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歲月的塵香里一一獻給我的父親母親
願滄桑褪去，您重返年輕模樣！
願歲月無恙，您永遠身體健康！
祝福我的爸爸媽媽永遠幸福安康！
一一題記
很難想像，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裡，我的父親竟然奇蹟般地長到了1米79。也很難想像，開運柴車的父親和做小學教師的母親，當年是怎樣走到了一起，成了一家人。年輕時的父親脾氣暴躁，獨斷專行；而母親溫柔細心，常常被父親氣得傷心落淚，卻沒一聲怨言。
還記得，因為種地，父親與母親起了爭執。母親嫌父親刨的垵兒太小，像耳朵眼；父親則嫌母親刨得大，白費力氣；母親說父親撒種撒得稀，不出苗；父親說母親撒種撒得密，還得間苗。那一陣，父親母親2分鐘一小吵，3分鐘一大吵，最多不超過5分鐘，很快像沒發生過事情似的，各自忙別的去了。
年輕時父親常常不知什麼原因就跟媽媽吵起架來。隨後，又會摔門而去。常常是不吃不喝，賭氣躺在另一間屋的炕上。每每這時母親會偷偷地掉淚。因為年小，還不會說點什麼安慰母親；但我已漸漸長大，已能分辨出誰是誰非。自然知道這件事里母親並沒有錯，也為母親傷心氣憤不已。母親終究放不下不吃不喝的父親，催促我把飯菜端到父親那一間屋裡。我出於一腔義憤當然不肯。母親擦著淚哀求著說：「去，把飯端去！」我扭著身子回答：「不去，要去你去！」母親一邊抹淚一邊哽咽著勸我：「唉，那不是你爸嗎!這個家還得指望你爸呢？你爸餓壞了，這個家怎麼辦！你們怎麼辦！」我挨不過母親的懇求，最終將那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飯菜端到了父親的屋裡。我也知道母親的心裡放不下我們，更放不下父親。
那時的我很是為母親抱不平，年少氣盛，又仗著父親最寵著，單獨約會父親。我裝出大人莊重的樣子，狠狠地警告父親：「如果再這樣對我媽，我絕不原諒你。」父親俯下頭認真地聽著，很像犯錯的孩子。
我漸漸地長大，漸漸地明白了父親暴躁易怒的原因，也理解懂得了父親。父親13歲上離開山東跟隨爺爺來到東北，可16歲時就永遠失去了他的父親。作為長子身下又有3個幼小妹妹弟弟作為長子的他，不知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父親常說：「爺爺去世後，他和奶奶一家沒吃沒喝，沒穿沒帶。都20出頭了，冬天連棉褲都沒穿上，更別提帽子了。」要知道那是在零下30多攝氏度的東北啊！至今我仍然不能想像，16歲的父親是怎樣扛著比他還大的行李，走進讓人望而生畏時常有野獸出沒森然的大山,去干連大人們都感吃力的伐木的活兒。父親還說：「從沒想自己還能長大成人，成一家人家！」每每聽到父親口中的這些話，我常常心酸得落淚。成家後，可誰想因為家裡窮母親沒有什麼吃食，連累了肚裡的哥哥。7個多月母親就早產生下了哥哥。命途多舛，哥哥因為小腦發育不良，到3歲還不會走路。又因為父親母親工作忙，沒人照顧，哥哥10歲得了癲癇，至於因何癲癇，至今無從知曉。四處求醫，也不見好轉。生性要強的父親常常在晚上喝酒，喝完酒後就不見人影。我和姐姐還小，母親只好一人在漆黑的夜裡打著手電筒央人去找，常常在五道溝找到在爺爺墳前痛哭流涕的父親。我的哥哥啊，是我的父親心裡想拔又拔不得的刺。這根刺刺得他常常發狂。母親明白父親心裡的苦楚，就處處讓著他，遷就著他。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母親對父親的愛遠遠地超出了父親對她的愛。心裡常常怪罪著性情暴躁的父親。直至2007年4月發生的一件事才改變了我的看法。那年的春天，已經嗜睡了整整一冬的母親突然覺得頭昏眼花，覺得渾身不得勁。母親半輩子吃苦耐勞，常常有了病痛，也不吱一聲，硬挺過去。可這次，實在太難受了，母親跟父親念叨了，但仍挨著不肯去醫院。父親很堅定地說：「不行，明天就下去看病，沒錢借錢也得去。」第二天天還未亮，父親便硬拉著母親坐車去城裡看病。在山路上顛簸了2個多小時，終於到了城裡。就在父親去挂號時，母親突然昏倒在地，多虧旁邊的好心人幫忙扶起。在醫院工作的小表姐找來了急救推車，親自把母親推進了急救室。母親得了糖尿病，自己卻渾然不知，病來得又急又重，竟連續昏迷了幾天幾夜。醫院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書，姐姐嚇得不知哭了多少次，父親卻出人意料的冷靜。在母親昏迷的幾天幾夜裡，父親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是拉著母親的手，靜靜地守在母親的身邊。父親平日很少流露他對母親的情感。在這一刻，父親才用他的方式傳達出他對母親的依賴。當我在火車上接到姐姐的電話，當我聽到父親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守候著母親的消息，我被溫柔的心痛狠狠地撞擊著。在那一刻，我深深地心疼父親，也深深地為母親高興。也許上天聽到了我們的祈求，母親從那場4天4夜的大昏睡中醒來。到現在，我每天仍然會感激上天，它保佑我的父母雖有病痛，但仍然活在世上；雖然與我分隔兩地，但依然能看到同一輪太陽和月亮。他們在，我的靈魂就有羈絆和依戀；他們去，我的人生只剩歸途。
母親出院後，父親居然一改當年暴烈難馴的性子，變得越來越和緩。反倒是母親，溫柔了半輩子的母親自那場大病以後，性子卻變得急躁。偶爾拌嘴，也是父親一聲不吭地讓著母親。曾經，母親為了父親，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里；而今，父親為了母親，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里。父母的角色就這樣悄然流轉。在他們這裡，愛從來都不是山盟海誓，而像是無聲的細雨，卻直達心底。
父母漸漸年華老去，過去的日子疾馳如風，現在的日子被他們手兒梳理得愈加和緩：一天又一天，像大樹上的葉子，輕輕地飄落。塵世幾多酸辛，生活何其艱難，而父親和母親一路上相濡以沫，相扶相攙。愛不是天上璀璨的星斗，是最平凡的塵土，不夠璀璨卻有微微的香氣縈繞不散。愛不是甜言蜜語，是最長情的陪伴，不夠甜蜜卻足夠溫暖。父母的愛讓我們感恩，讓我們惜福。
（作者：高梅。配圖：百度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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