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說——蠻 荒
（1）特殊任務
又是一個陰霾天，空氣中彌散著雨前的氤氳，莫齊天喜歡這種天氣帶給人的感覺。他豎了豎衣領，小心翼翼地跟在對方後面，憑藉多年的跟蹤經驗，他相信那人沒有察覺。
在十字街區的轉角處，目標走進了一家便利店，這是那種無人售貨型店鋪，採用雲端伺服器管理，一切銷售過程實現了智能化。
莫齊天猶豫著，如果這時跟進去，可能會引起目標的警覺，但如果不跟緊的話，恐怕讓他逃脫了，直覺告訴他，這個傢伙很狡猾。就在他拿捏不定時，那個人出來了。
突然，對方向這邊望來，儘管戴著墨鏡，但那眼神卻像鋒刃般，犀利地刺中了莫齊天。就在那人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時，二人幾乎同時飛奔起來！
當莫齊天剛剛跑到便利店的門口時，一聲巨響從店裡傳來，伴隨而來的是一股強大的衝擊波。電光火石之間，莫齊天雙手緊抱頭部，身體迅速弓縮成一團……
清晨6點11分，鬧鐘準時響起。莫齊天強睜開雙眼，思緒依舊飄蕩在剛才的夢境中。一個月內，這已經是第三次做同一個夢了。
8點30分，中國國家安全部國際事務司的司長辦公室里，王志浩司長正在接待一位來自美國的客人。這時，桌旁的電話響起，是秘書處的內線。「司長，莫警官到了。」「好，讓他進來。」
「王司長，您找我。」莫齊天走進辦公室打了聲招呼。
「噢，大聖啊，先坐下，今天找你來有件緊急的事情。」
王司長將目光轉向旁邊的一位女士，「唐警官，這就是剛剛跟你提過的莫警官，同志們都習慣叫他大聖。大聖，這位是從美國來的唐警官，專程趕來辦一件案子。」
「美國國家安全局，傑西·唐，叫我傑西好了。」唐捷一邊自我介紹，一邊伸出了右手。
莫齊天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並禮節性地握了握手。雖然眼前是一位女警官，但從她握手的力度判斷，這是位極其幹練的女人。
王司長接著說：「我們收到美國方面傳來的消息，一位美籍華裔科學家不久前失蹤，至今下落不明。從失蹤人員的電腦中發現了一些線索，涉及到國內的科研人士。因此，唐警官代表美國警方，希望我們能夠協助她調查，儘快找到失蹤人員。」
莫齊天皺了皺眉：「司長，我有點兒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讓我協助這位唐小姐找一名失蹤的科學家？這好像跟咱們國安部沒有關係吧。」
王司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聖，美方派出了國安局的專員，我們就有責任接洽配合。唐警官是這起案件的負責人，具體情況她會向你介紹。哦，對了，為了保證任務的順利完成，我會讓情報科的大劉協助你們。」
「大劉？哪個大劉？」
「情報科還有幾個大劉？」王司長反問道。
「他不是剛被停職嗎？」莫齊天詫異地問。
「這次情況特殊，一會兒你就去找他，正好替我通知一聲，情報科那邊由我知會。時間緊迫，你們抓緊行動。」
王司長說完站了起來，莫齊天和唐捷跟著起身，三人互相握手，結束了這次會面。
一個多小時以後，莫齊天和唐捷開著車七拐八拐，來到了一座僻靜的獨棟小院樓前。樓體外觀顯得十分破舊，從建築風格來看，應該是民國時期的老宅。
莫齊天按動了門鈴，過了一會兒，院門自動打開了，二人徑直走進了院子。這時，一個中年男子穿著拖鞋從二樓下來，邊走邊喊：「哎，我說大聖，交了女朋友怎麼不跟哥們兒提前說一聲啊，保密工作做的挺到位啊！」
莫齊天站住，用手一指：「吶，這就是王司長說的大劉」。唐捷點了點頭，並微微一笑，眼神里流露出一絲不屑。
莫齊天看出了唐捷的意思，但一時又不便做過多解釋。說話的工夫，中年男子已走到他們近前，「二位別站在院子里啊，快進屋坐，裡面涼快。」
三人進屋圍坐在茶海旁，莫齊天先開口：「老道，給你帶來個好消息——你可以提前出關了。」
噗！男子將口中的茶全都噴了出來，「什麼？提前出關？你小子不是拿我開涮吧！」
「誰有工夫跟你開玩笑，這次放你出來的是王司長，記得去感謝一下。」莫齊天說完，又轉向了唐捷，「這位是美國來的唐警官，有一起人口失蹤案，需要你和我協助她調查，你能提前出來也要感謝她才對。」
中年男子眨了眨眼，「哦，唐小姐，我還以為是大聖的女朋友呢。不好意思，我是情報科的劉基，嗯……那啥，你叫我大劉也行，叫我老道也行，隨便，不知道唐小姐怎麼稱呼？」
唐捷做了自我介紹，便將話題轉移到了案情上。2032年6月18日，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首席微生物學家斯蒂文·李博士，從科研中心下班回家後神秘失蹤，住宅周圍和內部沒有發現任何線索。目前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李博士仍然下落不明。
唐捷將基本情況做了簡要的介紹， 稍作停頓又繼續說：「通過查閱其郵件記錄，警方發現他與中國的莫一鳴教授交往密切，也就是……莫警官你的父親。」
莫齊天聞聽此言大吃一驚，眉頭緊鎖地看著唐捷。劉基也愣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唐捷似乎早有心理準備，鎮定地說道：「二位不必緊張，李博士和莫教授只是科研方面的往來，但為了儘快找到線索，同時為了確保莫教授的安全，我們第一時間通知了中國警方，希望中美雙方相互合作。」
「你是說我父親會有危險？這種推測有根據嗎？」莫齊天敏感地抓住了要點。
「不清楚，這僅僅是我的直覺。有時候，女人的直覺很准。為了以防萬一，我建議咱們立刻去見莫教授，或許能有收穫。」
一路上，莫齊天聯繫了父親，雙方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2）感懷往事
莫一鳴是中國軍事醫學科學院微生物研究中心的主任，世界著名微生物學家。中午突然接到兒子電話，感到十分意外而又欣喜，因此特意約在一家高級日式料理店見面。
店內環境優雅整潔，走廊里悠緩地播放著《櫻花戀雨》，帶有一股濃郁的京都風尚。四人盤膝而坐，雖然莫齊天和父親坐在一起，但唐捷明顯感覺到這對兒父子之間有些不太自然。
「莫教授，這次約您見面，是與斯蒂文·李博士的失蹤案有關。」唐捷又將情況詳細描述了一番。
莫一鳴仔細聽完，才緩緩開口：「唐警官，李星文，哦，就是你說的斯蒂文·李博士，他是著名的美籍華裔科學家，在細菌性疾病防治方面頗具創新性。我們是學術界的同行，平時自然少不了郵件上的往來。但是關於他的失蹤，我真的是全然不知。大約兩周以前，我們還互通郵件，商討本月底即將在北京召開的微生物論壇。」
「莫教授，通過查閱李博士的電子郵件，美國警方掌握了您說的情況，因此我才趕來這裡尋找線索。在關於微生物論壇的郵件中，你們一直討論一項名為『全抗原識別人工納米噬菌體侵染』的技術，據我了解，這項技術的提出者和推動者正是您和李博士。」
「是的，這項技術是十年前正式提出的，經過七年的臨床試驗才正式應用，迄今已經挽救了數千萬人的生命，為細菌性疾病的防治帶來了希望。更早些時候，噬菌體侵染技術主要用於畜牧、水產等養殖領域，起到替代抗生素殺滅病原菌的作用。由於噬菌體種類多樣，作用專一，不會『濫殺無辜』，而在殺滅目標病菌之後，會因缺乏宿主而自行消減，不會對動物細胞產生任何副作用。因此，這項技術在世界範圍內迅速推廣，世界各大製藥公司將抗生素研發轉向了噬菌體的研發。隨後，人工納米噬菌體誕生了，噬菌體的劑型由專一型向著廣譜型發展，並最終在人類醫學領域顯現奇功。在這一過程中，李博士對人工納米噬菌體技術的應用起到了關鍵的推動作用，而我則致力於全價抗原識別技術的研究，也就是廣譜型噬菌體的研發。唐小姐，你認為李博士的失蹤，跟這項技術有關？」
唐捷沒有直接回答：「目前有跡象顯示，李博士的失蹤並非意外，而是一起有預謀的綁架，甚至有可能威脅到國家安全，相關取證工作尚在進行。」
「唐小姐」，莫齊天打斷了談話，「到底還有多少內情你沒有交代？一個科學家的失蹤怎麼會牽扯到國家安全呢？這事兒跟莫教授又有什麼關係？」
「我說大聖啊，你怎麼總是猴急呢，沒聽唐小姐剛才說嘛，正在進行取證，還沒板上釘釘呢。」劉基大著嗓門插了一嘴。
莫齊天瞪了他一眼，旋即又轉向唐捷：「不管怎樣，這件事情遠比我想像的複雜，若想順利破案，中美雙方的互信是必不可少的，照這樣下去只能是浪費時間。」
唐捷也不客氣：「莫先生，請你搞清楚，案件的負責人是我，你們是協助我調查，需要讓你知道的事情自然會在恰當的時候告訴你。況且，失蹤人員是美國公民，我比你們更希望儘早破案！」
劉基見勢不妙，使出了和稀泥的本事：「哎，我說，大家別激動啊，說的都有道理，早點兒把人找到，各自回家睡覺。這小日本泡的什麼茶，沒喝幾口就憋不住了。走，大聖，陪我去放水。」劉基借了尿遁，將莫齊天拉了出去。
洗手間內，莫齊天抓住劉基低聲說道：「劉老道，上面派你來協助我辦案，不是讓你胳膊肘往外拐的。這事兒疑點太多，你小子腦袋清醒一點！」
「你以為我傻啊，姓唐的小妞神神秘秘的，我早就開了第三隻眼，放心吧。」
劉基這個人老謀深算，莫齊天知道他外粗內細，聽他這麼一說，心裡多少有了底。
唐捷見他們一直沒回，便單獨與莫一鳴攀談起來：「莫教授，從一見面我就感覺到，你們父子之間的關係似乎不太對勁。剛才莫警官沒有喊您父親，而是稱呼您莫教授，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
「唉……」，莫一鳴長嘆一聲，「唐小姐，說來話長，我們父子之間是有些誤會，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莫一鳴神情凝重，道出了十四年前的一段往事。
2018年夏，莫齊天高考結束，全家計划去日本旅行，莫一鳴臨時要參加一個重要會議未能前往，莫齊天的母親帶著他和妹妹踏上了旅程。兩天後，日本東部海域發生10.8級地震，引發近90米高的海嘯，日本東部沿海陸地悉數被海水淹沒，羽田機場、成田機場所有航班停運，東京城市群受到重創，2020年東京奧運會停辦。莫齊天的妹妹患有自閉症，在地震前夜突然離奇失蹤，從此便一直下落不明。母親的身體和精神承受著雙重打擊，在隨後而至的疫情中感染超級細菌，因缺乏有效的治療藥物不幸身亡。莫齊天將一腔悲憤全部發泄在父親身上，父子二人的關係就此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唐捷記得那次災難。當時，新聞、廣播、網路和報紙，每天都有關於地震和海嘯的消息。更加可怕的是，一種稱為抗甲氧西林金黃葡萄球菌（MRSA）的變異菌株DR2災後肆虐，數以萬計的人因創傷感染而死亡，沒有任何抗生素可以殺滅這種細菌。莫齊天的母親感染的正是這種「超級耐葯菌」。
「莫教授，對於您妻子和女兒的事，我表示很遺憾。但是，莫警官將這件事怪罪於你，顯然不合情理。即便您當時在場，也無法阻止災難的發生。」
莫一鳴搖了搖頭：「阿天當時孤獨無助，精神上幾乎崩潰了。一周以後通訊才完全恢復，當我在電話里詢問時，他一直沉默著，過了好久才哭著說媽媽死了，妹妹丟了。又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大聲地咆哮，說我害死了媽媽，說我言而無信，如果能跟他們一起來日本，或許媽媽就不會死。阿天說的沒錯，我不該去參加那個會議，撇下他們母子不管。這事都怪我……」話未說完，莫一鳴的眼中已湧出淚水。儘管過去了十幾年，當時的生離死別仍然狠狠地戳痛了他的內心。
「莫教授，事情都過去了，您不要太難過。我相信總有一天莫警官會理解的。超級細菌在當時無藥可救，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唐捷試著穩定莫一鳴的情緒。
莫一鳴摘下眼鏡拭去淚水，順著超級細菌接著說：「就在那次會議上，我認識了李星文博士，他當時專門回台灣主持大會，我們討論了噬菌體技術用於人類醫學的可行性。」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後來發生的事情促成了該項技術的應用，對嗎？」唐捷追問道。
「是的，沒錯。妻子的死讓我更加堅定了信念，沒日沒夜地投入研究，希望用工作麻痹自己，也想以此告慰妻子的英靈。」
這時，走廊里傳來腳步聲，莫齊天和劉基從外面回來。
「你們怎麼去了這麼久？」唐捷問道。
劉基哈哈一笑，扯謊出去抽了根煙。
眾人見時間有些晚了，簡單吃了點兒東西，繼續聊了一會兒之後便離席出門，互相作了告別。
（3）死亡視頻
「你這老道，葫蘆里賣得什麼葯，天都黑了還不回去歇著，躲在人家樓外幹什麼？」一棟二層的別墅外，劉基坐在車內擺弄著手機屏幕上的一個app，旁邊的莫齊天一臉疑惑地詢問。
「哎，我說，虧你還是干刑偵出身的，這點兒職業敏感性都沒有嗎？姓唐的小妞剛一來就急著見老爺子，見了面又東拉西扯的不談重點，分明是跟咱哥們兒打太極。別忘了，太極是中國功夫，還輪不到她一個美國人耍。」
「有美國國籍就是美國人啊，說的一口流利的中國話，分明是個中國人。」這時，手機終端里傳來聲響。「噓」，劉基示意莫齊天別出聲，放大了手機的音量。
「查理斯，一路上順利嗎？」這是唐捷的聲音。
「親愛的傑西，我一向小心謹慎，倒是你深入虎穴，可要多加留神呢。」房間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說者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
「我這邊沒問題，剛剛已經成功接觸目標。」唐捷回答道。
「嗯，那就好。行動已經開始了，消息很快就會傳開。時間不早了，咱們去做些準備。」查理斯的語氣中透著一股自信。
樹叢旁的轎車內，莫齊天和劉基神色緊張地聽完了對方的談話。儘管不知道這個叫查理斯的男人是什麼來頭，也不知道他和唐捷到底是什麼關係，但起碼明確了這兩個人不懷好意地密謀著什麼。
正在他們思索的時候，別墅的院門開了，一個高大的美國男人走了出來，後面跟著唐捷，二人敏捷地上了一輛福特純電動SUV，駛離了幽暗的巷子。
莫齊天朝劉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留下繼續監視。劉基嘟囔著趴窩的活兒總歸自己，立了大功別忘了兄弟之類的就下了車。
40分鐘以後，車子駛進了一家大型購物中心的地下停車場，莫齊天跟著進去，停在了不遠的一處角落。他看到查理斯一個人下車走進了電梯。顯然，唐捷還在車裡，兩人應該是做短暫的停留。此時，電話突然響起，是劉基打來的。
「大聖，快看新聞，視頻網站上都快炸了！」電話那端傳來劉基急促的聲音。
莫齊天打開傳來的視頻，畫面內容令他大吃一驚。視頻只有短短的兩分鐘，共分為兩段：第一段是一個黑人青年，手腳被綁在病床上，一位醫生模樣的人在青年的胳膊上注射了針劑。視頻字幕顯示4小時以後，黑人青年顯得有些不安，呼吸變得急促起來。8小時後，青年開始猛烈地咳嗽，身體在床上不停扭動。畫面沒有聲音，但能判斷出他在大聲呼救。12小時後，青年的嘴裡咳出鮮血，染紅了潔白的床單，他的臉色醬紫，眼睛裡充滿了血絲。16小時後，該名男子死亡，場面極其恐怖。第二段是李星文博士，同樣經受了針劑注射，但4小時後被推上了手術台，讓人料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被更換了人工心臟！16小時以後，李星文蘇醒過來，看上去一切正常。
還沒來得及思索，王司長又打來電話：「大聖，美國警方剛剛傳來最新的消息，失蹤的科學家已經找到，經證實這是一起綁架案，我將最新的警訊傳給你，同時你要密切留意唐捷的動向，美方開始對她有所懷疑。」
莫齊天將自己知道的情況也做了簡短的彙報，此時他已經確信唐捷就是這起案件的嫌疑人，而那個神秘的查理斯一定就是案子的關鍵。
根據警訊顯示，美國東部時間早7點，社交媒體上就已開始瘋傳這段視頻。隨後，美國各大電視台和新聞網站紛紛播放死亡視頻。7點30分左右，李星文博士開車極速賓士到疾控中心科研大樓門口，車內副駕駛位置躺著一名垂死的女子，全身的病號服已經濺滿了鮮血。中心工作人員立即報警，李星文鎖死了車門不肯出來，對著車窗大聲喊著「三級高危生物污染」，並示意將車整體消毒後運送至P4級實驗室。
警察和媒體隨即到來，死亡視頻和李星文的出現引爆了美國新聞界。8點30分，疾控中心召開現場發布會，李星文向媒體和公眾證實了視頻的真實性。視頻中黑人青年被注射了一種叫做「噬胞體」的新型微生物，並承認視頻中自己也被注射了噬胞體，但經過及時的人工心臟移植手術倖免一死。遺憾的是，車內女子因搶救不及時，已經於40分鐘前死亡，此時的李星文已經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發布會立即被終止，警方帶走了李星文，媒體記者窮追不放，什麼是噬胞體？為什麼移植人工心臟就能免於一死？死亡的青年男女究竟是誰？種種謎團都沒有得到解答。隨之而來的是網路上的各種傳言，有人甚至宣稱這是一場生化危機，死人感染了殭屍病毒會到處咬人等等。
莫齊天有些不敢相信，就在他們圍坐在一起談論案情的時候，大洋彼岸竟然發生了這麼多驚天動地的大事。
（4）關鍵人物
電梯門再次打開，查理斯回來了，車子重新發動，莫齊天依舊跟在後面。
另一邊，劉基手裡捧著杯咖啡，耳朵里塞著耳機，還在監聽唐捷。那邊時不時會有些雜音傳來，伴隨著周圍的蚊子嗡嗡作響，攪得人心裡煩亂。
「看吧，多精彩，消息已經傳遍了世界，一切都在計劃之內，我相信今晚一定能收到預期的效果。」查理斯顯得十分得意。
劉基仔細聽著，耳機里又傳來唐捷的聲音：「希望如此。中國警方一定也收到了消息，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絕不是現在，我還有一件事要辦。一會兒我們各自分開，安全屋就不要回去了，以免發生變故。明天早上我會聯繫你。」查理斯說完，示意唐捷路邊停車，下車後便與她分道揚鑣。
劉基將聽到的內容告訴了莫齊天，自己也離開了蹲點的位置，趕來與他會合。
查理斯叫了一輛計程車，順著相反的方向駛去。莫齊天放棄了唐捷，決定跟著查理斯，從經驗上判斷這個人絕對不簡單，具有一定的反偵察能力，而且應該比唐捷知道的更多。為了不打草驚蛇，莫齊天決定放長線釣大魚，暫時不對這兩個人採取行動。
計程車停在了一個衚衕口，查理斯付了車錢便竄進了衚衕。莫齊天將車停在一處商鋪門口，隨後也跟著進了衚衕。
這時已是夜裡10點多，天空中密布烏雲，時不時會有幾道閃電撕破天際，光束閃爍的一瞬將昏暗的小巷照亮，彷彿天上的某位攝影師在抓拍著人間大戲的一幕幕。查理斯在前面一邊走，一邊接聽著電話。莫齊天若即若離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生怕對方發現自己。
出了衚衕口是一條十字街，查理斯走進了街角的便利店，店內空無一人，自從5G網路技術普及以後，人類的生活變得越來越智能化。世界各地的城市都出現了這種無人自動售貨點，店內的貨品與普通便利店並無差別，但整個店內卻沒有一名售貨員，購物只需通過生物識別技術確認用戶身份即可完成支付，比曾經流行一時的手機支付更加方便安全。
查理斯在裡面停留了幾分鐘便出來了。當他站在門口點起一根電子香煙時，故意將頭轉向莫齊天這邊，然後微微一笑，透出一副輕蔑的表情。不能讓這個人跑掉！莫齊天幾乎在那一瞬間邁開了雙腿，向查理斯這邊狂奔而來，查理斯的反應也很迅速，拔腿拐進街頭的一角不見了。當莫齊天剛剛跑到便利店門口時，一聲爆炸的巨響從店內傳出，門窗玻璃被震得粉碎，一股熱浪噴涌而出，將莫齊天的身體狠狠地摔到了路上。片刻間，天空中落下雨點，雨水陰濕了地面，一道細細的血線從莫齊天的額角滲出，順著雨水慢慢擴展，又被不斷落下的雨滴打散。
「大聖，聽得見我說話嗎？」朦朧中，莫齊天聽到回蕩的喊聲，彷彿從很遠的山谷中傳來，他強睜開雙眼，卻又立時被雨水浸沒，終於徹底昏厥過去。
第二天上午，當莫齊天再次醒來時，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頭上裹著紗布，手背插著輸液管。房間里只有他一人，窗外的暖陽潑灑在臉上，感覺是那麼的舒服。雖然自己的頭部還有些疼痛，但是像這樣享受溫暖與寧靜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劉基從外面躡足而入，一見莫齊天醒了，便高興的大呼小叫：「哎，我說大聖啊，你小子命真大啊，T4微型遙控炸彈都沒把你放倒。不過話說回來，這次可真是兇險，要不是我及時趕到，說不定你小子就交代啦。」
門又開了，王司長和幾個同事從外面進來，邊進屋邊訓斥劉基：「這個劉老道，大嗓門從二里地之外就能聽見。」王司長走到病床邊，關切地詢問了莫齊天的傷情，見他神志已經完全恢復，便簡要說明了昨晚的情況。
爆炸發生前的一刻，劉基已經順著車載追蹤器發出的信號找到了衚衕口附近，但是左右不見莫齊天的蹤影，連電話也關機了。正在著急的當下，遠處傳來爆炸聲，周圍響起一片汽車報警器的蜂鳴，一縷黑煙伴著微弱的火光升起。劉基順著光亮和聲音的方向跑去，看到莫齊天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手還伸向了前方的街口。十分鐘以後，救護車、消防和公安都陸續趕到，渾身濕透的莫齊天被送往了醫院。
莫齊天聽完，掙扎著坐了起來，眾人上前阻攔，被莫齊天揮手推開：「別擔心，我身體沒事兒。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查理斯，弄清楚他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對了，有沒有查過他在無人售貨店裡留下的身份記錄？」
「爆炸導致店內的所有電子設備徹底損毀，根本無法查詢記錄。」王司長搖頭回應道。
「老道，唐捷那邊呢？有沒有監聽到最新的情報？」
「嗨呀，別提了，你受傷之後我就忙乎送你去醫院，之後再也沒收到任何消息，連雜音都沒有，估計是脫鉤了。」劉基急得直拍大腿。
王司長補充道：「大聖，雖然暫時不知道這兩個人的下落，但美國方面取得了很大的進展。根據對方通報的訊息，這個叫查理斯的人應該用的是假名字，通過比對昨天中美兩國機場的出入境照片記錄，沒有發現查理斯的身影，推測他可能是偽裝入境。老道昨晚跟著熬了一宿，因為除了你之外，只有他見過查理斯的樣子，好在目前已經繪製了電子畫像，今早已經傳給美國警方，暫時只能等待進一步的消息。」
莫齊天緊鎖雙眉，內心始終惴惴不安，總感覺遺漏了什麼。忽然，他驚呼起來：「我爸！他有危險！」說完，莫齊天立時扯下手背上的針頭，衝下床準備出門，卻突然感覺眼前一陣眩暈，身子差點兒跌倒，幸好周圍的人及時扶住了他。昨夜的一場淋雨，讓莫齊天發了高燒，顯然燒到現在還沒有退。
「你不要命了，突然說什麼胡話呢？」劉基問道。
「你忘了，唐捷和查理斯的對話，其中提到她成功接觸了目標人物。你想想除了你我之外，顯然目標人物指的就是我老爸！」
「哎呦，你不說我都忘了，昨晚發生了太多事，竟然忽略了這個細節。」劉基拍著腦門自言自語。
王司長看了一下表，已是上午十點多，於是命人趕緊聯繫莫一鳴，務必確保其人身安全。過了一會兒，消息反饋回來——莫教授失蹤了！
人群散去，房間里只剩下莫齊天和劉基。莫齊天望著劉基：「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老爺子這次凶多吉少，多半是已經出事了。你有什麼法子，快使出來吧。」然後兩個人都沉默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突然，劉基圓睜牛眼，一字一句地說道：「科學院配發的專用手機！」。
（5）驚天陰謀
清晨6點，唐捷撥通了莫一鳴的電話：「莫教授，很抱歉這麼早打擾您，有一件緊急的事情，昨晚莫警官受傷了。嗯……是的，是在執行任務時意外受的傷，嗯……送醫院了，您先別激動，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我立刻去接您……好的，一會兒見。」 唐捷掛斷電話，驅車駛向莫一鳴的住宅。
獲知兒子受傷的消息後，莫齊天多次撥打他的電話，但對方始終處於關機狀態，正當他在客廳里焦急地來回踱步時，門鈴響了，莫一鳴快步走出了院門。
「唐小姐，阿天現在怎麼樣？住在哪家醫院？為什麼手機一直打不通？」莫一鳴顧不得其他，心急如焚地詢問兒子的情況。唐捷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示意他快上車。
車裡有一位司機，戴著一副墨鏡，看樣子是個美國男人。當莫一鳴上車坐穩之後，那個男人沖著後視鏡問道：「尊敬的莫教授，好久不見啊，還記得我嗎？」
莫一鳴似乎覺得很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正當他猶豫時，那個男人摘下墨鏡將頭轉了過來。「是你！」莫一鳴驚呼一聲，然後突然感覺身子一麻，瞬間昏厥過去。
三個多小時以後，莫一鳴蘇醒過來，發現身處一間空曠的倉庫內，自己被綁在一張破椅子上，對面坐著那個美國男人，而唐捷側立在他的身後。
「你們到底是誰？想要對我做什麼？」莫一鳴用虛弱的聲音問道。
「莫教授，你是老糊塗了吧，剛剛還認出了我，怎麼現在又忘了呢？」查理斯陰陽怪氣地說道。
「我記得你，凱文·威利，想不到你消失了十幾年，今天卻在這種場合下出現。」
「哈……哈……哈……，太有趣了，你們一定以為我死了吧。我告訴你，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去！」查理斯近乎咆哮地吼道。
「讓我來告訴你吧，2012年，當全世界都在為末日預言瘋狂的時候，斯蒂文和我還在美國傳染病學會任職，不斷為說服美國國會通過新型抗生素開發法案而奔走努力。對於這件事，學會同仁一直非常重視，這你也知道，自從2010年《柳葉刀》上的那篇關於多重耐葯菌的論文發表之後，『超級細菌』一詞開始進入公眾視野。新葯研發需要時間，等到更強的耐葯菌出現之後，一切都來不及了。那時候，我們像戰士一樣到處奔走，國會的各種聽證會，無論是簡短的吹風會，還是正式的大型會議，只要逮著機會就去參加。有一次，一位來自華盛頓的職業橄欖球選手參加了聽證會，他講述了自己去醫院做一項常規的韌帶修復手術，結果不幸感染了MRSA。儘管接受了多次治療，但他的膝關節還是徹底毀了，職業生涯就此告終。我還清晰地記得，當昔日這位頂級的橄欖球員一瘸一拐地走到麥克風前時，現場變得鴉雀無聲。正如他後來說的那樣，在橄欖球生涯中，自己曾遇到過無數可怕的對手，但是從沒想到最後竟然倒在了肉眼看不見的細菌面前。」
一口氣說完，查理斯極力地穩住情緒，似乎在為即將敘述的內容積攢勇氣：「兩年以後，我的兒子布蘭德，一名大四的橄欖球隊隊員，正在為即將開賽的國家大學體育協會第三級錦標賽做準備。一天清晨，布蘭德洗完澡後，注意到後背有一個豆大的膿包，既不痛也不癢，於是就沒放在心上，繼續為比賽做著準備。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幾天以後……他就離開了我，死因是從膿腫處擴散至全身的MRSA急性感染……」儘管事情過去了很多年，查理斯說到最後還是感覺極度疲憊，好像重新做了一場噩夢。
停頓了一會兒，查理斯繼續說道：「從那以後，我開始反思過去的做法——抗生素濫用導致超級細菌的出現，之後繼續研發新的抗生素對付超級細菌，如此周而復始永不停息，人類是不是在作繭自縛？後來，斯蒂文提出了利用噬菌體殺滅病原菌的新思路，我意識到這可能是另一場殘酷戰爭的開始，而人類很可能是慘敗的一方，於是堅決反對他的想法。」
莫一鳴插言道：「這就是十四年前在那次會議上，你激烈地與李博士爭論噬菌體技術，並拋出極端言論的原因嗎？」
「沒錯！你終於想起來了。當時你也在場，應該記得我的觀點——人類應該停止一切過度的治療，讓自然的一切回歸蠻荒。作為地球上的高級生命形式，人類的種群規模顯然過於龐大了，我相信大自然會用自己的方式加以調節。果然不出所料，一次偶然的機會，讓我在飼養的肉豬體內發現了它——噬胞體。這是一種噬菌體的變種，不僅可以侵染原核細菌，而且還能在消滅完細菌之後，繼續利用真核細胞生存，而不是像噬菌體那樣自行消減。這並不難理解，噬菌體也在為了自己的生存與繁衍不斷適應進化著，並最終演生出了噬胞體。」
整個事件的過程越來越清晰，莫一鳴心中漸漸不安起來：「你說的噬胞體，就是李星文博士體內的那種噬胞體嗎？難道說，死亡視頻事件是你一手策劃的？」
「沒錯！斯蒂文不停勸阻，一意孤行，理應受到懲罰。我不僅要讓他的身體承受痛苦，更要令他的內心接受煎熬，親眼看著身邊的病人活活死去！」
莫一鳴聽得不寒而慄：「你瘋了，這是犯罪！」
查理斯不屑：「哼，或許吧。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名言嘛，『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也許我的瘋狂能給人類的未來帶去福祉。」
「你們今天把我綁來，不只是講故事那麼簡單吧。還有你，唐小姐，你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麼呢？」
唐捷向前邁了一步，不慌不忙地回應道：「莫教授，實話告訴你吧，查理斯和我都是天啟組織的成員，而你們父子就是我們本次行動的目標。莫齊天昨晚已經感染了噬胞體，現在離死不遠了，如果你能配合我們的話，或許還能在你兒子臨死前見他一面。」
莫一鳴大驚失色：「什麼？阿天感染了噬胞體？你不是說他意外受傷嗎？」說完，他又轉向查理斯憤怒地質問：「為什麼要對付阿天？這件事跟他有什麼關係？有本事都沖我來！」
查理斯微微一笑：「看吧，這正是我想要看到的場景。一提到自己的兒子，每一位父親都會不顧一切地去保護。現在你能體會到我當初痛失愛子的心情了吧。」
那天雨夜，當莫齊天被爆炸震暈之後，查理斯從街角轉回到莫齊天身旁，悄悄地給他注射了一劑噬胞體。事實上，查理斯本來計劃在今天上午同時解決莫氏父子，不料昨晚的跟蹤行動造成了意外的變數，於是順勢而為之。
唐捷接著說道：「莫教授，你的時間不多了，如果想見到兒子，就按照我們說的做。其實很簡單，只要對著前面的攝像機，照著紙上的字念一遍就行。」說者，唐捷掏出一張紙，上面寫著一段話：科學界的同仁們，我是莫一鳴教授，今天藉此機會向大家道歉，為我過去幾十年一直沿著錯誤的方向醫治細菌性疾病而道歉。噬胞體是上帝對人類的懲罰，為了人類的未來更加長久，我們應該深刻反思，立即終止使用噬菌體技術，讓一切生命形式遵照自然的方式生存。
莫一鳴看完紙條上的字，搖了搖頭苦笑道：「你們不會天真地以為，只要我說了這些話就能改變世界吧。正如你一樣，不管是叫凱文·威利，還是叫查理斯，都改變不了你的本質。放棄吧，你的陰謀不會得逞。」莫一鳴說完看著查理斯。
叭，查理斯掀翻了椅子，挺身來到莫一鳴面前：「老頑固，早知道你會寧死不從，既然如此，就讓你和斯蒂文一樣，變成一個沒有人心的怪物，並且一輩子為兒子的死而愧疚！」
說完，查理斯從上衣內側口袋裡掏出一支小巧的槍式注射器，對準莫一鳴的頸部說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否則我就讓這些天使們帶你去見上帝。」
莫一鳴淡然一笑：「忘了告訴你，我碰巧不信上帝。」
查理斯的額頭青筋綳起，密布血絲的雙眼充滿了殺氣，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倉庫的大門被砰地一聲撞開了，一輛豐田越野破門而入，捲起一陣灰塵停住了。莫齊天和劉基從車裡跳了下來，舉起手槍對準了查理斯和唐捷。
（6）蠻荒時代
「阿天，你沒事！」莫一鳴驚喜地尖叫起來。查理斯和唐捷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許動，放下手裡的東西！」莫齊天厲聲喊道。
查理斯反過神兒來，將手上的注射器扔到了一邊，卻一把摟住唐捷的脖子躲到了背後，然後迅速從兜里掏出了一個控制器，拇指輕輕地按在觸控屏上：「莫警官，真想不到你竟然還活著，難道我的天使們失效了？不過沒關係，只要我的手指一離開屏幕，房頂的氣囊就會破開，這裡將會充滿Ⅱ型噬胞體，這一次你們誰也跑不了。」查理斯一邊說，一邊仰頭示意。
眾人將目光投向倉庫上方，看到頂部的鋼架上掛著一個灰色氣囊，裡面不知放著什麼東西。
唐捷慌了，側目問道：「查理斯，你瘋了？想幹什麼？這個氣囊是怎麼回事？快放開我！」
「傑西，為了計劃的成功，只好犧牲你了，天啟聖會將感謝你，敬畏！」查理斯語速急促地說。
「查理斯，你有事瞞著我，什麼是Ⅱ型噬胞體？我們之前用的又是什麼？」唐捷一邊說，一邊從袖口中慢慢順出一支針筒。
「傑西，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現在知道也不晚。Ⅱ型噬胞體是原型噬胞體的變種，既可以注射感染，也可以通過空氣傳播，殺傷性自然也更強。連我也沒想到，噬胞體的變異速度如此之快，這一定是上帝的旨意！」
正當查理斯自鳴得意的時候，突然感覺腿部一陣酸麻，唐捷趁機迅速掙脫，而查理斯手中的觸控器也掉落在地。霎時間，氣囊砰然破裂，一片銀灰色的粉末彌散到空氣中，眾人不約而同地捂住了口鼻，但仍然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苦銹味道，只有查理斯一個人毫無懼色地坐在地上，輕蔑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時，倉庫外傳來直升機的嗡鳴聲，查理斯強撐起身體，一步步挪向大門口。一聲槍響過後，查理斯應聲倒地，莫齊天快步上前按住他，大聲吼道：「別反抗了，你逃不了的。」
查理斯嘴角流出血跡，強擠出一絲微笑說道：「我從來就打算活著離開，或者說在十幾年以前我就已經死了，但是這一次不同，全球將有幾億人陪我一起死……」說完，查理斯咬破了牙根處的致命毒藥，立時停止了呼吸。
劉基拷住唐捷之後，立刻給莫一鳴鬆了綁，三個人與莫齊天奮力向倉庫外跑去。
中國方面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世界。事實上，自北京時間今天上午9點30分美國股市開盤之後，以人工心臟為首的生物醫藥板塊股價暴漲，港股漲跌趨勢與美股相同，中國大陸股市同樣出現異常上漲，全球股市一片瘋狂。
中國與美國相差12小時，聯繫到查理斯與唐捷的對話中曾提到一句「相信今晚一定能收到預期的效果」，警方推測他指的就是死亡視頻事件發生的當天夜間，也就是美國時間21點30分美股開盤後出現的股市風暴。據此，各國證監會將這起事件列入股市操縱嫌疑，紛紛介入展開調查。與此同時，警方也開始了對天啟聖會組織的調查。
北京時間15點20分，受Ⅱ型噬胞體感染的莫一鳴、劉基和唐捷都顯現出了癥狀，與死亡視頻中感染原型噬胞體的癥狀類似，但程度似乎更加嚴重。奇怪的是，莫齊天似乎毫無任何感染跡象，只是昨晚的傷還在隱隱作痛，高燒依舊沒有消退，頭一直昏沉沉的。
美國方面傳來消息，李星文博士的身體和精神遭受了沉重打擊，情緒幾度失控，完全無法投入工作。另外，就在查理斯死亡的一刻，紐約、洛杉磯、芝加哥、倫敦、東京、北京、上海、孟買、約翰內斯堡和里約熱內盧等幾個大城市，幾乎同時出現了疑似Ⅱ型噬胞體的爆破感染事件，而北京的感染地點正是昨晚查理斯停留過的購物中心。後來經過屍體檢驗證實，查理斯體內安裝了人工心臟，這就是他當時不怕噬胞體感染的原因，而人工心臟的搏動與早已安放在各大城市人口密集區的噬胞體氣囊相關聯，一旦查理斯的人工心臟停止跳動，立刻就會通過衛星網路將引爆信號傳遍各地。
從昨天李星文出現在新聞發布會到現在，噬胞體已經成為網路熱搜的新名詞，新聞也滾動播報世界各地感染噬胞體的畫面。一時間，人工心臟供不應求，恐慌情緒在社會上蔓延，形勢十分危急。
莫一鳴感到前所未有的挑戰，一方面慶幸兒子沒事，一方面又苦於找不到醫治噬胞體感染的方法。莫一鳴的腦海中反覆思考著一個問題：為何阿天能夠免於噬胞體感染？他比別人有什麼特殊之處呢？這時，醫院裡的護士進來查房，莫一鳴感到口渴，讓護士小姐幫忙倒了杯水。當他拿起發燙的水杯時，突然眼前一亮，禁不住高聲呼道：「熱！我明白了！」說完，便連蹦帶跳地衝出了房門，留下年輕的護士站在病房裡目瞪口呆。
三天之後，疫情得到了控制，噬胞體危機暫時解除，這要得益於莫一鳴的重大發現。原來，莫齊天當晚受傷昏厥之後，雖然被查理斯注射了噬胞體，但由於恰巧淋雨高燒38.6度，而噬胞體無法在高於人體正常體溫的環境下生存，因此失去了致病性。這一點，甚至連查理斯本人都不知曉。
莫一鳴提出通過人工接種流感病毒讓人體發燒的辦法消滅噬胞體，此法後來被稱為「以疫治疫」，比較類似中醫 「以毒攻毒」的理論。此外，噬胞體快速檢測技術研發成功，為噬胞體的臨床診斷提供了科學依據。然而即便如此，三天內全球死於噬胞體感染的人數仍然達到了2700多萬，如此迅猛的疫情在歷史上極為罕見。
事件並沒有結束。隨後兩年，全球範圍掀起了噬胞體研究熱潮，在人類和家養畜禽體內共檢測出三種噬胞體亞型，都是專一性攻擊宿主的心肌細胞，利用心肌細胞大量生產新的噬胞體，然後逐漸轉移到肺部通過咳嗽飛沫傳播至外界，16小時致死率達到100%。
更為重要的一個發現是，某些人體內雖然攜帶噬胞體，但卻不發病，也就是說噬胞體在特定人群體內或者特定的條件下存在休眠行為，這也符合很多病原體的一般表現。
2034年6月18日，也就是噬胞體感染事件兩周年之際，莫一鳴受邀出席在耶魯大學舉辦的世界微生物論壇暨噬胞體專題理論與技術研討會。在這次會議上， 莫一鳴回顧了人類醫治傳染性細菌病的發展歷程和目前獲得的關於噬胞體的主要研究成果，結尾時的一篇演講短文引發熱議，主要觀點摘錄如下：
1 自從1942年耶魯大學開展世界首例青黴素臨床應用，挽救了安娜·米勒夫人的生命以來，抗生素的使用大大增加了人類的生存概率。然而，被視為神葯的抗生素經過濫用之後，導致以MRSA為代表的多重耐葯菌出現，將人類重新推向了死亡的邊緣。
2 與抗生素類似，噬菌體技術為人類戰勝病菌帶來了新的希望，但大範圍普及使用之後也引發了新問題，最終演變出噬胞體。因此，噬菌體技術應該有限地使用，開展必要的風險評估研究，避免重蹈抗生素的覆轍。
3 全球人口數量已達95億，如此龐大的種群規模，加之人類的基因多樣性和人體內微生物群落的多樣性之豐富，包括噬胞體在內的任何病原體都已無法徹底消滅人類，倖存的人類將成為新人類的奠基者。這一點從歷史上的歐洲黑死病、西班牙大流感等瘟疫事件不難理解。雖然如此，人類仍需保持對自然的敬畏，時時警惕可能降臨的危險。
莫一鳴放下講稿，環視著會場四周，用平靜卻又鏗鏘有力的聲音說道：「女士們，先生們，我想藉此機會再向世界提出一個哲學層面的思考，那就是世界各國疾控數據的實時互通共享，已然將全體人類成員緊密連接成一體，這是否可以理解為人類這一物種利用智力與技術優勢所採取的一種生存對策？人類種群能夠有今天的繁盛是否本身就寓意我們就是自然選擇的優勢物種呢？」
這時，會場的前排站起一個中東人，脫下腳上的皮鞋扔向講台，口中高喊「人類必須接受懲罰，天啟敬畏！」，四周的安保人員迅速將其按倒拖走，會場陷入一片混亂……
2035年，《全球人類均衡生存與發展安全公約》正式簽署，絕大多數國家都接受了《公約》中的內容，其中明確提出抗生素、噬菌體等將被更加嚴格地限制使用，大力開展微生態學研究，鼓勵積極探索各類自然免疫平衡療法，以中醫中藥為代表的傳統醫學重放異彩，業內人士將其稱之為「蠻荒計劃」。
TAG:騰訊大燕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