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之戰翻開新一頁
當前的敘利亞糾結了民族與教派的激斗、強權與大國的陰謀，利害關係盤根錯節。「伊斯蘭國」退場後，各方將撇開代理人親自上陣的預言，已然成真。
今年1月土耳其發動「橄欖枝行動」，出動十萬大軍高調「入場」以來，觀察家們一再驚呼，「剪不斷理還亂」已經不足以形容如今的敘利亞局勢了。
3月底，又一名「玩家」華麗登場。法國總統馬克龍在愛麗舍宮會見敘利亞庫爾德人武裝代表後，宣布法軍將重返拿破崙皇帝征戰過的故地。據報道，約160名法國軍人已於4月第一周抵達敘土邊境，準備進駐敘北重鎮曼比季，與美軍聯手保衛「庫爾德斯坦」。
其實，法國早就在敘利亞悄悄刷存在感了。2012年，法國曾出動外籍軍團幫助敘利亞反對派進攻霍姆斯，結果一敗塗地，吃了悶虧。不久前，敘政府軍在東古塔地區活捉了幾名身份可疑的外國「軍事觀察員」。好在，俄羅斯和大馬士革當局給這些人留了顏面，承認東古塔還是有些「反對派」的，沒有直說這些外國人指揮的是極端分子。
隨著法軍正式到來，再加上已在曼比季和美軍一起流過血的英軍，一個世紀前賽克斯-皮科協定的締約國俱在，塑造現代中東國家和民族形態的各方力量終於聚齊。德國還沒正式介入，不過，從「溫和反對派」到「伊斯蘭國」，敘各派武裝都在使用德國製造的反坦克導彈，政府軍還從東古塔搜出了德國製造的化學物質，可見柏林從未置身事外。
歐洲各國躍躍欲試的同時，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美國很快會從敘利亞撤軍，「讓其他人去操心好了」。美國國務院和五角大樓一時間滿頭霧水，所幸輿論對特朗普的風格多少已經習慣，沒有人真把他的撤軍言論當回事。《華盛頓郵報》認為特朗普只是在「發泄不滿或者為演講製造氣氛」，觀察家們也認為特朗普可能是商人「職業病」發作，心疼起扔在敘利亞的真金白銀了，但作為總統，他必須考慮更多。
果不其然，「撤軍論」拋出才一周，4月8日，特朗普就「畫風突變」，接連發推文稱，支持敘利亞阿薩德政權的國家必須「付出巨大的代價」。次日，就傳出了敘利亞遭到空襲的消息，毫無技術性可言地「紀念」了2017年4月7日美國對敘「戰斧外交」一周年。
通曉地區局勢的人都能看出，美軍當然不能、也不會馬上撤出敘利亞——且不說以色列和沙特會作何感想，當前土耳其兵臨曼比季城下、土總統埃爾多安再次高呼要打到幼發拉底河去，這時讓美軍一走了之，估計連特朗普自己都會覺得「丟不起人」。
何況，敘利亞庫爾德武裝是美國在該國最重要、事實上也幾乎是唯一的發力點，雖然美方為了緩和與土耳其的關係可以選擇背叛，但安卡拉不斷試探華盛頓的底線，總不能一退再退。敘利亞庫爾德人已取代「伊斯蘭國」成為地區各方的眾矢之的，不僅土耳其和敘政府軍，連伊拉克都對其磨刀霍霍，一旦美國真的撒手不管，恐怕頃刻間就是一陣腥風血雨，真讓局外人替那些曾奮戰在打擊「伊斯蘭國」第一線的庫爾德戰士惋惜。
另一方面，敘利亞「俄進美退」的整體態勢並未改變。4月4日，俄羅斯、土耳其和伊朗三方領導人聚首安卡拉，三位強人在桌下進行了何種利益置換，引人遐思。按照以往的情況，普京和埃爾多安一碰頭，敘利亞局勢就會有不小的變動。目前，敘政府軍已經基本收復了東古塔，接下來，兵發北部伊德利卜省是大概率事件。至於土耳其，通過「蛙跳三步走」戰略剿滅庫爾德武裝、摧毀「敘北聯邦」，它的這一夙願離現實越來越近。
當前的敘利亞集中東世界歷史和當代的種種衝突於一身，匯聚了民族與教派的激斗、強權與大國的陰謀，利害關係盤根錯節。「伊斯蘭國」退場後，各方將撇開代理人親自上陣的預言，如今已然成真。誰也無法斷言局勢今後會如何發展，會不會有更多「玩家」入場，唯一確定的是，龐然大物們的交鋒持續越久，就會有越多的百姓失去未來。
▋作者是中國人民大學政治學博士研究生。
本文刊載於《青年參考》報4月12日A0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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