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記憶會欺騙，你會選擇忘記嗎？
1.
她翻出一本沒有上鎖的陳年日記，字跡工整，筆鋒有力，沿著筆記本每頁的條紋底線壓出的紋路，都可以感覺到筆者的書寫的心意。
這是一本很有年代感的筆記本，可能是不成熟的印刷技術的產物，也可能是設計者技藝的拙劣，封皮上的卡通人物笑得有些不自然，身材比例也有些走形，就像這本日記的主人。
大多數日記本的歸宿，是只有開頭沒有結尾的，卷首的幾頁紙張因為多次翻閱、使用變得卷翹發黃，用鋼筆書寫留下的墨跡甚至都褪去了顏色。
但她還是辨析出了這款沒落國牌的英雄墨水，甚至想起了那隻摔壞了鼻尖的鋼筆，字跡上斷斷續續出墨的文字映證了她的猜想。
日記最後一次落款日期是2008年，她想到那是小學畢業典禮的日子，說是畢業典禮，無非就是一群涉世未深未經歷過分離的小孩第一次嘗試的場景，而習慣了離別的她也沒忍住環境渲染下的眼淚。
雖然她對大部分過去的記憶已經模糊，但總有些細節性的片段重構在一起，干擾著她還原畫面。
紅牆的瓷磚，歪七八扭的課桌，緊閉的大鐵門，空無一人的籃球場上跳動的皮球，保安室大叔販賣冰紅茶再來一瓶收取的一元硬幣...
突然想到滯留沙海里的一葉扁舟，體味活著的欣喜 卻無奈無法掩蓋孤枕一人醒來的落寞。
2.
夢醒了。
又是夢，但是她還是找到了這本日記。和夢裡沒什麼不同。
每當她想要細度文本的內容，就會感到一陣巨大的虛無，和一種窺探的快感。
她再次嘗試回到日記的第一頁，作者充滿期待和朝氣的語調中似乎沒有預料到這本日記的壽命如此短暫。
多半是瑣事的記錄，她撇撇嘴，這些無聊的狀態就像剛剛流行起微信朋友圈時自己漫天刷屏的興奮。
但她還是耐著性子把這些流水賬的內容從頭到尾細讀了不知第幾遍，陽光有些刺眼，正午的太陽高度總是不太適宜閱讀。
又看到了2008年的落款日期，她心裡咯噔了一下，相似的場景又浮上心頭，可是她又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3.
一如往常，順著那條閉著眼睛都可以走回家的路，只是這是最後一次。
她用來之不易的零花錢買了眼饞許久的小零食，斜眼看了周圍幾圈，確認沒有熟人以後才敢打開。
她想起三年級的時候為了五毛錢把五年級高她兩個頭的「巨人」打趴下的經歷，因為她在武俠小說里看過「踢襠」的神技。
她還想起那幾個老在十字路口徘徊的小新疆總是趁人不備伸出第三隻手，她大聲舉報後反倒被受害者白了一眼迅速離開，她晚上嚇得不敢回家躲到順路的老師尾隨了一路。
她想起球場上似乎有很多笑起來很好看的男生，但是當他們投以微笑的時候，她總是裝作沒看見冷漠的走開。
她想起她討厭的那個隔壁班的班長，沒有給她填寫的同學錄被悄悄藏在了樓下花壇常青樹的泥土裡。
她突然想了很多。
4.
「可能生活沒辦法記錄，那就祝你前程似錦吧。」
——2008年6月20日
「那你寫這麼多瑣碎的日常，有意思值得記錄的卻一點蹤影沒有，看來你真的很善於遺忘。」
她嘟囔著，合上了日記本，心滿意足的起身伸了個懶腰。
今天不想吃外賣，她拿著日記本走出了門外，刺眼的光線里暈出了一個少女的形象。
「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呢。」
最近看佛法，其中對佛陀最終悟道的兩種法門有自己的理解，不論是「無想定」，還是「非想非非想定」，都是寫今天這篇短文的核心。
一方面有人選擇什麼也不想，另一方面，有人必然要有超越普通人思想的靈感。
希望你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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