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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大膽!賈府竟敢擅用「鵝黃色」

「鵝黃」是屬於皇帝的專用顏色,雍正《大清會典》卷六四、禮部八、第十四頁稱:順治九年(1652年)四月癸丑定製,「禁和碩親王以下及官民人等……衣物、辮襚(系辮稍之線)、鑲邊,擅用鵝黃、柳黃色。」

年羹堯九十二條大罪中即有年羹堯擅用「鵝黃小刀荷包」一罪,為僭越死罪。「弘晳大逆案」中,乾隆指責弘晳的罪狀之一為:「(弘晳)乃制鵝黃肩輿一乘以進,朕若不受,伊即將留以自用矣。」

雍正五年(1727年)正月二十三日,怡親王呈送雍正的生日禮物為:和牌台推廣啟迪彩花洋金流雲幅葫蘆形原名九照一件(上隨銅圓鏡九個)、琺琅定鍍金寶蓋白斗珠珊瑚口珠纓絡劉掛(每掛上銅鍍金吊牌一個、青金石雲一個、蜜蠟壽字一個、蜜蠟夔龍吊牌一個、珊瑚葫蘆九個,俱系鵝黃穗)……

《清稗類鈔·譏諷類》中也有一條記載,黃色中以赭黃為最貴,杏黃,鵝黃次之。《清史稿·輿服志》中杏黃與秋香是皇太子服色,鵝黃是皇帝專用的顏色,「和碩親王以下」,不可以在未獲得皇帝特賜或特許的情況下,擅自使用鵝黃色。清代覺羅也只可以使用「金黃帶子(腰帶)」,而不可以隨意使用其它鵝黃物件。

然而《紅樓夢》一書中,卻多次出現「鵝黃」色的描寫。

第五回:警幻仙子亮相,但見:纖腰之楚楚兮,迴風舞雪,珠翠之輝輝兮,滿額鵝黃。

程乙本第十八回,元春省親:忽見兩個太監騎馬緩緩而來,至西街門下了馬,將馬趕出圍幙之外,便面西站立。半日,又是一對,亦是如此。少時便來了十來對,方聞隱隱鼓樂之聲。一對對鳳翣龍旌,雉羽宮扇;又有銷金提爐,焚著御香。然後一把曲柄七鳳金黃傘過來,便是冠袍帶履。又有執事太監捧著香巾、綉帕、漱盂、拂塵等物。一隊隊過完,後面方是八個太監抬著一頂金頂鵝黃綉鳳鑾輿,緩緩行來。元春雖然貴為貴妃,但使用「鵝黃綉鳳鑾輿」仍屬於逾制。

第二十九回,賈母等人到清虛觀打醮,張道士跟鳳姐要鵝黃緞子。

只見鳳姐兒笑道:「張爺爺,我們丫頭的寄名符兒你也不換去。前兒虧你還有那麼大臉,打發人和我要鵝黃緞子去!要不給你,又恐怕你那老臉上過不去。」張道士呵呵大笑……這段描述極為奇特,賈家竟然有皇帝專用的鵝黃緞子,張道士何許人也?竟敢向賈府索要鵝黃緞子,即使張道士曾代替榮國公入道,也不應有此特殊待遇。所以,賈家即是皇家,張道士被「先皇」呼為「大幻仙人」,可見是出入皇家的人物。以張道士如此身份,他索要及獲贈「鵝黃緞子」才順理成章。

第三十四回,寶玉挨了打,王夫人叫人拿了兩瓶香露給寶玉吃。襲人看時,只見兩個玻璃小瓶,卻有三寸大小,上面螺絲銀蓋,鵝黃箋上寫著「木樨清露」,那一個寫著「玫瑰清露」。襲人笑道:「好金貴東西!這麼個小瓶兒,能有多少?」王夫人道:「那是進上的,你沒看見鵝黃箋子?你好生替他收著,別糟踏了。」

王夫人明確說這「鵝黃箋子」是皇帝御用之物,而賈家因何敢用皇帝專用之物?

第四十九回,一時史湘雲來了,穿著賈母與他的一件貂鼠腦袋面子大毛黑灰鼠里子里外發燒大褂子,頭上帶著一頂挖雲鵝黃片金里大紅猩猩氈昭君套,又圍著大貂鼠風領。黛玉先笑道:「你們瞧瞧,孫行者來了。他一般的也拿著雪褂子,故意裝出個小騷達子來。」

騷達子:是舊時對蒙古族人和其他北方游牧民的蔑稱。湘雲擅自穿戴鵝黃服色,已是犯了僭越死罪!而不但她不以為然,黛玉又以「小騷韃子」相戲。作者當然知道鵝黃服色「和碩親王以下,不許擅自穿用」?弘晳是胤礽的長子,康熙帝長孫,是正宗的皇室宗親。然而,連弘晳擅用鵝黃色物都是大罪,那賈府的人為何敢用?作者借黛玉的玩笑告訴讀者,穿用鵝黃服色的當朝統治者正是「小騷韃子」。

清朝時對服裝制度的規定是非常嚴格的,人們不小心觸犯到這些服飾制度就有可能是掉腦袋的大事。據乾隆四十七年(1782)九月《清實錄》記載:「丙午,上御依清曠勾到,秋審官犯、服制及雲南、貴州情實罪犯。停決官犯斬犯六人、絞犯四人、服制斬犯四十二人、雲南絞犯七人、貴州斬犯一人,絞犯八人……」所謂「服制斬犯」,就是違反服裝制度被斬首的犯人。因服制被斬首的犯人,在當時的死刑犯中佔有相當大的比例。由此可見,清朝對「服制斬犯」的嚴厲和殘酷。

可是,賈府的人卻不管那一套,照穿照用皇帝專用「鵝黃色」衣物,那賈府是什麼人家還不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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