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文史 > 滿族神話的符號載體

滿族神話的符號載體

滿族神話的符號載體

——神偶研究

谷穎

(長春師範大學薩滿文化研究所,吉林長春130032)

[摘 要]滿文出現較晚,睿智的滿族先民創造了很多原始記事法。這些看似奇怪的記事法多依賴於生活中那些看得見、摸得著的實物形體,以其自身的某些特質作為提示人們的標誌性符號,從而達到記事的目的。從符號學理論看,薩滿信仰的核心內容正是薩滿文化中具有標誌性的「符號形體」所隱含的「符號解釋」。其中,能夠以神話、傳說形式表達並傳播其「符號解釋」的事物,就可被視為薩滿神話的符號性載體。承載薩滿神話的符號載體種類繁多,其中尤以神偶最為形象,數量最多,其所蘊含的神話也使偶體具有了深刻的宗教意義。

[關鍵詞]滿族神話;符號;載體;神偶

關於「符號」,學術界對此多有闡釋,其中索緒爾和皮爾斯的符號學理論最受關注。作為語言學家的索緒爾(Saussure,D.F.)把語言符號解釋為「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ified)」的結合體。「能指」就是符號的形式,即外在形體;「所指」是符號的內容,即它所表達的思想內容。而符號本身則是形式與內容所構成的二元關係。作為哲學家的皮爾斯(Peirce)則把符號解釋為符號形體(representamen)、符號對象(object)、符號解釋(interpertant)的三元關係。符號形體是「某種對某人來說在某一方面或以某種能力代表某一事物的東西」;符號對象就是符號形體所代表的那個「某一事物」;符號解釋也稱為解釋項,即符號使用者對符號形體所傳達的關於符號對象的訊息,亦即意義。[1]索緒爾與皮爾斯的符號理論表面看有所不同,但在本質上,他們對符號的認識是基本一致的,即認為符號是具有某種「關聯性」的事物,而這種關聯性要通過意指或象徵來實現。因此,我們可以這樣認為,符號是能夠意指或表徵某種事物、意向的關係實體,凡能傳達信息、表達思想感情的意指現象、事物都可以稱之為符號。

若以符號理論來審視薩滿文化,幾乎所有文化形式都可以被視為薩滿符號。「薩滿神服、神器、裝飾、佩飾、祭壇、祭品、祭祀儀式、禁忌等,都有著特定的象徵意義,在請神、降神等與神靈交往的活動中,發揮著輔助和中介作用。至於貫穿在薩滿教祭禮中的各種藝術形式:音樂、舞蹈、神話、神歌、造型藝術等,都是表達族人的感情,傳達庶望、神意的媒介和表現形式,構成不同系統的藝術符號。」[2]薩滿文化中的這些「符號形體」大多是以神話、傳說的形式來表達其所蘊含的「符號解釋」,那麼這些符號就可以被視為薩滿神話的符號性載體。其中,象徵性最強、數量最多的莫過於薩滿神偶。它們所承載的神話也極為豐富,有自然神話、祖先神話、動物神話,等等。神話在偶體符號形成過程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而偶體符號形成的同時也成為神話的載體。

神偶是滿族薩滿教信仰中重要的文化形式之一。滿族絕大多數具有薩滿信仰的家族中都供奉神偶,雖然它們的外在符號形體及其象徵物有所不同,但通過神話對偶體形質及功能的解釋,則能清晰地感受到,這類符號的內在表達了基本一致的思想內容,即人們對神靈、祖先的崇拜與畏懼之情。偶體所承載的神話在神偶與象徵意義之間架構了宗教信仰的橋樑,以形象、生動的形式表現了深刻的思想內涵。滿族薩滿神偶種類繁多,有自然神偶、動物神偶、祖先神偶,以及與生產生活密切相關的神偶等。


一、自然神偶

這類神偶的「符號對象」主要是各種自然物或自然現象等。如琿春那姓樺皮宇宙神偶即是此類較有代表性的偶體。它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三塊大小、長短相同的圓柱形木塊,其上均刻有臉型、眼睛、鼻子和嘴,其下方用布條捆綁在一起,這部分象徵創世三女神——阿布卡赫赫、巴那姆赫赫、卧勒多赫赫。另一部分是一個樺樹皮盒子,盒口形如女陰,其表面繪有雲朵、水等圖案,象徵宇宙。盒底部正中有一孔洞,意味著此盒只是九層天的一層,各層之間上下相通、相同。將三女神偶體放入樺皮盒子,則寓意女神創造宇宙,孕育萬事萬物,這一內容也正是該神偶所承載的三女神創世神話。自然界中,人們接觸最為頻繁的莫過於太陽、月亮,因此在很多北方民族薩滿教信仰中都有日月神偶,其外形基本相同,大多是圓形代表太陽、鐮刀形代表月亮,有的用金屬製成,有的則用木頭雕刻而成。或者將其人性化,在上面刻出鼻子、眼睛和嘴形等。由於北方地處亞寒帶,氣候寒冷,人們對太陽、月亮的認識最直接的就是它們能發光、發熱,因此相關神話傳說也都圍繞太陽、月亮的光和熱展開。滿族神話中太陽、月亮都是能發光的托里演變而來。相傳,天地萬物剛剛出現時,世界上一片黑乎乎的,沒有亮光。天神阿布卡恩都里有兩個心愛的女兒,她們拿著火熱的托里拋向天空玩耍,弄得天上出現十個太陽。人們忍受不了灼熱的太陽,就射下了八個。這一舉動驚動了阿布卡恩都里,為了懲罰頑皮的兩位格格,他命大格格到遠遠的天上去,永遠拿著托里給天上照亮,送暖;把二格格手裡的托里火焰收回去,罰她不準跟姐姐在一起,替換著在天上照亮。大格格手中的托里就成了太陽,二格格手中的托里就成了月亮,從此日夜分明。以上這些神偶均以符號形體本身的形貌特徵來指代其符號對象,即使沒有神話的闡釋也能一目了然,但神偶深層的薩滿文化內涵則使人無從洞悉。

滿族薩滿神偶中還有很多代表自然神祇的偶體,如東海女神德立克媽媽,其形象是魚尾,女人胴體,雙乳高聳,她的披肩長發象徵著波濤洶湧的大海。也有的家族將海神偶體雕刻為魚首、女人身,雙腿跪坐的形象。滿族關於東海女神的傳說舉不勝舉,她曾是主管烏布西奔媽媽的大神,也是恩切布庫女神的戰鬥姐妹,還是輔助阿布卡赫赫戰勝耶魯里的正義之神。吉林大綏河鄉韓姓供奉的兩位黑白布神偶,是黑夜神和白晝神,其偶體雙手上舉,於頭頂部接觸,黑體為女神,白體為男神。相傳,這對神偶是一對司晝夜的夫妻神,他們保護黑夜無邪無災,保佑白天無惡無魔。這類神偶象徵或指代的是各類自然神,而非自然物,因此在符號的外在形體表現方面不是特別直觀,是以一種間接的藝術手法展現出來的。如海神的神偶形象,無論是何種偶體,其中都有魚的某些元素,而魚又生存在海中,以這種「原始的相近聯想」[3]方式將生存在海中的魚想像為海神,加之海神神話的輔助,酷似人魚的偶體就成為海神的符號形體。這一符號的形成既要有先民原始思維模式的作用,又有神話的闡釋,缺一不可。

二、動物神偶

薩滿文化的動物崇拜觀是動物神偶存在的思維基礎。在滿族薩滿教中,動物神是極為重要的神靈,它們不僅是薩滿跳神的輔助神,能夠協助薩滿飛天遁地,也是庇佑人民幸福安康的平安神。因此,在滿族薩滿神偶系統中,動物神偶的數量最多,也倍受人們尊崇。而與動物有關的薩滿神話在民間流傳的也最為廣泛。

動物神偶的符號形體與其所象徵的符號對象之間存在某些共同之處。如琿春一帶滿族人所供奉的鷹首女神,神偶整體用木刻成,女神頭部為鷹首,身體為一跪坐裸體女性,碩大的乳房顯露於胸前,懷中抱一女嬰。神話對偶體如是解釋,「宇宙始初,天母阿布卡赫赫打敗了惡神耶魯里,派下身邊的鷹首女侍從卧勒頓做了人世間第一個女薩滿。她將混混沌沌的天穹抓下一大片,給卧勒頓做成無敵的神鼓,並用耶魯里的小惡魔做鼓槌。卧勒頓媽媽拿起了鼓槌,敲了第一聲神鼓,才有了青色的天;敲了第二聲神鼓,才有了黃色的地;敲了第三聲神鼓,才有了白色的水;敲了第四聲神鼓,才點起了紅色的火;敲了第五聲神鼓,才慢慢地、慢慢地生出了生靈萬物與人類」[4]。有些家族所供奉的鷹神偶只是一兩根鷹翎,如吉林琿春關姓、九台羅、關姓等家族,雖然沒有完整的偶體代表鷹神,但在神話思維中,局部是可以代替整體的,因此,鷹神的偶體既可以是木刻的女神,也可以是幾根鷹翎,它們都具有鷹的某些特質。鷹神哺育人間第一位女薩滿的神話故事使鷹首女神偶體更加生動形象,也使鷹崇拜、女神崇拜等文化內涵展現得淋漓盡致。

滿族各姓動物神偶中還有海豹、刺蝟、蜥蜴、熊、虎、鹿、狼等,雖然這些神偶的質地與製作工藝不盡相同,但都表現了薩滿教動物崇拜觀念。通過神話對偶體的闡釋,使作為符號的神偶形貌更加生動、鮮活,其符號對象也具有了豐富的宗教特徵。又由於動物崇拜在滿族薩滿文化中的重要性,這些動物神偶在各個家族中的傳承都十分穩定,這就使其承載的神話以活態的形式流傳下來,並在數量上始終占居絕對優勢。


三、植物神偶

植物神在滿族薩滿教信仰中並不佔少數,但較為著名者則屬柳神「佛多媽媽」,她是掌管靈魂的大神,是滿族各姓氏普遍信仰的母親神,大型的家祭活動中的「換鎖」儀式就是對佛多媽媽的祭祀。

目前,長春師範大學薩滿文化研究所搜集的「靈魂樹」就是佛多媽媽的圖形偶體。它是畫在一塊白布上的樹,根須繁盛,枝幹茂密,葉子翠綠,呈橢圓形,每片葉子上繪有類似眼睛的圖案,據搜集者富育光先生介紹,這些圖形是靈魂的象徵。從葉子的顏色和形狀,以及葉子上的圖形判斷,此樹就是掌管靈魂的柳神佛多媽媽的偶體。相傳,天神阿布卡赫赫創立天地後,地下沒有人類和動物,只有一片汪洋和一棵柳樹,後來柳樹經過阿布卡的點化成為掌管靈魂的大神,所有的靈魂都在她的哺育下維繫靈性。因此,民間凡有求子、祈求婦女平安生育,以及企望兒童健康成長者都要祭拜這位神靈。由於佛多媽媽執掌生育,有的家族神諭中還將她的形象刻畫為一位胸前長滿巨乳的老媽媽,以此哺育天下的靈魂。伊通縣莽卡鄉的石姓家族所供奉的佛多媽媽偶體就是一根柳枝,插在外屋西南角接近房頂處,而石氏對佛多媽媽的神話闡釋與上文所述原始神話截然不同,他們認為佛多媽媽就是小罕子傳說中的那位心地善良的總兵小老婆,由於她弔死在柳樹枝上,故而稱之為佛多媽媽。民間還保留很多與佛多媽媽有關的風俗,而這些風俗中也蘊含了大量關於柳神的神話傳說,足見柳神在滿族薩滿信仰中的重要地位。

四、祖先英雄神偶

祖先神偶是薩滿教祖先崇拜觀念的直接產物,在民間的祭祀活動中佔有極其重要地位,幾乎每個家族都有自己獨特的祖先神偶。

九台滿族石姓家族所供奉的祖先神偶是木刻的瞞尼神,祭祀時要用筷子沾上鴨血,點到諸位祖先神偶的嘴上,以示祖先接受子孫的祭祀。這些神偶雖然外形基本相同,但大小卻有明顯的差別,據該家族資深薩滿石宗祥介紹,每個神偶代表一位祖先神,他們都有傳奇的經歷,被譽為家族的英雄神,所以,滿族人也稱這類英雄祖先為瞞尼(即滿語英雄之意)神。目前只有族中的薩滿和穆昆(即族長)能細數每一位神靈的名字及其傳奇故事,而一般的族人已經無法辨清祭祀儀式中一字排開的十幾個祖先神偶究竟是何來歷。據石姓往任穆昆達石文堯說,1959年燒官香的時候,他作為主祭人石殿峰的兒子有機會接近瞞尼神偶,清楚地記得神堂上共有53個偶體,當時的瞞尼神偶還是豬皮製的,每個神偶嘴上都塗有厚厚的鴨血。後來這些神偶在「文革」期間都被毀掉了,而現在人們能夠見到的都是後來請人用木刻的神偶,至2007年,筆者在其家祭儀式上所見到的神偶也只有17個(15個大的,2個小的)。雖然石姓瞞尼神偶已經所剩無幾,但目前仍供奉在神堂上的英雄神偶們仍有屬於自己的薩滿神話故事。如尼貞布庫和巴那額貞,他們是對連體偶人,是傳說中朝哈占爺(長白山總兵,即努爾哈赤)的隨從,在戰鬥中屢立奇功。這兩位瞞尼神每次都會一起降臨到神堂,附在薩滿的身體上,薩滿要同時舞動分別屬於兩位瞞尼的兵器——大刀和馬叉,使用大刀的這隻手要做砍、劈的動作,而另一隻手則要掄起馬叉做刺殺等動作,對薩滿的協調性要求極高。此外,神堂上還有依蘭阿立瞞尼(三位連體神偶)、多霍洛瞞尼、梯梯庫瞞尼、梯拉庫瞞尼、胡亞乞瞞尼等。其中,胡亞乞瞞尼的故事至今仍在族中傳講。胡亞乞瞞尼是位武藝高強、脾氣暴躁的瞞尼神,早先曾在征戰中戰死沙場,後來魂歸長白山成為頭輩太爺的隨從之一。這位瞞尼神降臨時,手持三股馬叉,隨鼓點變換跳躍前進,進入神堂之後,仍有一位栽力讚美他的武藝高強,據老薩滿說,在伺候這位瞞尼神時要倍加小心,稍有不慎就會觸怒他,因此,請這位神的時候,只有那些經驗豐富、能說一口流利滿語的老栽力才能上前妥當的對答,才能順利的完成請神、送神儀式。滿族薩滿神偶中,很多英雄神偶是闔族共祭的,如敖都媽媽。在信奉薩滿教的滿族家庭中,敖都媽媽的偶體是一位單人跨雙馬的形象,人們將其懸掛在外屋東牆上,以保佑家人平安。敖都媽媽的神話傳說很多,石姓的神話仍以小罕子的故事為基礎,與前文載錄內容有所出入的是王皋並沒有被亂箭射死,為逃脫追兵,他與小罕子一口氣跑到長白山腳下沼澤地,路不好走,跑著跑著小罕子就從馬上掉下去了。王皋也不知道,還往前跑。等他跑到了長白山上,回頭一看,小罕子怎麼沒有了,一尋思小罕子可能在後頭,就把馬拴在路邊的樹上等著小罕子,左等右等也沒等著,就餓死在路邊了。後來小罕子成了罕王之後,就把王皋封為奧都瑪發了。[5]說部《恩切布庫》中講述的敖都媽媽的來歷與此截然不同,恩切布庫為保護勘扎阿林的人們與惡魔耶魯里拚死戰鬥,雖然最終戰勝了耶魯里,但卻永遠離開了她的人民,為了紀念這位英雄女神,民間將其稱為戰神敖都媽媽,世代供奉。滿族是從漁獵經濟一路發展至今的民族,他們的崇武精神及對英雄主義的極度推崇,不僅是時代、社會的產物,也是民族自身的一種內在追求。英雄神偶的存在正是滿族在不同歷史時期所展現的對民族英雄主義的嚮往,而神偶中所蘊含的神話則是人們對這種精神的解讀與詮釋,是民族文化內涵得以彰顯於世的重要途徑。


五、生產生活諸神神偶

薩滿教的多神崇拜決定了神偶的多樣性。特別是那些與人們生產、生活有密切關係的神祗,其偶體在民間最為常見,且種類也最多。這類偶體具有相同的符號特徵,即其符號對象都是平安神和預測神等,而這些神祇存在的根本原因就在於薩滿教的功利性,故而此類偶體所蘊含的神話皆以說明神偶的功用為主題,情節相對簡單。

無論是遠古時代,還是經濟高速發展的今天,追求平安、幸福始終是人們生活的主題,所以在滿族人的生活中,平安神不僅出現較早,而且幾乎家家的神堂上都有他的身影。由於地域、生活條件及對事物認識上的差異,不同氏族的平安神有其不同的形貌特徵。有的家族把某個動物神視為平安神,有的認為某位自然神、祖先神或英雄神具有保家護宅、驅邪避凶的能力,將其供為平安神。如刺蝟神、白晝黑夜神都能保佑族人平安幸福,是家族的平安神。另外,「楊姓司家室住宅、人身安全的女性神偶為皮製,雙眼由鐵絲嵌內,凸形,雙臂呈飛騰狀,有髮辮。韓家一對鄂其和(護身神偶)為女性,鉛制,一寸高,尖頂,雙臂平伸,頭上有細孔便於穿線掛身攜帶。它們管保佑人身安全、不生病、不迷失方向等。病時可將它溶化敷病處,人亡可與主人同葬」。「郎姓的蛇皮、飛鼠皮偶神職即此。有的家中掛小人形偶於房上,佑人護宅。韓姓神偶戎裝冬服,冬天出門時掛在大車車棚或營地窩棚里。趙姓房神掛房上隱蔽處,不需人看,它身披彩穗,象徵著飛翔天空,驅魔消災保佑家中兒童健康,婦女不得病」[6]。石姓家族的多霍洛瞞尼不僅是一位祖先神、英雄神,還是位治療腿患的治病神,除了石姓家族外,滿族的尼瑪查氏、呼什哈哩氏等也供奉這位神祗。雖然在不同家族,該神的偶體形象不盡相同,但都能表現出其瘸腿的主要特徵。滿族這種治病神偶很多,他們所治之症從其偶體外形上很容易辨識,如治腹部病痛的神偶其偶體有的是一個大肚翩翩的站立人像,有的是腹部刻有橫紋的人偶,以腹部獨特的形象凸顯出神偶的功能。在滿族漁獵生活時代,雖然有平安神、治病神等神祗的保佑,但由於生活條件的惡劣,以及為爭奪有限的生活資料而爆發的部落戰爭使人們充分認識到,增加人口的數量不僅是強大部落的必要條件,更是維繫生存的重要因素。因此,人們的生活中出現了能夠促進生育、保障氏族部落人口繁茂的神祗。如滿族諸姓都供奉的一對夫妻神偶,他們身穿動物皮毛製成的衣褲,腰間系皮帶,頭戴皮棉帽,上身挎一隨身背囊。從服飾看,該神偶乃漁獵時期的產物。他們能保佑本氏族子孫繁衍,夫妻和睦,也能蔭庇青年男女擇偶順利、婚姻美滿等。

還有能夠預測禍福、災異的神偶,這類神偶常常出現在薩滿祭祀儀式中,薩滿們祈請他們降臨神壇,告知未來將會發生的天災人禍,以此防患未然。如滿族徳登媽媽和圖莫色媽媽。相傳徳登媽媽曾協助阿布卡赫赫創世、打敗耶魯里,她身高齊天,能洞悉山川大地的變化、各種動物的生態動息、火災、山洪、兵盜等災異情況。她長著一隻高高的腳,跳躍著行走,一跳能越過九個山頭,任何魔怪都不能逃脫她的懲罰。圖莫色媽媽是一位地域神,她身材魁梧,長著一隻巨眼,晝夜觀察著周圍的些許變化,她手持草把拂塵,以此驅趕眼前迷霧,以確保她能仰察穹宇變化,俯視地上異情,洞悉山洪、地震、雪崩、河川改道、泥石流、瘟疫等災難的來臨。[2]174-175

滿族神偶所蘊含的神話絕非僅為以上所列舉之內容,它的豐富程度是無法用文字盡述的,只有薩滿們那金子般的嘴才能使眾多美妙的神話走出固態神偶。神話對偶體的解讀,充分地揭示了神偶的符號對象在先民生產生活中的重要性與功能性,使偶體由一件普通的民間藝術品或物品變為具有宗教意義的文化載體,同時也使偶體具有了「靈魂」,成為真正的神靈。

[參考文獻]

[1]黃華新,陳宗明.符號學導論[M].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4:9.

[2]郭淑雲.原始活態文化——薩滿教透視[M].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1:427.

[3]烏丙安.走進民俗的象徵世界——民俗符號論[J].江蘇社會科學,2000(3):39-53.

[4]孟慧英.塵封的偶像——薩滿教觀念研究[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0:364.

[5]苑傑.滿族石姓穆昆記憶中的薩滿教信仰體系[J].滿族研究,2008(1):114-122.

[6]富育光,孟慧英.滿族薩滿教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1:121-125.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付春兵 的精彩文章:

明清易代百姓傷亡全部責備滿人非常不公平
滿族人的狩獵生涯(二)

TAG:付春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