鬥角的陪葬品。結果明孝宗弘治帝為了平息事態,決定各責「五十大板」,將徐經革去功名,廢為庶人。主考官程敏政削職為民,告狀的言官給事中華昶被降職。唐寅則被降為小吏,並被欽定「終身不得參與會試。」永遠關閉了其憑科舉進入仕途的大門。

在封建社會,對於讀書人來講,取消了會試資格,關閉了仕途大門,象徵著比要了他命還難堪、難過得多。唐寅並非一個像「三笑」里那樣的洒脫人,這種毫無由來的打擊,使他突然間跌入了痛苦的深淵,父母的深切期望,師友的熱忱厚望,自己的豪情壯志,全都成了水月鏡花。從此,在他此後23年的歲月里,一直都未在這種痛苦的泥潭裡拔出來。

他很喜愛桃花,後來他用賣畫的錢築室於桃花塢,在住處四周栽滿了桃花,春天來到來,這裡桃花艷艷,如霞似火,這情景給詩人、畫師唐伯虎增添了莫大的精神安慰和繪畫素材。並因此寫下了著名的《桃花庵歌》: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折花枝當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須花下眠。

花前花後日復日,酒醉酒醒年復年。

不願鞠躬車馬前,但願老死花酒間。

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

世人笑我忒風顛,我咲世人看不穿。

記得五陵豪傑墓,無酒無花鋤作田。

弘治乙丑三月桃花庵主人唐寅(原版)

這首桃花詩是是唐寅最有名的作品之一,膾炙人口。有人認為這首詩寫得是飄逸瀟洒,是唐寅一生快活自在的寫照;也有人認為這首詩是他消極避世,悲觀無奈之餘的感情寄託。不管是那一種,這首詩里溢出的閑情雅緻是足以讓我等傾倒的。

唐寅性格狂放不羈,在繪畫中則獨樹一幟,自成一路。他行筆秀潤縝密,具瀟洒清逸的韻度。這首詩很有他行文的代表性。試想像一下,浪漫繽紛的季節里,桃花奼紫嫣紅,群芳爭艷,少了哪一種色彩,都會顯得孤單,都會有幾分的失落,正如人生,不就因為她七彩的顏色和個中的滋味,才更令人痴迷執著嗎?清新固然可人,但絢麗同樣惹人垂青。一個失意但風情仍然的文人,倚於桃花樹下,身影隨桃枝晃動,或不時輕步桃花叢中,手提酒壺酒杯,飽餐秀色,安靜而又閑適,又放蕩不羈。這種生存境界,不是有超凡意境的雅士所不能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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