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佩妮：那一夜，我對自己開了一槍

這兩天，沉寂許久的戴佩妮因為演出時的一段「車禍現場」，被刷爆朋友圈。

有意思的是，這場「車禍」並非來自於戴佩妮自身，而是由她的一位「鐵粉」造成的。

當天情況是這樣的：阿妮小姐演唱自己的經典曲目《怎樣》，唱到副歌時準備與歌迷互動，順勢將話筒遞給了台下的聽眾。

就在這時，一個男生衝過來，對著話筒就唱。結果……嗯？……笑場？？……納尼？？？阿妮聽完整個人都驚呆了，硬是掐著大腿憋著笑把整首歌唱完。

一眾朋友看完表示已笑瘋，這位「鐵粉」朋友成功將自家愛豆變成了表情包

事後，有公號發文說，「這可能是戴佩妮出道以來最火的一天了。」

其實仔細想想，這樣的評價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從1999年被音樂人陳子鴻發掘，2000年以單曲《不想》出道以來，戴佩妮就一直在主流音樂市場的邊緣遊走。

有人專門統計過，出道18年，戴佩妮一共創作了12張個人專輯，2張佛跳牆樂團專輯，入圍金曲獎16次，獲獎5次，包括最佳女歌手、最佳樂團、最佳專輯製作人、最佳作曲和最佳編曲，是目前華語音樂史上獲獎種類最多的女歌手。

但令人費解的是，如此之全能的一個人，卻在很多年輕朋友的耳朵里聽來仍然是陌生。

許多95後、00後或許還知道周杰倫和孫燕姿，但說起戴佩妮，似乎仍要歪頭沉思。

即便時間再往前推一輪兒，大多數人也只是聽歌不對人。

他們知道戴佩妮可能是從《流星花園》開始，她創作並演唱的片尾曲《你要的愛》，是許多人青春期甚至是童年時期的回憶。

我明白 我要的愛 會把我寵壞

像一個小孩 只懂在你懷裡壞

你要的愛 不只是依賴

要像個大男孩 風吹又日晒

聽這首歌的時候，這些男孩女孩還不懂愛，一心幻想著自己長大後會遇見道明寺或杉菜。而如今，17年過去了，長大的孩子開始明白，原來愛情不是偶像劇，他們要的那種愛，可能會把自己寵壞。

當年，戴佩妮寫這首歌時，也只是20剛出頭的年紀。

剛出道那幾年，她發行的那幾張專輯，寫的基本都是自己出道以前的心路歷程。

戴佩妮成長在馬來西亞，一個多種族的環境，她所接觸的人、宗教、語言、音樂都是多元的。這也直接影響了她後來的創作。

她願意去為自己的音樂做不同嘗試和挑戰。剛出道時，想搞創作卻不會樂器，她就自學鋼琴和吉他，後來網路發達了，她又上網找老師系統學習。

對戴佩妮而言，創作很有趣，沒有固定的形式，沒有明確的方向。

這是一個很難被定義的歌手。

說她小眾，《你要的愛》、《街角的祝福》卻是街頭巷尾傳唱過的歌。

說她流行，卻又很難在主流樂壇的中心位置看見這個人。

她的音樂總是充滿矛盾，歌詞保守而細膩，曲調自由又奔放，衝突得亦如她自己，個子小小，卻從小喜歡大塊頭的東西——戴大手錶，穿大靴子，背大包包。

她的音樂曲風也十分多變，你可以聽到鄉村、蘭草、雷鬼、靈魂、藍調甚至還有中國風。

我說去亦難留亦難

怎麼辦

有些話只能偷偷拿出來

紀念遺憾

如果非要在她的音樂中找出什麼共性，那可能就是創作素材吧。

戴佩妮屬於寫實派，創作的故事都是真實發生過的，而不是「為了寫而寫」。

比如《街角的祝福》，其實唱的就是她自己。她曾經在一次採訪中向記者透露，那是分手之後的某一天，她突然在街上遇到前男友，自己很膽小，就一直躲在街邊偷看，隨後有了這首歌。

我只好假裝我看不到

看不到你和她在對街擁抱

你的快樂我可以感受得到

這樣的見面方式對誰都好

戴佩妮希望可以通過寫歌創作，把那些被時間帶走的、再也回不去的畫面定格保留。

「但有一些被划到的傷痕就不會消失。」

在戴佩妮的所有作品中，2005年發行的《愛瘋了》是絕不容被忽視的一張專輯。

這張專輯裡，討論度極高的兩首歌《愛瘋了》和Amen，都來自於戴佩妮自己的情傷。

我愛瘋了　我瘋到自己痛也不曉得

放棄了保護自己的責任

放棄了抵抗脆弱的天份

我不管了　我不管這傷口能不能癒合

選擇了你也許是錯的人

選擇包容了你的不安分

我的告解就是我的眼淚我的哭泣聲

我很難過你明明都聽見你卻不過問

我要的人為何不能和我一樣的那麼忠誠　Amen

愛都愛了卻不能堅持讓它長久生存

我的憤怒源自我對他已不會在信任

分都分了為何非要我承受他留下的　Amen

2005年5月14日，戴佩妮在台大體育館舉辦了出道6年來的個人首場售票演唱會《玩瘋了》，除了唱歌，她還在演唱會上秀了一波才藝操作：彈鋼琴、玩吉他、跳現代舞。唱到Amen這首歌時，她至情至性地說：「這首歌帶著痛也帶著恨。」

知乎上有一個「日常沉迷扛儀器」的少年@rfffaaa，就說自己有次和朋友討論起戴佩妮，朋友說了一句話讓他印象深刻：「能寫出Amen和愛瘋了，不逼著自己看開就該自殺了吧。」

當時，正處於單身狀態的戴佩妮，因為寫這兩首歌，「挖」自己的傷口挖得太痛，開始轉身觀察起身邊人，嘗試寫朋友的故事，一晃又是三年。

30歲那年，這位樂壇公認的「才女」得了一場傳聞中的暈眩怪病，不知原因地暈眩、自律神經失調、人群恐懼、強迫及恐慌症，造成了她又一個「三年的煎熬」。那三年，她看了二三十個醫生。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在這痛苦的三年里，遇到了現在的愛人西米露（盧信江），愛情緩解了戴佩妮心理和身體上的痛苦。她在那段期間發行了專輯《回家路上》，裡面那首《光著我的腳丫子》就是專門寫給西米露的歌。

我要踩著你的腳丫子盡情的跳舞

被你疼愛的樣子一幕又一幕

進一步是征服退一步是守護

你讓我看清楚 這旅途由你帶路

她還在2011年組建了樂隊「佛跳牆」，先後發行的兩張專輯完全顛覆了以往她留給大眾的印象。

那一夜 我對著自己開了一槍

我看著自己身上的傷

然後禮貌的 笑著說對不起把你弄髒

再補一槍

直到徹底毀掉我臉上的妝

直到看不見我等待的渴望

黑暗而神經質的表現，讓人們驚嘆，原來文藝女青年也有如此爆裂的一面。

2016年8月，戴佩妮又發行了第12張個人專輯《賊》，記錄又一個「三年的自己」。

那段時間，她的人生發生了一些大事——與戀愛長跑五年的盧先生結婚，成為人妻。

創作方面，她也希望自己能有一些改變。她把創作視角從個人的情感生活中轉移到社會生活中，有關網路暴力的《賊》、有關受虐兒童的《臭小孩》都是這張專輯裡的作品。

賞我一點勇氣

給我一條縫隙

讓我能夠抽離

被撞擊的手臂

多想被你保護被你視為萬千寵愛

多想對你崇拜你卻敗在愛傷害我

我是你眼中釘的臭小孩

善惡的因果

在一次採訪中，她對記者說，過去這些年，自己一直像賊一樣，不斷地和時間要回一些過去的畫面跟感受來創作，把不開心的事都寫成歌。

她很慶幸，這十幾年來擁有音樂這麼好的出口，讓她可以把心裏面平常不會跟大家分享的東西通過音樂來表達，並通過自己的創作來幫助更多無處抒發情緒的人找到窗口。

對她自己而言，那些苦難已經成為過去，只是一段「很有趣的人生練習」。她希望自己可以完全放下過去那些未癒合的傷口，放下以前那些未完結的故事，執起愛人的手，不要回頭，一起努力地往前走。

她還告訴記者，自己每一張專輯的最後一首歌，都是她希望帶給聽眾的訊息。比如《賊》這張專輯，她把《在不安的程式里》這首歌放在最後，就是希望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喜歡她音樂的朋友還是可以留下來，陪著她一起成長，一起變老。

時間它有天走不動了

你會不會記得我

輪廓它有天撒了個謊

你會不會相信我

再過幾天，就是戴佩妮40歲的生日。

40歲，對於一個普通女人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我不知道，但對戴佩妮來說，我想那可能又是一個新開始，一切都還來得及。

畢竟她就是這樣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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