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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聞生:晚年毛澤東身邊的女翻譯

自1970年代初開始,一直到毛澤東辭世以前,唐聞生和外交部的另一位風雲人物王海容幾乎參加了他老人家與來訪各國政要、知名人士的所有會見。這對形影不離、如同」孿生姐妹」的女性在外交界乃至中國政壇嶄露頭角,擁有很高的知名度。她倆的倩影總是在毛澤東那高大身軀的前後左右出現。

唐聞生的父親唐明照早年就讀於清華大學,後赴美國加州大學深造,在大洋彼岸為黨的事業奮鬥了十餘年。母親張希先出身華僑世家,曾是燕京大學「一二·九」愛國學生運動的先鋒。共同的理想使他倆在異國結為伉儷。1943年春天,在布魯克林區一家普通的產科醫院,一位小女孩呱呱墜地,她就是在「文化大革命」開始後的十年間嶄露頭角的風雲人物、中共第十屆和十一屆候補中央委員唐聞生。

朝鮮戰爭爆發後,為了避免麥卡錫主義的迫害,根據周恩來總理的指示,唐明照挈婦攜雛於1950年秘密返回祖國,先後在外交部,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以及民間團體任職。

唐聞生難忘的美好童年是在曼哈頓島上的格林威治村裡度過的。和紐約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相比,唐聞生一家的住宅只是一幢陳舊的普通樓房。但是在這裡卻聚集了許多知識界人士,有著名學者、教授、科學家、作家、藝術家……

6歲那年,父母把唐聞生送進了紐約一所頗有名氣的「小紅屋小學」。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年,但是唐聞生卻在這兒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直到今天,過了知天命之年的唐聞生仍懷著深深的依戀之情說:「那裡教給我很多東西……」

「小紅屋小學」寓教於樂,別開生面。一年級時,老師帶領全班學生去參觀火車站、消防隊,回來後就讓大家上台講講見到了什麼,然後寫一寫·所見所聞」,每個人都得講。班上經常舉辦「故事會」,只是扮演主要角色的並非老師而是學生自己。從嚴格意義上說,只能算是「讀故事」。每個學生在講台上站著讀,如果讀得好,還可以得到「優待」——多讀一會兒。唐聞生讀的是《瑪麗波平斯》,後來這個故事被拍成了電影,她至今還記得,那是《音樂之聲》的女主角——出生於英國倫敦一個音樂世家的朱莉·安德絲扮演的。

1952年深秋,當隨父母回到未曾謀面的祖國的時候,唐聞生還只是9歲的小姑娘。

回到剛剛獲得新生的古都北京,唐聞生對一切充滿了好奇與新鮮。由於錯過了開學的時間,唐聞生在家裡待了四個月。那時候,唐明照一家住在台基廠1號——現在的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樓上是閱覽室,唐聞生常去那兒獨自靜靜地看書。

唐聞生的「師傅」冀朝鑄(前聯合國副秘書長、駐英國大使)和太太汪向同新婚燕爾之初就曾與唐家比鄰而居。唐、冀兩家是世交。當年唐明照在大洋彼岸之時,和冀朝鑄的父親冀貢泉是同一條戰壕里的戰友。當今美國僑界喉舌《僑報》的前身《華僑日報》就是唐明照與冀貢泉老先生共同創辦的。

1953年春,唐聞生插入北京東城區明明小學三年級繼續自己的初級教育。三年後,品學兼優的唐聞生考入北京市的重點中學師大女附中。1 962年正當豆蔻年華的唐聞生輕鬆地拿到了北京外國語學院(現為「北京外國語大學」)英語系的錄取通知書。邁入「北外」美麗的校園,唐聞生那一口純正的英語很快引起了眾多老師和學生的注意。據前駐阿曼、科威特、巴林大使管子懷的夫人趙綿芝女士回憶,從入學一開始,唐聞生便成了學校各種聯歡晚會、Party出場率最高的「主角」。她學得十分輕鬆愉快。用三年時間就讀完了五年的全部課程——在一、三年級各跳了一級,讓眾多師生刮目相看。

早在60年代中期,日理萬機、殫精竭慮的周恩來總理未雨綢繆,讓跟隨自己十餘年的第五任英語譯員冀朝鑄多次到北京外國語學院物色高級翻譯人才。在周恩來的敦促下,此事進行得非常順當,冀朝鑄在地處京郊的「北外」校園一眼就看中了活潑可愛的英語系高才生唐聞生。

1965年4月,渾身洋溢著少女青春風采的唐聞生來到外交部街31號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當跨進大門的一剎那,她看到了那在藍天白雲下迎風飄揚的五星紅旗,心頭不禁升騰起一種從未有過的莊嚴,隱隱約約感到自己肩上的沉重。

1966年7月,年逾古稀、雄心不已的毛澤東離開山雨欲來的北京,南下武漢。7月16日上午11時,乘坐快艇的毛澤東在武昌大堤附近下永,這是他自1956年以來第四次暢遊長江。

7月9日,由郭沫若擔任主席的亞非作家緊急會議在北京隆重閉幕。稍後,參加會議的53個國家、地區的代表,以及5個國家組織的觀察員聯袂南下,一路觀光遊覽,來到中南重鎮武漢,恭候毛澤東的召見。外交部有關部門為毛澤東的接見配備了三名翻譯:法語翻譯齊宗華(前外交部西歐司副司長)、阿拉伯語翻譯鄭達庸 (前駐阿拉伯葉門、伊拉克大使,駐沙烏地阿拉伯大使)和英語翻譯唐聞生。

平心而論,依資歷而言,這樣的大場面根本輪不到新出爐的唐聞生。這顯然是冀朝鑄這樣名震海內外的「大腕」譯員方能勝任的「活兒」。只是冀朝鑄當時下鄉參加「四清」,其他要角、主力一時也分身乏術,這才想到讓一臉稚氣的「小丫」唐聞生扛大旗。

乍一聽這個消息,唐聞生簡直如聞「晴天霹靂」。「不行!不行!」她的頭像撥浪鼓,一個勁兒地搖個沒完。好說歹說,唐聞生依然緊張害怕得要命。「主席的湖南話聽不懂?沒關係,廖承志、劉寧一都在場,可以提詞……」唐聞生終於勉勉強強被說服了。她心裡也明白,她這是「蜀中無良將,廖化做先鋒」。英文組確實沒人,再推辭下去也白搭。

齊宗華、鄭達庸、唐聞生一行星夜直奔武漢。毛澤東暢遊長江的次日清晨,接見即將開始,齊宗華、鄭達庸和唐聞生在下榻處匆匆用完早膳,就在準備就緒的當口,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一直在、忐忑不安中挨過分分秒秒的唐聞生終於控制不住自己,嚇得幾乎暈了過去。「你不能暈,不然就沒人了!……」左右齊聲急切地呼喊。唐聞生微微睜開雙眼,在齊宗華等人相擁攙扶下,跌跌撞撞來到接見大廳。又是一個意外的消息,胖墩墩的廖承志走過來輕聲告訴大家:」主席不準備講話了……」迷迷糊糊的唐聞生這時才如釋重負,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以後的難忘歲月無須多言。1970年讓唐聞生終身難忘,這是她政治生涯里「崛起」和外交舞台上嶄露頭角的最初歲月。

基辛格博士這樣回憶與唐聞生的第一次見面:「……唐聞生——那個難對付的南希·唐(按:Nancy Tang,唐的英文名)。她生於布魯克林,因而講一口十分漂亮的美國英語。我常跟她開玩笑說,因為她是在美國出生的,她不會像我一樣受到憲法的限制不能當總統。這個前途對她似乎沒有什麼吸引力,她既聰明又活潑,很長一段時間掩蓋了她的狂熱的意識形態信仰。她認為自己不僅僅是一個翻譯。有好幾次,她當著我們的面毫不猶豫地與周恩來爭論。」

其實,唐聞生的天真可愛、活潑謙虛至今還留在許多外交人士的記憶里。據前駐澳大利亞大使張再告訴筆者,不少來訪的外國人士在評論唐聞生時都用了同一個英文單詞:sweet(甜蜜)。

唐聞生是中共第十屆、十一屆候補中央委員。1973年深秋,而立之年的唐聞生在中共十大進入中央委員會。她是迄今為止外交部現職官員進入中央委員會的唯一女性。

唐聞生在外交部擔任的最後一個職務是美洲大洋洲司副司長,她是在1974年和中國外交部的幾位著名女將齊宗華、章含之和羅旭一起升任副司級負責官員的。在中國外交界,王海容、唐聞生、齊宗華、章含之和羅旭,曾被譽為「五朵金花」,名聞遐邇。

毛澤東逝世後,唐聞生曾一度從公眾的視野中消失。不久,唐聞生調任英文《中國日報》副總編輯, 1986年復調至鐵道部任外事局局長。1999年又調任中國僑聯副主席。現在,唐聞生除了擔任中國翻譯協會常務副會長外,還是中國僑聯顧問、第十屆全國政協委員、中國宋慶齡基金會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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