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別委屈自己了
土瓜灣情歌
適婚的年齡
My Little Airp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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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伯的摯友又要回美國了，臨行前又來探望了奶奶。
我就姑且稱他作忠叔吧，忠叔和大伯友情深厚，他也很敬重我的祖父母，爺爺去世的時候，他里外幫襯了不少，所以他與我們一大家子的關係都很好。
忠叔是個很有想法的人，所以他年輕時創過好幾次業，什麼賣木材，賣鋼材，賣汽車零件都試過，不過都已失敗告終。他總是說自己喜歡瞎鼓搗，只是運氣一直不太好罷了。
在她女兒念高中的年級，他為了出去闖一闖也為了讓女兒接受更好的教育，和妻子萍姨假離婚，孤身一身帶著女兒到了美國生活。由於不會英語，沒有一技之長，又不願委身於中餐館刷碗，他一邊擺地攤一邊供女兒讀書，我們一開始聽到他的境遇也是深感同情，覺得他還不如在國內安安穩穩的度日，不至於搞到現在這樣夫妻分離。
本來的計劃是，他說他先在美國站住腳跟，再把萍姨一起接到美國去，一開始還是這樣的說法，過了兩三年，依稀聽到些風聲，說他不再和萍姨聯繫，在外面有了新歡，等他回國探親來我家拜訪的時候，帶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他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紹：這個是我老安（老婆）。
大家都沒說什麼，客客氣氣的禮貌招呼了一聲。
等他們走後，奶奶說：可憐了阿萍，這麼一把年紀，就這麼站著了，沒人要了。
當時年少，聽到長輩們都是這樣嘆息的語氣，也不禁對萍姨心生憐憫，覺得被忠叔這樣拋棄了，她的人生也就真的像眾人所說的一樣悲慘了起來。
2
忠叔和那女人搭夥過日子過了一兩年，因為那女人和當地商會的人熟絡，通過她搭橋引線，他也確實有了些門路，只是生意始終沒有任何起色，慢慢的女的看他沒有什麼能力，也沒什麼可以撈的油水，很快就藉機分開了。忠叔這時才念起萍姨的好，又想著回過頭來找萍姨複合。萍姨沒答應，就這樣又過了五六年，他時不時的就噓寒問暖探她的口風，她都拒絕了。這事兒，大家都傳遍了，三姑六婆們都說她傻，前夫來求和還不見好就收，幾個人輪番上陣的給她做思想工作，勸她複合，她始終都是不為所動的。去年初，他們的女兒接了萍姨出國，不過沒告訴忠叔，她在哪兒。大家都惋惜說「一家三口」，身在同一個國度，卻不再有「一家團聚」的時刻了。
去年年底，忠叔又回來了，大家說要為他操辦一桌酒席，他連聲拒絕，他說自己回來高興，這桌酒是一定要自己請的。酒席上都見證了他幾十年坎坷的老朋友以及他們的家人，沒人提起喪氣的話，一派他衣錦還鄉的氣象。他一個人輪番的給各家人敬酒，喝的酒多了，他的話匣子也開了，他說外面謀生太難了，看好了水產市場，這次探探路打點關係，盤算著回來做一番事業，安頓下來就不走了。
大家都說好啊，歡迎回來，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他說：還是國內好啊，來來來，乾杯。
又是舉杯同慶，一片家長里短的歡聲笑語。
3
明天忠叔又要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奶奶又跟我爸念叨起她和萍姨的事。
「你說說阿萍，怎麼就不想想女兒都二十八了，自己也老了，一家團聚這樣多有趣（好看）啊，何必這樣矜著矜著，一個人苦兮苦噶。」
「說起來也是阿忠的錯，當初跟那個女的勾三搭四，要是沒那個女的，阿萍肯定也就跟他走回去了。阿萍也是，這有什麼大不了的，阿忠都這樣求她原諒了，原諒了也就算了。」
「她女兒也是，也不看看自己阿媽都多少歲了，也不把兩人勸和，一家團聚多好啊。再怎麼樣也是夫妻一場，情義還在的啊，家庭還總是要的，兩個人湊活著過日子也好一點，不然一個人多可憐。」
我一直扒著飯，沒有插一句話。
我覺得萍姨的決定一點兒沒錯。打從一開始假離婚，其實忠叔帶她出去的許諾就只是一個謊言而已，借著自由身就另尋新歡，完全沒有把她的事記掛在心裡。倘若他生意做的風生水起，倘若又有另一個女人來接近，他壓根兒就不會記起千里之外曾經的結髮妻子，更不會苦苦哀求她的原諒，哀求她的復婚。說到底他不過只是將她當成一個安全的備胎，只有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他才會接受的一個選擇。
與其再次與這樣的人攜手，還不如自己一個人過日子來的舒坦。
4
表哥和堂姐的年齡都在三字邊，不知道因為婚姻的事被他們念了多久了。現在每次家庭聚會，無論說什麼，最後的話題都會被引回到成家立業的問題上來，每次都變成兩人的批鬥大會。
我家裡的長輩，從我奶奶到我三姑六婆，永遠都是抱著一種「年紀不小了就該要找個人結婚生子，搭夥兒過日子都比單著強」的觀念，她們覺得兩個人找不到對象就是因為要求太高了，腳翹起來的挑人，差不多合適的湊活湊活過得了，哪來那麼多完美的人，又要長得好，家庭號，工作好，符合一半就可以了，甚至找個條件差點的也沒事，反正自己家裡條件好，便宜人家一點也沒什麼。
他們的觀念里，到了適婚年齡，只要看到晚輩結婚生子，無論對象是誰都好，幸不幸福也都無所謂，要是僥倖選了個合適的人，那就總是誇著好，要是不幸也只能嘆息沒辦法。
所以大姑曾經被大姑父家暴過很多次，她都選擇隱忍。所以二姑夫節省摳門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二姑也沒什麼怨言。
這是教育引起的觀念差異，我不會去跟她們當面頂撞，因為即使我費盡口舌，她們也是無法理解我的想法，浪費力氣去勸服和自己觀念大相徑庭的人，無異於對牛彈琴。
前幾天在微博上看到一個問題說為什麼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單著，下面一個熱評頗有道理：「因為他不僅給不了我愛情，還要來瓜分我的麵包。」
將就，這個詞，在長輩的眼中覺得沒什麼，因為很多人都是這麼將就著過來的。可是，這樣的將就意味著將來的幾十年都要接受這樣的妥協，受委屈了還得安慰自己，生活就是這點意思。我可以委屈自己一下下，但是想到要委屈自己一輩子，光是動起這個念頭就不敢再往下想了。
談了幾次戀愛，也有過幾個曾經喜歡到不得了的人，可是沒有一個讓我感覺到，我想要和他結婚生子。我既怕疼又怕死，即使是為了互相愛慕的人，我都不願遭受這樣一番長輩們口中的必經之痛，更別談為了不愛的人受刑了。
我不覺得我說出這番話是因為我才二十三歲，還有大把時光好浪費，因為我知道，如果三十歲時我還是沒有遇到對的人，還是會說出同樣一番話，做出同樣一番抉擇。只是，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對的人能夠早一些出現吧。若是真的姍姍來遲，我也是絕對，絕對不去將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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