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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去世三年後母親再婚,我去參加婚禮看到新郎愣住:死去的父親

每天讀點故事簽約作者:張廣順 | 禁止轉載

(一)

爺爺家一直種著一棵叫不上來名字的花。

我出生時正值那朵花的盛放時期,爺爺望著紫色的花瓣,便給我起了張艷這個名字。

我的父母都是再平庸不過的市民,對生活沒有期望也沒有憂患,越是這樣的生活越讓人有功夫干一些閑事。

他們的感情並不好,父親在結婚伊始便有了離婚的念頭,每一個心野的男人都受不了婚姻的壓迫,可離婚只是念頭卻始終開不了口。而母親早就察覺了他那雙渴望自由奔跑逃脫的眼神,正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巨大的動蕩打破了緩慢的節奏。

母親懷孕了。當然此時肚子里這顆棋子就是我。

父親懵了,在還沒玩夠的年紀就被扣上父親這個神聖的詞語,這一切來得太快,讓他措手不及。當得知這個消息時,他迫於雙方父母親人在場的壓力,強擠出一臉扭曲的開心與幸福。

一對夫妻若有了孩子以後便不能再把那種難隱的感覺稱為愛情了,是時候該改口喚它為親情,此後父親暫時打消了離婚的這個念頭,這便是母親所渴望的安慰與長久。

就這樣,1996年春天正值花期之時,我降臨於這個家庭。

我出生不久,爺爺家的那朵紫花就謝了,等待著它的下一個花期。

關於我的嬰孩時期,簡單的大腦無法儲存太多的記憶,只記得我的哭聲一次一次地壓過父母的爭吵聲,再後來,我的哭聲已經壓不過爭吵聲了。

慢慢的,被罵聲滋潤的大腦開始有了清晰的記憶。

父親總是很晚回家,甚至徹夜不歸,每回一次家,母親就用不停的謾罵與矯情堵死了他下一次回家的慾望。母親多少次拿我當做威脅,多少次拿著剪刀直衝著我的眼睛,對他喊叫著,狠狠地甩下一句再鬼混的話就戳瞎你兒子的眼睛,而父親根本不會理會,回家的他倒頭就睡,根本不稀罕看母親這幼稚的把戲。

起初,剪刀在我眼前亂晃的時候,我會害怕到狂哭不止,而到後來,我淡然著看著冰冷的剪刀在我眼前晃動,卻已經麻木到懶得做出恐懼的表情。

因為我知道媽媽肯定不會紮下去,這不是因為我是她的親生骨肉,而是她害怕她一瞬間的魯莽會打破她細心維護的平衡。

那段時間,我是母親的武器,我也開始變得鋒利,變得像一把剪刀。

日子在這樣毫無新意的劇情中過得飛快,麻木的生活轉眼一過,我就站到了初中校園的門口,那一年,我12歲。那一年,北京奧運會,全國舉國歡慶,可這與我貌似沒有什麼關係。

可這又沒那麼簡單。

就是那個夏天,就是那個八月,就是那個8月8日,當腳印形狀的禮花一步一步向前踩著的時候,當電視機前的我獃滯地期待下一秒會出現怎麼樣炫目的效果的時候。一個急促的電話讓我直接關掉了電源。

醫院。

車禍。

父親。

據說事故發生當時計程車司機瞄了一眼路邊商店的電視機,絢爛的火花讓他陷入短暫痴迷,下一個鏡頭他的車撞向了我的父親。

據說那時父親正急忙趕往情人的出租房,與那個賤人共度這天倫之夜。

這可真是嘲諷。

父親的情人把父親送到醫院,像個活菩薩般墊付了醫藥費還打電話通知了我們,然後這個活雷鋒一聲不響地撤離了發光發熱的舞台,此後再也沒有出現。

她的離開絕不是因為羞愧於這齷齪的勾當。

只不過是那醫生簡單明了的四個大字摧毀她繼續犯賤下去的慾望。

終生殘疾。

四個不溫不火的字眼拼了命地擠在一起構成一個殺傷力足以泯滅未來的詞語。

爺爺是第一個趕到醫院的。

隨後是我。

沒想到最後一個到的竟然是母親。

她拎著皮包踩著高跟鞋,咣咣咣地走了進來,她拚命跺著腳,用聲音突現她得之不易的高貴。

她就像電影首映式中最大牌的明星壓軸登場,的確,她就是這場戲的女主角。導演精心為她設計的戲份,把她細微的表情用最昂貴的鏡頭拉到極致,甚至變態。

她裝腔作勢地說了那麼多關心的話,故意調到做作的音調,聽到我心裡,像是一根剛剛磨好的針扎進我本來就脆弱不堪的親情觀。

醫生說父親剩下的所有歲月只能依靠雙拐行走,比起這更可怕的是他腦部受到重創。

就這樣,父親在醫院躺了大半年。

爺爺將那盆紫色的花帶到醫院,想給這個家庭帶來好運,拿來時正值花期,醫院醫生護士病人上上下下無不驚嘆它綻放時的美麗。

可花期太短,不久便謝了。爺爺嫌一盆嫣了的花擺在父親旁邊太不吉利,便拿回家了。

這半年我按部就班地過著我的生活,或者說過著我習慣的生活。

而母親變了,她開始無時無刻不在擺弄著手機,偶爾沖著手機屏幕傻笑或者發獃。我每天都和她生活在一起,這些貓膩我看得太明白。

我十二歲那年徹底實現了獨立,因為我的父親正躺在病床上,我的母親正躺在別人床上。

(二)

我開始慢慢學會自己打掉身上的灰塵,慢慢學會自己擦拭裂開的傷口。

慢慢我變得像母親,又像父親。

我每天都要幫母親擦乾淨她出軌的痕迹,幫她收拾她懶得收拾的殘局,還要在她面前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當然我做這些不是因為我深愛這個家庭不容瑕疵。而是擔心母親骯髒的行為敗露後這個家庭會在法律合同上徹底地撕裂,我不是想保全家庭,更不是為尚在病床上的父親著想,而是實實在在地為了自己。

我想如果這場婚姻到了盡頭,我的右手邊是骯髒市儈的母親,左手邊是殘疾可恨的父親,我該轉向哪邊,或者我是想多了,可能這兩邊都不願意接受我這漸漸長大的累贅吧。

我很害怕,至少十二歲的我是這樣想的。

我的出生本來就是母親這場戰役中早就規劃的一步棋,可如今這場戰爭勝負分明,有一方失去了抵抗,那麼我這顆棋子顯得有一些多餘。

十二歲的我開始思考也許一生都無法參透的問題。

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這個問題可真夠我想一陣子的了。

爺爺屢次叫我去醫院看看父親,我前幾次用簡單至極的理由推脫,可後來爺爺隔三差五地嘮叨,再加上爺爺那雙人到晚年才有的眼神太有穿透力,讓我實在無法拒絕他的請求。

踏入醫院走廊的時候,我才意識到,真的有一陣子沒有見到我的父親了。

父親的病情開始好轉,見我到來,暗淡的眼睛頓然有了光彩,急忙直起身來,拿過一旁爺爺削好的蘋果給我,我本想不接但是爸爸史無前例的熱情讓我不知所措,他將蘋果直衝塞進我懷裡,我雙手無處安放只得接過這個蘋果。

他像個正常父親一樣問我最近成績怎麼怎麼樣,我懶得應答,用點頭附和。

手中那個不應景的蘋果,表面的顏色漸漸陰暗下去,有點噁心。

父親見我話不多突然冷場,不知怎麼突然冒出一句在班裡有沒有喜歡的女生,問完之後他有點後悔,冷冷地笑了笑來緩解自己多此一舉帶來的尷尬。

我把手中的蘋果又放回了原位,從座位上站起來,鐵著臉甩下一句。

「我可不像你。」

我全身都在顫抖,在勝利的歡呼,這些日子心裡壓著的話終於嚼爛了吐在了這個男人的臉上,然後冷冷地看著他那張驚呆的臉龐,看他怎麼收拾這無聲的殘局。

他確實被我十二年來第一次反擊鎮住,良久,沒有說出話來。

勝利的軍隊該撤出戰場開始下一場戰役的布防,我扭過頭朝門走去。

「艷艷。」他喚著我都有點的小名,語氣平和至極,我聽不到半點抖動。

我回過頭去。

他抿了幾下嘴,面部表情有點扭曲,彷彿有很多話想對我說,卻又壓在喉嚨,上下蠕動幾番,舒展開緊湊的五官,嘆了口氣。

「路上小心。」

我心頭一顫。

一股不知名的感覺壓過我口腔,我不能清晰地分辨那種感覺到底是什麼,只是感覺嘴唇在顫抖麻木到沒有知覺,感覺空氣有點混沌了,想要猛吸一口卻晃了自己一下,真的不能呼吸。

好難受。

我用最後殘餘的力氣克制住不讓這種難受在我倔強的表面流露。

「兒子,對不起。」

短短五個字,我不明了這是父親苦思冥想幾日說出的話,還是他一瞬虛偽的表達,就像他對花季少女說著我愛你一樣。

可我醉了。有點暈了,周圍的聲音全部靜止了,只剩下父親喚著我小名的聲響,時而轟烈時而空寂。雙腳軟綿綿的像是在雲中飄,我快要倒了,可能下一秒我的額頭就會撞裂醫院的青石地板。我極力擺正自己的身子,卻是徒勞,我依靠疲軟地搖擺轉過身來,要強的心牽引著我已經麻木的腳走出了房門。

走出房門後的第一秒在確定我的位置已經逃離父親視線所能及的範圍後,我打進心臟的那針鎮定劑已經失去了藥效,我癱倒在地上,雙腿平放在地上,聽著青石板的喘息,顯得那麼疲憊。

我多想衝進病房給他重重的一拳告訴他這些年我自憐自愛過得充實不用你來獻媚!

我多想撲進病房緊緊地抱住父親告訴他家裡發生的一切讓他趕緊回家看看這狼狽!

但是我沒有。

我必須像個戰士一樣臨危不亂,戰士怎麼會在戰場上流下眼淚。

我用一個戰士的思維去重新定義父親剛才的種種行為。我確定那不是愛,只不過是父親註定要遠離花花肉體世界後對現實親情的渴望。

對,我寧願用一個繞口的說法去代替愛,也不願意承認那就是愛。

我認為自己是正確的。

(三)

我十三歲零一個月,父親終於出院了。

母親本打算父親一出院便協商離婚,趁早擺脫這個殘疾的男人。

可計劃不如變化,母親所有計劃都被一個沸沸揚揚的大事沖得沒了頭緒。

拆遷。

政府倉促地下達了拆遷通知,我們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迫挪入拆遷計劃。

很棒,這片不起眼的老樓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這座城市最繁華的中心。

當然,隨之而來的不止是漫天霓虹燈徹夜通亮,還有回遷房昂貴的身價。

母親的確是個精明的人,她果斷地擱淺了離婚計劃並且隱藏了所有醜陋的罪行。她的意圖很明顯,是為了日後更大的利益而繼續這段婚姻。這一次很感謝政府感謝領導,這一次是他們出面挽救了這個家庭。

真的很感激。

日子還要繼續。

因為車禍帶來的傷害,父親今後的所有日子都要靠拐杖保證行走,他失去了勞動能力,要知道一個男人失去了勞動能力就意味著失去了存活的尊嚴。相比於肢體的殘缺,他因為車禍腦部遭到重擊而造成精神問題就更為可怕。

變了,母親再也不是那個哭哭啼啼抱怨個沒完沒了的弱女子。變了,父親再也不是那個放蕩不羈追尋自由的野男人。父親變得像一隻僅供觀賞的猛獸,而母親變得像一位德高望重的馴獸師。

他們每天一遍又一遍地表演給我這唯一的觀眾看。

我沒有同情那隻猛獸,也沒有敬佩那位馴獸師,而是選擇轉身背對這單調的雜耍。

只記得我望見那猛獸眼裡深含的淚水混沌了血絲,映入眼帘的是殘忍的血紅,淚水漸漸沖乾淨血絲,殘紅褪去,眼前出現了一線白光,可那不是重生的黎明。

日子就這樣一日一日殘忍地踏過,爺爺的花開了兩季敗了兩季。

兩年過去了。

老房子拆遷之後,我們一家三口都搬到爺爺家住,兩年過去了,回遷之事近在眉頭。

那一年我十五歲,在一家半寄宿制初中讀初中。學校離家並不遠,按學校規定,我不需要住校,直到初三那年,有位同學退學回老家務農,所以就退出一張床位,我毫不猶豫地申請,並且最終獲得了這張床位。

真棒,這樣我就可以每兩個周回家一次。

我的幾個舍友都成為了我的好朋友,經歷的事情讓我更加渴望親情之外的溫暖,在他們面前我收起來冷酷的外表和鋒利的內心,我在他們面前裝傻充愣賣萌耍寶,這與現實的我簡直判若兩人。

就這樣,我與他們相處得很好。我的幾個舍友都是郊區的學生,我這個城市人便有了城市主人的大氣與驕傲。直到有一天,他們提議去我家做客,飄飄然的心不加猶豫就爽快地答應了,話音落地第一秒,我就後悔了,一盆涼水潑在我臉上,我被強制清醒,從我光鮮亮麗的外殼裡爬了出來,鑽回了那個醜陋陰暗的密室。

也怪我死要面子,用沉默肯定了我剛才的回答。

我撥通了家裡的電話。

「怎麼?」接起電話的是母親。

「這個周末我帶幾個朋友去家裡玩,你收拾收拾,把我爸支走,別讓我同學看著。」沒有開篇也沒有鋪墊,看似難以啟齒的話被我說得如此淡然。

「你就是閑的,沒事找事。」

沒聽母親把話說完我就掛掉了電話,我的想法已經傳達給了她,懶得過多解釋與懇求,剩下的事我只能祈禱。

待到周末,那一日陽光大好,光芒照耀著每一塊土地,暖暖的。

上一個鏡頭給的是滿街多餘的陽光,馬上下一個鏡頭就切換到陰暗的樓道,我領著幾位同學站在家門口。

我忐忑地用食指敲打著大門,發出沉重的類似哀嚎的聲音,等待著宣判。

我將頭伏在門上,敏感地聽到門內腳步聲一點一點地逼近,心跳一步一步亂了節奏。

「咔」的一聲,門打開了。

透過漏掉窗縫打進一束光,正好垂直打在她的臉上,是媽媽。她輕輕地沖我擠弄了兩下嘴角,傳達給我父親不在家的訊號。

暖暖的光打在她臉上,白皙的面容,別緻的五官,散發著聖母的味道。

我第一次覺得母親那麼有光彩那麼漂亮。

母親招呼同學們進門,給他們每個人遞上事先削好的蘋果。她可真是演技派,把慈母這個形象拿捏到位,同學們已被她的光芒刺得睜不開眼,只能沖我猙獰地做出羨慕的表情。

我沉醉在這難得的優越感中,一舉一動都應和著她的表演。

一位演員就怕入戲太深。

「你個小兔崽子,還嫌老子給你丟人了!」

父親的怒吼比他拎著刀的身影先到達了這裡。同學們先是驚詫後是慌亂。

一個凶神惡煞舉著菜刀的瘸子正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嚇壞了,發出刺耳的尖叫,這一聲聲尖叫像是一把刺刀不偏不倚地插進我心房。我獃滯地站在那裡,表情像是觸了電一樣扭曲,嘴角微微地抽搐。

他正揮舞著菜刀向我逼近,同學們像撒僵的野馬一樣竄出了屋子,一時間,房裡就剩我們一家三口了,他依舊揮舞在菜刀一瘸一拐地向我走來,我瞪著麻木的雙眼下意識地向後退,直到我的背部已經緊緊貼在牆上。

我知道我已經沒有退路,雙腿使不上勁,癱坐在地板上,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都忘了怎麼反抗。

我恐懼地閉上雙眼,在我閉眼的瞬間,一個格格不入的聲音打亂了驚恐的氛圍。

那是一聲巴掌聲。

我遲疑地睜開眼睛,很遺憾我錯過了最精彩的內容,只見到母親一雙不留情面的目光,和父親突然停滯的動作。

母親不屑地看著他,這股不屑是來自她一日一夜來積攢的權威。父親突然作梗,他好不容易的一次宣洩就這樣收場著實尷尬,他把我從地上抄起來,對著我還沒回歸神來的臉頰狠狠地就是一巴掌。

我的臉瞬間脹了起來,紅得像是火爐,燃燒著羞恥的火焰。我對這個家庭十五年的哀怨全部化為一聲慘烈的怒號,這聲號角持續了十幾秒,或者說持續了十五年。

我推開擋在我前面的父親,一把搡開母親,沖著大門,沖著外面的世界,沖著光明跑了出來。

我跑啊跑啊,感覺風像是砸在我臉上,打得我頭暈眼花,一段段往事伴著今日這記耳光在我腦中炸開了花。我屏住呼吸抑住眼淚拚命地奔跑,我想讓所有的回憶都像這風一樣從我耳邊刮過就永遠不在,但這是徒勞,這回憶就死死與我糾纏,種種往事輪番轟炸著我,快要窒息。

我跑到了原來家的位置,雖然老房子早就拆掉重建了,可土地還是那片土地,我想回到所有故事一開始的地方,好好與自己敘箇舊。回遷房已經蓋好了,樓下商鋪已經陸續開業,我再也看不到從前的樣子,我抬頭望望天,可這天已經被污染到再也見不得童年陪我度過每日每夜的雲朵了。

一切都變了,我再也抑制不住眼淚了,縱使旁邊行人再多,我還是蹲在兒時挖過螞蟻的牆角猛地哭了起來,猛到我差點把自己憋死。

待到眼淚都覺得疲倦,我雙手扶著地,讓自己緩緩坐下,凝住淚眼向遠望去。

竟然是他的背影。

我突然亂了。

他的輪廓隨著我眼淚打轉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他就在馬路對面,焦急寫在他的臉上,四處擺動著頭突然靜止,他發現我了。

不明白我與父親哪裡來的默契,他怎麼會想到我會跑到老樓的舊址。

他站在馬路對面,向我揮手,並喊著我的名字。

「艷艷!艷艷!」

他的這幅神情這雙眼睛還有那喊著我乳名的語調我分明見過。

對!沒錯!我見過!幾年前在醫院!如出一轍!

父親見我還是坐在地上無動於衷,便想都沒想便一瘸一拐地過馬路。

「嘭!!」一聲巨響讓我下意識地眨了一下眼睛。

眼皮抖動的剎那,爸爸就躺在了剛剛鋪好的馬路上,足足近十米遠處停了一輛傻了眼的吉普車。

我沖了過去,已經模糊的臉龐還能夠辨認這是我的父親,他抬起已經明顯變形的手臂卻又因為劇痛放下,我知道他有話要跟我說,將耳朵伏過去。

聲音已經扭曲了,含著血的嘴噴出了他這輩子最後一句話。

「艷兒,對不起。」

一字一字逐漸垮掉的語調,一點一點逐漸崩潰的我。

「血!全都是血!」

「血!全都是血!」

「血!全都是血!」

……

我貌似是暈過去了,再次醒來是在醫院,我與爺爺母親聽完了醫生對父親死亡最後的裁定。

爺爺徑直走出了病房,沒人知道他要去哪,也沒人理解他的痛苦。

我和母親都沒有哭,只是沉思。

父親最後那句對不起還在我耳邊縈繞,這可能是我一輩子揮之不去的夢魘。

我不敢再延展關於父親的記憶,我害怕那雙眼神那滿地的血再讓我暈厥。我轉頭看著母親,她雙眼放空像是在想些什麼。

父親是否愛過我,又是否愛過母親。

其實我已經知道答案。

我眨了兩下眼睛,朝窗外看去,陽台上擺放著那盆紫色的花,正充足的吸收著陽光,花還沒開,含苞待放的樣子就夠動人。

一縷陽光照了進來。

(四)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去過學校,我把學退了,學校只負責教根本用不上的知識,卻從來不提生活處事我們該何去何從。我踏上了漫無目的的路,我想也許只有遠方能教會我面對,只有時間能撫平我傷口吧。

倒霉的吉普車司機賠給母親一大筆錢,這筆錢由她親自保管,她把錢存進一張新辦的卡里,密碼除了她誰都不知道。

那一年,爺爺還沒從喪子的痛苦中走出,母親卻在這個時候逼他將這間老房轉到她的名下,爺爺整日渾渾噩噩,倒也沒說什麼,在辦理好房屋轉讓之後,爺爺便買了回北方老家的車票。

爺爺到了這個年紀又加剛剛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只想離開這是非之地,生活已經沒了盼頭,把自己送回家鄉是他最後的心愿。

也就是那一年,母親沒有和任何一個人商量便決定放棄回遷,就這樣,一筆巨額的拆遷款被她收入賬下。

不久,爺爺就又回來。說來也真是嘲諷,爺爺竟然沒有找到家,當下了火車看到昔日束縛他整個童年的小城鎮已經是高樓大廈佇立。

爺爺轉身掩面只剩眼淚。

在回來的火車上,爺爺想要一了百了,在把可以致命的藥物緊握猶豫不決時,乘務人員及時發現並強制阻止,爺爺尋家不成,尋死竟也不成。

灰頭土臉又回來了,母親倒還算像話,一口一個爸叫著,好生招待。

而我呢,在這座城的最邊上找了一個管吃管住的工作,錢不多,但日子可有個著落,每天每夜都過得很累也很充實,時間也在汗水與麻木交織中過得飛快。

轉眼一年多過去了。

直到我十八歲生日前一個月,我突然接到母親用爺爺手機號打來的電話。

她要結婚了。

有點矛盾,出乎意料但卻意料之中。我前後思量後決定回去,此行當然不是參加婚禮,而是要回應該屬於我的財產。

一筆事故賠償費,一筆拆遷款還有爺爺的老房。

我跟老闆請了三天假期,急急忙忙踏上回家的路。

爺爺早就在樓下等著我,像個孩子,我與他談笑幾句,便到了房門前。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我被嚇了一跳,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分明就是我已故的父親。(原題:《艷》,作者:張廣順。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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