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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文炳之死與宋江的結局

黃文炳之死與宋江的小

劉緒義看水滸

黃文炳死得冤。

一部《水滸》里,死得冤的人多了去了,可個人以為死得最冤的當數黃文炳。為什麼呢?

看看黃文炳這個人,《水滸》里對他的描述沒有幾句好話:

江州對岸另有個城子,喚做無為軍,卻是個野去處。因有個閑住通判,姓黃,雙名文炳。這人雖讀經書,卻是阿諛諂佞之徒,心地褊窄,只要嫉賢妒能——勝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之。專在鄉里害人。聞知這蔡九知府是當朝蔡太師兒子,每每來浸潤他;時常過江來請訪知府,指望他引出職,再欲做官。

問題是,這個世上阿諛諂佞之徒多了去了,這個黃文炳不過是想攀一攀蔡九這棵大樹,再做一做官。他具體害了什麼人,幹了什麼害理的事,並無實據。後文中也交代過:黃文炳雖是罷閑通判,心裡只要害人,慣行歹事,無為軍都叫他做「黃蜂刺」。在心裡害人,應該為害也不大,慣行的那些歹事,不可能超過孫二娘他們吧。

黃文炳的死,與宋江密切相關。而且由此可以看到宋江的狹隘與小格局。

話說宋江在潯陽樓上獨自一個,一杯兩盞,倚欄暢飲,不覺沈醉;猛然驀上心來,思想道:「我生在山東,長在鄆城,學吏出身,結識了多少江湖好漢;雖留得一個虛名,目今三旬之上,名又不成,利又不就,倒被文了雙頰,配來在這裡!我家鄉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見!」不覺酒湧上來,潛然淚下,臨風觸目,感恨傷懷。忽然做了一首西江月詞,便喚酒保,索借筆硯來,起身觀玩,見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題詠。宋江尋思道:「何不就書於此?倘若他日身榮,再來經過,重看一番,以記歲月,想今日之苦。」

這叫沒頭腦,畢竟小吏出身,沒見過大場面,完全沒有政治敏感性,還幻想自己題的詩,將來還有機會重來看看,作一番憶苦思甜。卻不知,人家醉了寫詩能流芳千古,你宋江醉了寫詩,卻差點把自己的小命送了。

於是宋江乘著酒興,磨得墨濃,蘸得筆飽,去那白粉壁上便寫道:

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

恰如猛虎卧荒邱,潛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雙頰,那堪配在江州!

他年若得報仇讎,血染潯陽江口!

這樣的一首《西江月》,情同打油詩。你宋江一路走來,有什麼仇和怨?相反,只見得你順風順水,犯了官司都有人包庇。

宋江寫罷,自看了大喜大笑;一面又飲了數杯酒,不覺歡喜,自狂盪起來,手舞足蹈,又起筆來,去那西江月後再寫下四句詩,道是:

心在山東身在吳,飄蓬江海漫嗟吁。他時若遂凌雲,敢笑黃巢不丈夫!

宋江寫罷詩,又去後面大書五字道:「鄆城宋江作。」作反詩而留名,表面上是大丈夫敢作敢當,其實是愚蠢之極。

有道是,酒醉心裡明,宋江想學黃巢的念頭估計由來己久,否則不會趁酒醉中流露出來。

完全沒有政治頭腦的宋江,壓根兒沒有想到這一首反詩的後果。果不其然,鬧出滔天大禍出來。

當黃文炳來到酒樓,無意間讀到此詩,脫口而出:這個不是反詩?誰寫在這裡?接下來且看他如何評點宋江的詞和詩:

黃文炳讀到:「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便冷笑道:「這人自負不淺!」

讀到「恰如猛虎卧荒邱,潛伏爪牙忍受!」時,側著頭道:「那也是個不依本分的人!」

讀到「不幸刺文雙頰,那堪配在江州!」,則又笑道:「也不是個高尚其志的人,看來只個配軍。」

讀到「他年若得報仇讎,血染潯陽江口!」,搖頭道:「這報讎兀誰,卻要在此間生事?量你是個配軍,做得甚用!」

讀到詩句:「心在山東身在吳,飄蓬江海漫嗟吁。」,一點頭道:「這兩句兀自可恕。」

讀到「他時若遂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只見他伸著舌,搖著頭道:「這廝無禮!他卻要賽過黃巢,不謀反待怎地!」

黃文炳的點評十分精彩,而且到位!以詩觀人,他將宋江的心思瞧了個一清二楚:自負不淺,不依本分,不是個高尚其志之人。

第二天,黃文炳見到了蔡九知府,並不忙於舉報此事,而是先向他打探京城新聞。恰巧,蔡九收到家父蔡太師蔡京來信,說,近日太史院司千監奏道:夜觀天象,罡星照臨吳楚,敢有作耗之人,要他隨事體察驅除。同時京城街市小兒傳頌四句謠言:耗國因家木,刀兵點水工;縱橫三十六,播亂在山東。

黃文炳馬上就聯想到宋江:不想卻在此處。意思是那個作耗之人正在江州,也就是潯陽樓上寫反詩的人。接著他十分準確地解讀了童謠:

「耗國因家木」,耗散國家錢糧的人必是「家」頭著個「木」字,明明是個「宋」字。

「刀兵點水工」,興起刀兵之人,「水」邊著個「工」字,明是個「江」字。

於是他斷定,這個人姓宋,名江。

「縱橫三十六」,他解釋道:「或是六六之年,或六六之數。」這也沒錯。

「播亂在山東」,宋江的籍貫鄆城縣正是山東地方。

能如此快捷輕鬆地對童謠進行準確的解讀,可見這個黃文炳智商不低,決不在梁山上那個軍師吳用之下。

黃文炳的第二招,是識破了宋江裝瘋的把戲。

他先是認為,其本人做的詩詞,寫的筆跡,不是有瘋症的人,判斷出其中有詐。

接著他又分析,宋江「若是來時瘋,便是真癥候;若是近日瘋,必是詐瘋。」

黃文炳的第三招,是識破了戴宗所帶回的書信是假的。

梁山上的吳用為了救宋江,精心設計了一封蔡京給蔡九的回信,模仿蔡京筆跡,私刻蔡京印章,但百密一疏,誤用了一方諱字圖書章。雖然瞞過了蔡九,卻瞞不過黃文炳。

果然,黃文炳一見,便判斷出「這封書不是真的」。依據便是:第一,天下盛行蘇、黃、米、蔡四家字體,誰都可以模仿蔡京筆跡;第二,信中用的這個圖章是蔡京做翰林學士時使用過的,流出來的法帖文字上,很多人見過。如今他升到太師丞相,怎麼可能肯把翰林圖書印使出來?第三;蔡京給蔡九的信,是父寄書與子,不應該用這種諱字圖書印。

於是,一番拷問戴宗,抵賴不過,只得承認是假信。於是黃文炳建議蔡九知府,對宋江和戴宗二人「若不早除,必為後患」,這判斷也一點沒錯。

按說,站在國家的角度來看,黃文炳的做法一點沒錯,他對政治的敏感性,對人情世態的熟悉,對社會世俗的把握,堪稱高人。問題是,他碰到的對象是宋江,小說也說宋江撞上了黃文炳「這個對頭」。換了別的人,黃文炳必定前途光明。

擺明顯,上述各種錯誤和疏漏都是宋江自己和吳用等人造成的,與黃文炳何干?按理說,黃文炳跟宋江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二人都不曾相識,不存在矛盾,他是為蔡九謀,為國家謀,也為自身前途謀。這與吳用為宋江謀是一個道理。

然而,宋江等人卻將這「無窮之恨」發泄在黃文炳身上。這真是杮子專揀軟的捏,宋江等人奈何不了蔡九知府,卻稍費力氣就將黃文炳捉住,剝了衣服,綁在柳樹上。面對這一夥強人,黃文炳並不求饒,「小人已知過失,只求早死。」顯然他堅定地與宋江站在對立面,還是很有一些骨氣的。

當宋江問:「那個兄弟替我下手?」

李逵一個急先鋒跳出去,取把尖刀,拿盆炭火,把尖刀先從腿上割起。揀好的,就當面炭火上炙來下酒。割一塊,炙一塊。無片時,割了黃文炳,李逵方把刀割開胸膛,取出心肝,把來與眾好漢看醒酒湯。

幾句話將這場面的血腥味定格在這裡:這就是人吃人!與孫二娘干黑店相比,更令人細思恐極,在場的數十位「梁山好漢」人人有份。黃文炳就這樣被吃了燒烤。

黃文炳之死,很好地詮釋了宋江他們乾的好事。換句話說,黃文炳不死,宋江必死;宋江不死,黃文炳必死。

讀到這裡,我們就基本可斷定宋江的格局和結局必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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