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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舉子趕考時,遇到一彪悍女子,嚇得渾身冒汗,臉似火燒

武舉子趕考時,遇到一彪悍女子,嚇得渾身冒汗,臉似火燒。明朝年間有個武舉人,記不得他的名字和是哪裡的人,人們都叫他武舉子。這舉子長得膀大腰圓,力氣特別大,而且武藝出眾,一生行俠好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進京考試,不帶僕人,憑一身本事,一匹好馬,腰挎鐵弓短劍,一路獨行。途中獵些雉雞野兔,到生店中歇宿時下酒。串一天,他來到山東地面,因馬跑得快些,所以錯過了村店。看看天色已暗,不能再走。只見前面一家小院的門開著,屋裡透出燈光來。他下了馬,走進院內。只見院內空地上,壘著三四塊太湖石。石後有三間正房,兩間廂房位老太太坐在院中間扒麻。舉子對老人行了個禮,問道:「老人家,小生想在您這兒借住一宿。」老太太瞅了他一眼,很為難地說:「官人,怕不方便;老身我做不了主。

舉子聽老太太的語音有些凄慘,便起了疑心,探問道:「老人家,您家男人呢?咋就您一個人在家?」老太太嘆息一聲說:「唉,我丈夫已去世多年了;有個兒子出外做買賣去啦!」舉子又問:「可有兒媳嗎?」老太太皺一下眉頭:「倒有個媳婦,力氣大得像個男人,性子粗暴我若稍有差錯,她一指頭能把我捅倒。家中大小事,都得聽她的。你借宿老身咋敢做主?」說著,淚如雨下舉子聽了老太太的苦訴,不由地豎起雙眉,兩眼瞪得圓圓地說:「世上竟有這樣以小欺老的邪事!現在那惡婦在哪兒?我替你殺了她!

」老太太忙搖頭說:「官人,可做不得,那是在太歲頭上動土!她可不是好惹的;再說她雖然不習女工,不管家務,每天外出必打個獐狍鹿獸回來,賣給商客得幾貫錢,供我們吃用。有時她黑夜更才回來,我也不敢逆犯她。」舉子聽了嘆氣道:「唉,我平生專愛替軟弱人出力;既然老人家靠她生活,今兒我就是饒她不死,也要痛打她一頓!」舉子正忿忿地說著,只見門外閃進個大黑影,肩上武舉人巧遇強婦像扛著一件很重的東西似的,「咚」地往院中一摔,粗聲叫道:「老,快拿燈來,收拾野貨!」老太太答應一聲戰兢兢地用燈一照,吃了一驚,原來是只斑斕猛虎。舉子的馬在燈光中見了死虎,也禁不住驚跳。那壯婦這才看見馬,便問:「這馬是哪兒來的?

」舉子這才看清那媳婦的高大、黑粗模樣,又見她獨自一人背回猛虎,心上已懼她幾分。忙走過去帶開馬,牢牢拴住,才說:「小生是過路舉子,錯過宿店,幸到貴府上,見院門沒關,就斗膽進來,想求借一宿。」那黑大婦人笑了,說:「老,你好不懂事!既是貴人到了,咋讓人家在當院露天站著?」說著,又指了指死虎:「賤婦今兒上山,遇上這潑皮大蟲,多糾纏了一時,回來遲些,請貴客別怪罪!」舉子見她並不刁鑽,語言親切、爽快,禮貌周全,也忙應道:「不敢,不敢!」黑粗婦人把舉子讓進堂廊,提把椅子讓坐,這才說:「本該請您屋裡坐,但我婆媳都是女人,男女不可雜居。

就委屈你在廊下坐吧!」她轉身搬過桌子,又點上燈把舉子安頓好,才去提了老虎下廚房。不一會兒,端來一壺熱酒、一大盤虎肉,一大盤鹿脯並雞兔之類五六碟碗,說:「貴人不賺棄就請便。」舉子見她這麼殷勤,便自斟自飲地吃了個酒足飯飽。當婦人來收撿碗碟時,他乘機勸道:「看娘子如此英雄,舉止也還賢明;恕我直言,就是在尊老敬長上我覺得還欠缺些。」那婦人一聽,將碟武舉入巧遇強婦盤一扔,動怒道:「剛才那老不死的準是跟你說啥來?」舉子忙搖頭說:「她老什麼也沒說;是我從娘子對老人的稱呼中聽出來的,哪兒還像婆媳禮節?

所以才好言勸你。」那婦人聽了,一手端燈,一手扯住舉子的衣角,急急下廊來到太湖石旁,說:「這事我正想告訴你!」她把燈放下,如此這般地說了一件婆婆的不是,就用食指在太湖食上划了一道,只見那石皮亂爆,立刻裂出一條寸余的深溝。她連說三件事,划了三道,那太湖石上就像刻鑿了個「川」字;斜看又像「三」字。溝深全都一寸多。舉子一看,被驚得渾身冒汗,臉似火燒。他原想等她說得沒理時,抽冷子教訓她一頓。現在聽她講得句句在理,又黑白分明;又見她手指如鋼錐。

嚇得他像一桶冰水澆頭,心頭打戰,氣都不敢大出了,只顧連連點頭:「娘子說得是!」婦人說完,掄過一張筐床,讓舉子去睡;然後又替他餵飽馬,才走進婆婆屋裡,熄燈悄然睡了。可這時,舉子卻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暗暗嘆息:虧得那婦人說得有理,若不然,真的打將起來,我的小命也就完了!從此以後,舉子真的收了好些威風,也不那麼自恃剛強、不分青紅皂白地管閑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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