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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你是一種痛

喜歡你是一種痛

文/燈下香草 來源/靜心寫人生

丁濤和張圓圓就是一對冤家,上天註定的冤家。


小時候丁濤和張圓圓都住在姥姥家裡。


是的,丁濤和張圓圓有同一個姥姥,他們的媽媽有同一個媽。


但是張圓圓是被抱養的。


媽媽到了三十幾歲也沒開懷,那個時候是上個世紀80年代,多數人沒有什麼不育不孕症的檢查意識。


媽媽多年沒生孩子,就找人抱養了一個。


張圓圓的生母生了四個女兒,就想要個兒子,當第四個女兒生下來的時候,婆婆就在一旁發話,都是賠錢貨,這個送人,趕緊送人。


接生婆走過的村莊多,哪個村裡的誰誰誰有什麼需要她都知道。於是接生婆牽了線,把張圓圓抱了過來。


全家人視張圓圓為己出,把她當成寶貝來養。


但是等張圓圓長到五六歲的時候,就有小夥伴說她是撿來的孩子,還說是從哪個村裡來的,父母是誰,都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有時候張圓圓回去問父母,媽媽總是說,那幫孩子胡說的。


再大些在她十來歲的時候,還是有人這麼說,有個小夥伴特彆氣人,故意議論她的身世,還故意讓她聽清楚——看見沒,她就是從某村裡撿來的那個沒人要的孩子,天天張牙舞爪的,牛氣什麼呀牛氣,連自己爹媽是誰都不知道。


張圓圓聽了直接躥過去,抓住那個女生的辮子就把人家給拽了跟頭,那個女生爬起來就和張圓圓扭打在了一起,丁濤在旁邊急得直跳腳,去掰那個女生的手,邊掰邊喊:「你放開圓圓,你放開——」 突然就被那女生踢了一腳,丁濤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是的,丁濤就是這麼慫,儘管她比圓圓還大兩歲,但是他長的瘦小,還沒有張圓圓的力氣大。


張圓圓一看丁濤坐地上了,急了,三下五除二把那個女生掀翻在地,騎在人家身上好一頓揍,那個女生坐在地上嚶嚶地哭起來。


張圓圓一把把丁濤拽起來,直接訓他:「你傻啊,她踢你你就不知道踢回去?」


就是這次,張圓圓和丁濤一起去問姥姥,姥姥說別人是胡說。但是張圓圓不甘心,又和丁濤一起去問媽媽。媽媽一開始想打馬虎眼,但是張圓圓說:「媽,你就告訴我吧,那麼多小孩為什麼不說我哥,偏偏說我是撿的呢?」


丁濤在旁邊插嘴:「肯定是你以前打過她,她記恨你,故意胡編。」


「你閉嘴,天天被人打,我還叫你哥呢,不知道你怎麼長的,天天跟我吃一樣的飯,瘦的跟個猴兒似的,要肉沒肉,要個子沒個子。」


張圓圓呲嗒完丁濤,然後又沖她媽說:「媽,你告訴我實情,就算我撿來的,我又不跑。」


媽媽猶豫了,最後還是告訴了圓圓關於她身世的來龍去脈。


圓圓聽著就哭了:「媽,我一輩子不認他們,你要是哪天不喜歡我了不想要我了告訴我,我就走,決不拖累你——」


媽媽一聽也哭了,摟著她說:「傻孩子,你是媽媽的孩子,媽媽怎麼會不要你?你不是媽媽的拖累,你是媽媽的快樂,是媽媽的幸福,是媽媽的驕傲。」


丁濤也哭了,沒想到表妹是被別人扔掉的孩子,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被自己的表妹保護著,表妹真好。


是的,這麼多年丁濤一直被張圓圓保護著,有一次別人欺負丁濤,張圓圓看見了,直接拿一大塊土坷垃照對方臉上就拍下去了,土坷垃變成了碎土塊,對方的鼻子流血了。一幫小孩嚇得發獃,被打的小孩一摸出血了,立馬像殺豬一樣嚎叫起來。


張圓圓拉上丁濤,兔子一樣躥了。


後來人家家長找上來,姥姥給人家陪了不是,還送了人家三十個雞蛋。


姥姥訓他倆:「以後不許打架,尤其是你,一個女孩子家,比男孩子還野,你幸虧拿的是土坷垃,你要是拿塊石頭,還不把人拍死?」


張圓圓嘟囔:「當時手邊是有塊大磚頭,我就是怕把他拍死,才沒用。誰讓他欺負我哥,都把我哥騎在下邊打。哥,你怎麼這麼笨,怎麼誰都打不過,以後你多吃點,每天兩個雞蛋我不吃了,都給你吃,你能不能長高點長胖點?」張圓圓每次看丁濤那副小身板,就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丁濤不光力氣小,他膽子也小,怕黑,有時候晚上要到院子里上廁所,張圓圓就陪著他去,圓圓在前面打著手電筒,他在後面跟著,在廁所里也不讓張圓圓出去:「你必須給我照著亮,然後把你的頭扭過去,別看我尿尿。」


張圓圓真是覺得丁濤沒出息透了,有時候拉屎也讓張圓圓閉上眼睛在廁所里守著,把張圓圓給臭的直想吐。有一次她把手電筒放在廁所的地上,然後站到廁所外等著,沒想到丁濤褲子都沒提,屁股也沒擦,直接躥了出來,說裡面有鬼。


張圓圓要帶著他回屋裡去,丁濤小聲地說:「屎還沒拉完。還得進去拉。」這把張圓圓給煩的:「你能不能長點出息?能不能了?」丁濤拉拉她的衣袖:「你別喊了,該把鬼給招來了。」氣的張圓圓只能捂著鼻子,陪他在廁所里繼續拉屎。


丁濤不光怕黑,他怕的東西可多了,那個年代,家家戶戶的小孩,都愛挽起褲腿,踩在水塘里抓魚捉泥鰍。


丁濤也喜歡捉魚,但是他怕踩在水裡,一會兒感覺有個東西咬他的腿,趕緊蹦出來了。一會又感覺什麼東西鑽他的腳心,又趕緊蹦出來了。


張圓圓脫了鞋子,挽起褲腿,跟個男孩子一樣踩在水裡,但是她不怕,丁濤一說有東西,張圓圓就在他附近摸,一會兒抓一條魚,一會兒又抓一條魚。她命令丁濤在到岸邊的樹上折一根柳條把魚串起來,就是從魚鰓那裡把柳條穿進去,在魚嘴裡穿出來,如此這番,不長時間就能串一大串,然後兩個人歡天喜地地回家,讓姥姥煎魚吃。


那些年,張圓圓感覺和丁濤在一起多好啊,世上沒有比她更了解丁濤,沒有比她更疼丁濤的人啦。


後來丁濤上了初中,住校了。張圓圓天天盼著星期六的到來,天天盼著丁濤回家,沒有丁濤在家的日子,實在是沒法熬下去,混來混去,張圓圓發現,她的世界裡的玩伴只有丁濤。


也只有丁濤無論何時都會和她站在一起。


每個星期六,張圓圓都到村口的大楊樹下站著等丁濤,兩年,沒有一次落下過。


每當丁濤遠遠地騎著自行車回來了,張圓圓就會揮動的雙手,像是在迎接整個世界。


丁濤的個子越來越高,每次見面,丁濤都好像又高了一些。有一天,丁濤拉著張圓圓站定,跟她比了一下,張圓圓的頭頂正好到丁濤的眉毛那裡。


丁濤高興地直蹦高:「姥姥姥姥,我比圓圓高了,我終於像哥哥了。」


姥姥看著兩個孩子笑成一朵花:「你本來就是哥哥。現在你長高了,該保護妹妹了。」


張圓圓嘟囔一句:「誰用他保護,就他那點膽子,天黑都不敢出門兒,拉屎還得我看著。」說完隨即愣了一下,問:「哥,你現在晚上不上廁所嗎?都沒讓我看著。」


丁濤笑笑:「我已經不怕黑了。」


是呀,丁濤慢慢變了,個子高了,不怕黑了,也不和人打架了,學習成績還倍兒棒。


張圓圓感覺,丁濤在她眼裡的形象越來越接近白馬王子了,以前那個慫小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丁濤和她在一起走路,再也不牽著她手,也不挽著她的衣袖了。


有一天,張圓圓問丁濤:「哥,你說,以後咱倆會分開嗎?」


丁濤摸摸她的頭:「傻丫頭,當然不會,咱們是一家人,要永遠在一起。」


是的,丁濤有時候不喊她圓圓了,長大以後愛喊她丫頭,還總愛寵溺地摸摸她的頭。


圓圓再也不知道自己能為丁濤做點什麼,不知道還能為丁濤做什麼,越長大,他越不需要她了。


慢慢地張圓圓看著丁濤有了自己的朋友,有了她融不進去的圈子。張圓圓天天站在丁濤的圈子外面,看著他越來帥氣,越來越陽剛,她越來越喜歡他。


他們再也不是天天黏在一起的兩個小毛孩了,他們各自有了自己的房間,進對方的房間之前都學會了先敲門。


張圓圓感覺越來越孤獨,她沒有朋友,大家不喜歡她,說她比男孩子還瘋,一點女孩樣子都沒有。她也不喜歡那些同齡孩子們,感覺他們一個個都是事兒精,不單純,不豪爽,不仗義。


張圓圓考上初中的時候,丁濤念初三了,這一年,每次回家張圓圓都坐在丁濤的自行車後面,他們迎著微風,迎著陽光,在馬路上行駛。張圓圓仰起青春的臉龐,享受著和丁濤靠的最近的時光。


丁濤考上了高中,縣城離家裡更遠了,丁濤要一個月才回一次家,對於張圓圓來說,兩年時間就是煎熬。


她孤獨,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後,她不愛和小夥伴接觸,怕別人說她是被扔掉的孩子。只有丁濤不會說,他心疼她,她也心疼他。


張圓圓終於考上了高中,和丁濤一個學校。


張圓圓總能找到好多借口去找丁濤。


今天說,哥,我錢找不到了,放迷糊了,給我點錢。


明天說,哥,我哪個哪個題不會,你放學後給我講一講。


後天說,哥,我學習學的太累,放了學你要陪我到操場上散步。


不管什麼理由,丁濤從不推辭,他越來越像個哥哥,越來越知道如何心疼妹妹。


誰都知道學校里的學霸——丁大才子有張圓圓這樣一個表妹,兩個人好的猶如一母同胞。


而且丁濤班裡的男生和女生都知道,張圓圓一直在監督著丁濤,怕他談戀愛,怕哪個女生會讓丁濤分心。


張圓圓和好多人打聽有沒有女生對她的哥哥圖謀不軌。這讓丁濤感覺她既可笑又可愛。


有一次張圓圓和丁濤坐在操場邊上看著別人打籃球,丁濤戴著耳機聽著英語,張圓圓在一旁托腮看著他的側臉,丁濤認真投入的樣子讓她沉醉。


張圓圓問:「哥,我好不好?」


丁濤沒反應,張圓圓一把把他靠近自己這邊的耳塞扯下來。


丁濤習慣了她的簡單粗暴,扭頭笑著看向她,露出一口潔白燦爛的牙齒,張圓圓看著他的笑臉,心裡湧起一片柔情。以至於,張圓圓到死的時候,還清晰地想起丁濤此時的笑臉。


丁濤把另一隻耳塞也拿下來,笑著問:「怎麼了圓圓?」


張圓圓像個花痴一樣自顧自地說:「哥,你的牙真白。」


丁濤一聽,一下子笑大了:「你個傻丫頭,誰的牙能是黑的?」


那次丁濤笑的真開心,張圓圓心裡想,他樂得就像母雞剛下完蛋一樣,咯咯咯咯地笑,笑得臉變得紅紅的。


「哥,以後你不許和別人好。」圓圓沒頭沒腦地說。


「嗯,好,就跟你一個人好,誰都不如圓圓好。」丁濤說的自然開心。


後來的幾年,張圓圓把他倆的這兩句話當成了共識,當成了承諾,在丁濤找到女朋友之前,就因為丁濤的這句話,她一直感覺安定踏實幸福。


丁濤考上大學以後,兩個人見面的機會更少了。


丁濤在省城,有時候張圓圓節假日不回家,直接坐長途車去省城找丁濤。每次丁濤見了她以後都是各種囑咐,每科的學習都要跟上,馬上快高考了,你一定不能鬆懈。


張圓圓腦子挺靈光,但是她不喜歡學習,她喜歡畫畫,高中文理分班,也有個專門的特長班,張圓圓選擇了學美術。


張圓圓高考的時候勉強考上了美術學院。她知道,和丁濤那樣的學霸她是沒法比的。雖然她和丁濤的學校各在城市的兩端,但最起碼都在一個城市,見丁濤方便多了。


這一年,張圓圓大一,丁濤大三。


一切都是溫暖如初,看似平靜如水。


大一快要結束的這一年,張圓圓跑到丁濤的學校去看他。


張圓圓背著背包,等在丁濤學校的圖書館門外,陽光燦爛,到處生機勃勃。


張圓圓看到丁濤和一個女生挽著手出來,張圓圓的心轟地就裂開了,但是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就是這麼愣愣地看著他們從台階上一步步地向她走來。


丁濤笑著,他的牙齒和他的白襯衫一樣,閃著耀眼的光芒,刺著張圓圓的眼睛生疼。


「圓圓,這是張月,我女朋友。」丁濤的臉笑的像一朵花,好像能引來蝴蝶的樣子。


張圓圓看了那個女生一眼,皮膚有些黑,個子也不高,站在丁濤身邊像只醜小鴨。


「你不好好學習,搞什麼亂七八糟的啊?你對得起我大姨給你的學費嗎?你各科畢業考試都過了嗎?你現在畢業了嗎?你不以學業為重,你亂搞什麼?」張圓圓的指責劈頭而來,讓丁濤有些尷尬。


「哎呀,圓圓,你以為現在我是讀高中呢。哥馬上就去實習了,你說的那些我都不會耽誤的。」自從他上了初中以後,他就沒聽張圓圓這麼對自己說過話,火氣那麼大,像小時候打不過人家,然後她訓他沒出息。


「就你能,你個只會笑的大騙子。」張圓圓狠狠地撂下這句話轉身就走了。留下丁濤和張月在那裡面面相覷。


張圓圓的指責和訓斥讓他在剛開始交往的女朋友面前很沒面子,他笑著和張月解釋:「我這個妹妹從小就厲害,誰都訓。」


丁濤不知道的是,張圓圓在轉過身的那一刻就淚水滂沱。


他只看到了她離開的背影,背著淡粉色的背包,背包一側還裝著一個白色的水杯,那是丁濤送給她的,他前一段時間勤工儉學給商家做商品促銷員,那是帶著商家標誌的獎品,他得了兩個,他自己用一個,送給張圓圓一個。


後來丁濤無數次都在想,如果當年他追上去,張圓圓會不會跟他講明她生氣的原因,如果他追上去哄她,她會不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從那以後張圓圓幾乎沒再找過丁濤,當丁濤在電話里告訴她,他要去臨省的一個企業去實習了,張圓圓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丁濤的心裡空落落的,他感覺張圓圓跟他越來越疏遠,當初他們親密無間,當初他們為了對方可以不惜一切去衝鋒陷陣。


丁濤嘆氣,他想,張圓圓長大後雖然淑女了,性格也柔和了,但她的骨子裡依然是蠻橫和倔強的吧。


實習期滿,丁濤順利畢業,他和張月的婚期也被提上日程。


姥姥已經很老了,兩年前得了小腦萎縮,幾乎不認識人了。


那段時間是暑假,張圓圓天天陪著姥姥,給她擦身,給她喂飯,然後就翻著以前的相冊跟姥姥聊小時候的事情。


姥姥有時候聽著聽著就在輪椅上昏沉沉地睡著了,張圓圓給姥姥身上蓋上毯子,然後在姥姥旁邊支起的畫架上畫畫。


那天丁濤領著張月回來。他推開院門,院子里的大槐樹下靜靜地坐著兩個人,一個是睡著的姥姥,一個是專心致志地作畫的張圓圓。


陽光從樹的縫隙里透過來,灑在張圓圓的臉上,她靜的像一尊雕塑。


丁濤和張月慢慢地走過去,畫板上畫的是丁濤,在陽光下,他坐在台階上,穿著白襯衫,側著臉在笑。


「畫得真好。」張月的感嘆打破了這靜謐。


張圓圓轉過頭看著他倆,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圓圓,這是你為我準備的禮物嗎?」丁濤的眼睛裡透著驚喜的光。


「我辛辛苦苦畫的,為什麼要送你?」張圓圓說這話的時候面無表情。


「圓圓,你看你,總是這個樣子,你一定是聽小姨說我要結婚了,所以要給我畫一幅畫當做結婚禮物是吧,一定是這樣的。」丁濤的口氣裡帶著討好。


「滾,你們給我滾,不要來打擾我和姥姥。」張圓圓踢倒了畫架,踢翻了顏料,她的壞情緒突如其來,讓丁濤和張月不知所措。


姥姥被吵醒了,喚她:「圓圓,過來,到姥姥這裡來。」


張圓圓伏在姥姥的膝蓋上嚶嚶地哭泣。


姥姥撫摸著她的頭喃呢:「圓圓乖,不哭,這個家用遠要你,不扔你。圓圓乖。」


張圓圓哭得更凶了,當小時候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後,她哭過好多次,姥姥都是這麼哄她,那個時候的小丁濤也在旁邊心疼地掉淚。


現在姥姥老年痴呆了,沒人知道姥姥的心智又跑去了哪一年哪一刻。


丁濤帶著張月離開了。


晚上的時候丁濤一個人過來了,姥姥睡著了,張圓圓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翻著小時候的相冊。


丁濤在旁邊坐下來。


張圓圓沒有說話,當時她正在看小時候和丁濤的一張合影,那個時候她八歲,丁濤十歲,丁濤比張圓圓還矮,站在她旁邊像個弟弟。


丁濤苦澀地感慨:「那個時候我們倆多好啊。」


張圓圓停頓了一下,繼續翻相冊,說:「以前再好又有什麼用,到頭來你不還是把我扔了嗎?」


丁濤無奈地看著她:「圓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一直希望與你和好如初,但是我不知道我哪裡不好,為什麼你一直不理我。」


「說好的一輩呢?說好咱倆的永遠在一起呢?」張圓圓看著丁濤,臉上淚如泉湧。


丁濤愣在那裡。


「圓圓,我們——,我們之間何時有過這樣的承諾?我們一直是兄妹呀。」


「你就是那個時候說的。」圓圓指著旁邊的畫架,上面是白天她畫的那副丁濤的肖像。


「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刻,我高一你高三,們坐在操場的台階上看別人打籃球,你在聽英語,我扯下你的耳機跟你說,以後你不許和別人好,你說的,你說你只和我一個人好,你說的,你說誰都不如我好。」


第一次,張圓圓在丁濤面前哭的如此傷心,如此無助。


第一次,丁濤意識到張圓圓這兩年多一直疏遠他的原因。


第一次,丁濤知道了張圓圓青春年少時跟她說的兩個人要好一輩子的含義。


第一次,丁濤知道張圓圓一直愛著他。


男女之愛。


丁濤的心裡錯綜複雜,他看著圓圓一臉的淚不知道如何哄她。


他心疼圓圓,他想告訴她,他一輩都沒想扔下她,他想一輩子都疼她。


最終丁濤什麼都沒說,他艱難地站起來,靜靜地走開了。


三天後在這個鎮上最大的飯店裡,將舉行他和張月的婚禮。


在舉行婚禮的前一天,張圓圓就離開了。她跟爸爸媽媽說有急事要回學校,讓爸媽住過來繼續照顧姥姥。


從那以後丁濤和張圓圓再無交集。


張圓圓再也沒給丁濤打過電話,丁濤也沒再聯繫過張圓圓。


丁濤和張月在省城安了家,一年後有了孩子,日子過的平靜安寧。


張圓圓大學畢業的這一年姥姥去世,她最後一個趕回來,撲在姥姥靈前哭得撕心裂肺。


丁濤聽見她哭著說:「姥姥,你不是說永遠不扔下我嗎?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離開,到最後剩我一個人?」


誰也勸不住張圓圓撕心裂肺的悲慟大哭。


親戚們都說,圓圓從小就跟著姥姥長大,姥姥突然離去,孩子在心理上受的打擊太大,一時接受不了。


在她幾乎昏厥的時候,丁濤流著淚把她抱進了房間,放到了姥姥生前睡覺的床上。


丁濤在臉盆里投了投毛巾,擰乾,然後給張圓圓擦臉。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眼睛裡的淚都汩汩而出。


丁濤側坐在床邊上,扶著張圓圓,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膀上,輕撫她的背。


張圓圓像個孩子不停地抽噎,她哭得幾乎靈魂出竅,嘴巴微張著,身子隨著哽咽聲一抖一抖的。


姥姥下葬後,張圓圓又走了,父母資助她在省城開了一間畫室,她天天畫畫。


她和丁濤在同一個城市,卻從不來往。


幾年過去後,丁濤在同行業中已經混得風生水起。


張圓圓也成了小有名氣的畫家。


期間她談了幾場不痛不癢的戀愛,到最後都是無疾而終。


後來張圓圓幾乎零社交,除了父母跟誰都不來往。


丁濤一直希望張圓圓有個好的歸宿,所有關於張圓圓的信息他都是從小姨那裡知道。


張圓圓隨著名氣越來越大,好多業界人士請她過去講座。


有一天,張圓圓在聚光燈下,暈倒在講座台上。


被人送進醫院後,才知道,張圓圓已是淋巴癌晚期。


父母在病床邊守護著她,她囑咐爸爸媽媽,不要把她生病的事情告訴大姨和大姨夫,也不要告訴丁濤哥。


張圓圓說:「等我死了他們自然就知道了,提前知道了還要提前心疼,不值得。」


三個月以後,張圓圓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全身。


她在疼痛中忍著,爸爸媽媽心疼,要喊醫生到家裡來給她打杜冷丁。


張圓圓阻止了:「爸媽,我不疼,我經歷過比這更痛的痛,被拋棄的痛。」


終於,這次是她拋棄親人,不再是再被親人拋棄。


張圓圓去世的時候很安靜,那天媽媽推開她的房門,窗子開著,窗前支著畫架,上面是丁濤的肖像,青春年少時的丁濤正笑得陽光燦爛。


張圓圓好像畫累了,側卧在床上休息,她的臉寧靜安詳,好像對著丁濤的畫像在微笑,淡粉色的窗帘被風吹起來,掃在她的臉上。


張圓圓就這樣走了,拋棄了所有愛她的活著的人。


丁濤趕來的時候,殯儀館的人正往車上抬她的遺體。


丁濤哀嚎一聲,抱著張圓圓哭得痛不欲生。


他腦海里閃過他和張圓圓曾經所有的一切。


他想起她拿著土坷垃去拍欺負他的那個人的臉。


他想起晚上上廁所的時候,張圓圓捂著鼻子陪他拉屎。


他想起自己被一個女孩子一腳踢得坐在地上,張圓圓氣得騎在那女孩身上打她。


他想起她說以後自己每天的那兩個雞蛋不吃了,都給他吃,讓他長高點,長胖點,不要總這麼瘦。


他想起他和她坐在高中的操場旁的台階上,她傻啦吧唧地說,哥,你的牙真白。他笑著說,誰的牙能是黑的呀?然後兩個人一起笑得花枝亂顫。


他想起他向她介紹張月時她傷心欲絕地轉身離去時的背影。


他想起在姥姥的葬禮上她靠在自己懷裡哭得幾乎昏厥。


他一直是她的全部啊。


此時的丁濤趴在張圓圓的遺體上,悲慟得像個孩子一樣無助。


微風吹過來,白布單被吹起一角,露出張圓圓一半白皙的臉龐,陽光從高空照下來,灑在她的的臉上,那一刻,丁濤彷彿看到了張圓圓對著她微笑的靈魂。


這個世界上到底什麼是真愛?愛到底以多少方式存在?


人人都說愛有千種表達方式,愛有萬種表達方式,而他們之間的愛到底應該以哪種方式表達?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錯誤?除了痛還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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