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小龍蝦被吃的季節
弟弟比我矮半個頭,應是初高中交替的年紀,我問自己不是高到需仰視可見的嗎?
但眼前分明樸素的平頭,輪廓尚未硬朗,言笑還是一派天真,像個快活林中的小獸。
著白T恤和藍長褲,是那年一起去北京游奧運的裝扮。
我們走在小道上,好似剛逃離於一場鄉村宴客,準備去另覓飽食之處。
媽媽後來也在旁,我們開始吃了。
現在想來像是《黃金時代》里湯唯和馮紹峰餓了好幾天得到幾塊錢後去的那家大口吃醬牛肉和紅腸的地方,頂高且圓,四下開闊,又古又新,昏黃的光,土瓷的碗。
不過我們所待之處的光沒有那樣昏,彷彿經費不夠燈光師沒有儘力似的,總之是一閃而過了,鏡頭未在這裡久留。
又或許是此時的想法覆蓋了彼時的零星碎片,重造了這樣一個鏡頭也未可知。
而後收到她媽媽的電話,未接來電顯示11個紅點,又發來簡訊說:某某街上的某某家油燜大蝦很好吃,你們就去那裡吃啦。
再往前是一座橋,我和另一人背負著拯救什麼的使命,從後面的人聲喧嘩大戰淋漓處逃出來,反覆踱步於橋上,焦灼解決之道。
突然回望,看到兩個小孩子,越走越大,朝我們的方向走來。不僅僅是視覺上的變大,是真的由小嬰兒變成小男孩的那種大。
分不清是我還是她還是他當即想到:就是這樣!往這邊走是變老,往那邊走是變小,我們可以通過這一點來,來怎麼樣呢?
當時的邏輯應是分明又有主見的,篤定能闖過這個難關。
書寫的此刻已經失掉了具體而微的步驟,只余那豁然開朗的暢快甚至近於洞悉到真相的澄明了。
來怎麼樣呢?我們倆一起向前沖,她或他較我慢一些。
我心裡想著,千萬不要跑過橋這頭的界了,一旦腳越界,就要從嬰孩歸於虛無,或由年老逝於永夜了。
是有越過的一個腳印鏡頭,不過像電影中拍的想像畫面一樣,嚇一嚇觀眾,真實的情況是相反的,又可作開放式結局解讀,引申到平行宇宙的遐思。
所以到底是誰發現了這座橋呢?是我還是她還是他?在那種情況下還想分別出聰明的是自己還是別人?還是角色分配的雛形?也算是近於作小說了。
總不免琢磨一通。
變小了就可以重新開始嗎?
就可以帶著後面的喧嘩大戰重新開始嗎?更改每一處機關?繞過每一處陷阱?復原每一個傷口?
變大了就可以強壯到廝殺無畏嗎?
就可以在有限的能力內無限制地變大,在那個力量無比的區間處變幻多端騰轉挪移,然後逃脫險境嗎?
隨時變小隨時變大嗎?可以嗎?
早上醒來看到弟弟發朋友圈,內容是某某家的鹵蝦開業了。
夢和現實的連接,往往可以被誇大咋呼至神秘,也可以是平常人渡平常日夢平常事。
晚上站在茶店門口等茶,聽來月經的友人講起今天吃的藥味道很難聞但對肚痛有奇效,現在生龍活虎一條漢子。
突然被一個閃回擊中:連著吃了好幾顆不同的葯,七八顆,先兩顆,後三顆,圓的方的,卡在喉嚨里無法下咽,吞水也無法,最後究竟掙扎著下去沒有呢?
似乎是進去了一半,濕粘著一半,又干卡了一半。
是昨晚的夢吧。
邊洗澡邊看美劇,那個決定嚴格一舉一動依照聖經指示生活的中年男子在吃甜甜圈。
突然又被擊中:一大籃子還是一大袋子的類於甜甜圈的食物,不似甜甜圈那麼鼓脹膨大,但顏色是原味的焦糖色。
不統一的圓,有的規整,有的歪斜,有的乾癟,像媽媽會端來盤子喚我吃的家裡自製的剛出爐熱燙燙的面窩。
白天來過的,也應是昨晚的夢。
寫字的此刻,又到夜晚,又到這張床,整個房間除了眼前定定直視的這一方亮,其它是整塊整塊的黑。
輕輕按壓鍵盤聲,時針嘟噠走動聲,車由遠及近嗡嗡聲,和偶爾一個來源可疑的不知道什麼聲,讓這個夜晚可怕又安定,豐麗又無趣,讓我不敢偏頭看向左前門口處和門口後面可能會顯現的引發想像的未知剪影。
又會做什麼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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