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是枝裕和的電影生涯，這部片子對他意義非凡

3月30日，是枝裕和的新作《第三度嫌疑人》開始在全國藝聯院線197座城市全面上映，這也是是枝裕和電影首次在內地公映。

《第三度嫌疑人》劇照

在拍完《比海更深》之後，是枝就曾表示：「下一部作品，我的視角會從『家庭』拓展到社會，嘗試拍攝法庭故事。」從「家庭」來到「庭審」的是枝裕和，拍出了《第三度嫌疑人》，這或許是一次嘗試，但我更想把它當作是枝的一次華麗轉身。

今年56歲的是枝裕和保持著每年一部的拍片速度，可以說是當下最活躍的導演之一。

自1995年拍攝處女作《幻之光》以來，已經過去23個年頭。是枝裕和發跡於威尼斯，揚名在戛納。如果從早期開始就關注日本電影的話，你大概不會忘記2004年的那個夜晚。當開獎人念出「Yagira Yuya（柳樂優彌）」名字的時候，很多影迷都激動不已。

那晚，14歲的少年柳樂優彌感動了所有的電影人和觀眾，他憑藉影片《無人知曉》，擊敗了梁朝偉，獲得戛納電影節最佳男主角，成為戛納歷史上最年輕的影帝。大家在記住了柳樂優彌這個名字的時候，也認識了影片幕後的導演是枝裕和。

《無人知曉》劇照

這之後，是枝在拍攝時，總是不斷在變化中尋求永恆的東西。「家庭」成了他電影中的一個固定元素，《步履不停》《比海更深》兩部家庭劇的集大成之作也陸續誕生。

《步履不停》劇照

中國第六代導演賈樟柯曾這樣評價是枝裕和：「如果一個非常現實的東西，現實到極點，會不會出現某種表現主義、抽象的東西，我一直沒能做到，看到是枝的作品，他做到了。整部作品非常純凈。」

賈樟柯說的是是枝裕和第一部獨立編劇的作品《下一站，天國》。縱觀是枝的電影生涯，這部片子對他的意義非凡。

「事實上，這個劇本是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去公司，關在家裡一門心思寫的。拿去參賽的幾個月後，我得知一直喜歡的女孩要跟別人結婚了，所以深受打擊，鬱鬱寡歡。誰知第二天收到了獲獎的電報。我深信：『上帝在關上一扇門的同時，必定會打開了另外一扇門。』也就是說，為了取代失戀之苦，上帝給我指明了一條道路。」

在影片中，是枝將自己單戀的心情投射在了由小田繪梨花飾演的詩織身上。詩織在雪地上奮力地踩踏積雪，還有洗澡時故意將整個腦袋沉入水中，這些充滿孩子氣的行為，莫名的可愛和真實。

詩織（小田繪梨花飾）

《下一站，天國》的主題是追問「記憶對個人來說意味著什麼」。故事中，人去世後會來到名為天國車站的地方，在那裡停留七天。在這七天之內，他們要選出一生中最重要的記憶，然後由工作人員拍成電影。在這裡的最後一天，人們觀看拍好的電影，當過往的記憶重新在各自的腦海中蘇醒的時候，他們就帶著這份唯一的記憶去往天國。

大家也許會覺得，經過思考後，出於面子，很多人會選擇那種更能引起別人羨慕的回憶。可是來到天國車站，一旦要作出選擇的時候，不論男女老少，選的最多的卻是關於食物的記憶。

那些被截取的幸福記憶，或是飢困時的一碗飯，公車上的一陣風，一曲穿著紅裙子的舞蹈；或是兒時躺在母親腿上的感受，旅館裡約會情人時的臆想……曾湮滅在記憶中的最細微的觸動，卻成為生命盡頭時最難以割捨的眷念。

《下一站，天國》劇照

影評人木衛二曾對此作出評論：「轟轟烈烈畢竟只是少數人的一生，多數人只能在牢騷或麻木中接受平平淡淡。當你陷於伴隨著記憶力衰退而來的模糊往事中，錄像帶讓你有著充足的時間去倒退快進、定格重放。大雪來時，明月依舊，車站如故。」

在電影開拍前，是枝裕和曾僱傭學生進行街頭採訪。學生們拿著攝影機採訪街上的普通人，並拍下這個過程，最終收集到了六百多人的影像。

本來只是為了打磨劇本而開展的調查，卻讓是枝發現，鏡頭下那些普通人講述自己過往的身影遠比自己的劇本更加有意思，所以他扔掉劇本，將鏡頭對準了那些普通的人。正因為這樣，我們才看到了風格如此生動、樸實的影像。

《下一站，天國》劇照

台灣著名導演侯孝賢在看完《幻之光》後，曾表示其過於束縛，應該是事先畫了分鏡圖。聽到偶像這般評價，是枝頗受打擊，所以在《下一站，天國》中，他一概不畫分鏡圖，而且直接將鏡頭對準了普通人。《下一站，天國》也是是枝從事影像創作十年來，拍出的第一部原創電影。

在電影之後，是枝又以其為藍本進行創作，完成了同名小說《下一站，天國》。然而小說並非只是單純地將圖像轉化為文字，也不是劇本填充潤色之後的結果。正如是枝本人所說；「這一次我想做的並不是將圖像濃縮成鉛字，而是想讓加工成電影形式的『下一站，天國』，能更加全面而自由地呈現在紙上。」

「在記憶的虛實之間，人類的感情晃晃悠悠。《下一站，天國》中包含了我所有的喜怒哀樂，首先是對父母的愧疚。」開始寫《下一站，天國》的時候，是枝已經離家獨立十年了，這十年來，他與父母鮮有交流。而在這部作品中，他把父輩生活過的那個時代，以及今後可能度過的時光都寫了進去。

其次則是對自我的審視。從1991年拍攝第一部電視紀錄片開始到拍攝《下一站，天國》，是枝深入拍攝現場，有迷茫、有煩惱、有收穫、有喜悅——這當中發生的點點滴滴，他都以自己的方式抒寫在了其中。

可以說，《下一站，天國》不光是對死亡的一次溫暖探討，更是對生命的一次意味深長的追問。許多人窮盡一生都在尋找生的意義，在這個宏大的命題下，也許答案有時候就如電影中給出的選擇一般簡單。

你能不能花三天時間，仔細想想生命中幸福的事？或許，你會忽然發現，瑣碎的生活中隱藏著奇蹟和溫情，而自己，也曾是別人幸福的一部分。驀然回望才明白，人生最珍貴的東西絕不是源自顛沛流離和驚心動魄，反而就在瑣碎的日常里，在那些始終陪著我們走下去的細枝末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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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新經典文化股份有限公司整理髮布本期編輯：蘭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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