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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漢語詩歌的語言進程

1916年,胡適寫下了第一首白話詩《兩隻蝴蝶》,並於1917年刊登在《新青年》雜誌上。到如今,現代詩已經走過了百年歷程。這百年當中,詩歌的語言出現了哪些變化?在3月27日的「台州人文大講堂」上,先鋒派詩人傷水(原名蘇明泉,玉環人)通過讀詩、賞詩,與現場觀眾分享了當代漢語詩歌的語言進程。

什麼是詩歌?關於這個問題,有很多種說法。中國古代有「詩言志,歌詠言」「詩緣情而綺靡,賦體物而瀏亮」的說法。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在《詩學》中表示,「詩是『思』,感性地體現,與禪、悟、悟性、直覺相連」,海德格爾也有類似的表述。如此多的說法,讓我們莫衷一是。

對我而言,什麼是詩歌?我想用一個真實的故事來說明。

一個盲人乞丐,在義大利聖馬可廣場上乞討,請求得到路人的幫助。他在紙牌上寫了一句話:「我是盲人,請幫助我。」路上人來人往,卻沒有人施捨給他。有位女士經過,在紙牌的背面重寫了一行字,放回到乞丐面前。從此,不斷有路人給乞丐零錢。那一行字是這麼寫的:「今天陽光真好,可惜我看不到。」

這一行重寫的字,把路人的心抓住了。我認為,這就是詩歌,它把人內心深處的感受表達出來,並讓看的人也對此感同身受。詩歌,是感受性的語言。

文學從大的意義上來說,分為兩面,一面是內容,一面是語言,它們往往密不可分。但我認為,語言在文學性上更重要。

海德格爾說:「語言是存在的家,人以語言之家為家。」哲學家維特根斯坦甚至表示「全部哲學即是語言批判」。我的理解,人和動物的區別在於人擁有語言。而詩歌是最有創造性的語言活動,人可以通過詩歌來鍛煉自己的語言。

借用台州詩人洪迪老先生在《大詩歌理論和創造詩美學》中的表述:「詩語言創造是詩人在創造一種生成性語言。所謂生成性實即創造性。語言可以由個人創造嗎?一般地說,不能。普通會話是個人為了自己的目的運用現成的語言所進行的言語活動。唯有詩人被賦予一種特權:可以且應當創造語言。大詩人往往是本民族的語言大師,甚至民族語言的創造者和革新者。」

荷馬是語言大師,他的詩歌是西方文學和語言的源頭;在中國,《詩經》是漢語的源頭,千百年來長盛不衰。

中國古典詩歌,唐詩宋詞堪稱巔峰。古典詩歌所運用的幾乎都是書面語,和當時的口語有區別;而現代詩的語言是開放性的,運用大量的口語——這也是兩者間最大的不同。當然唐詩中也有口語詩,譬如寒山寫的詩歌,在當時屬於異類,後來也無追隨者。

1917年,被看做是現代詩的誕生年,大批文人開始使用白話文,即口語創作詩歌。他們所使用的現代漢語,一方面從中國古典詩歌中汲取養分;另一方面引進外來語言,譬如日語辭彙;此外,《天演論》《資本論》等譯作,以及惠特曼、艾略特、龐德等詩人的翻譯作品,也給了五四運動時期中國詩人不少啟發。

新詩一百年間,出現過兩次高速發展期。第一次在上世紀三十年代前後,代表人物有魯迅、穆旦、艾青等。魯迅的散文詩集《野草》,是中國現代詩走向成熟的第一個里程碑。它開創了現代文學中象徵主義道路,當中的詩句至今讀來,都能感受到濃濃的現代主義色彩。

上世紀八十年代,社會風氣逐漸開放,詩歌也迎來了第二次高速發展期,先後經歷了「新詩潮」運動和「第三代詩歌」。「新詩潮」代表人物有北島、顧城、芒克、舒婷等;「第三代詩歌」階段,代表人物有「他們」韓東、于堅、王寅等,「非非主義」楊黎、何小竹、周倫佑等,「莽漢主義」李亞偉、胡冬等,還有很多,不再贅述。

1990年後,出現了知識分子寫作、民間寫作的分野,到了本世紀,網路詩歌,下半身、垃圾派等個體語言體系的詩歌蓬勃發展。

我舉例來說明,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現代詩歌的語言變化。

北島通過作品《宣告》的最後兩句「從星星的彈孔里/將流出血紅的黎明」,渲染出一種強烈的悲劇英雄主義色彩,喚醒了我們心中悲愴的情緒。我還在台州師專念書時,第一次讀到這首詩,之後整整一個星期,那種情緒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顧城的詩歌《分別的海》:「只要說:愛你/魚群就會跟著我/游向陸地。」這樣的場景是超現實的,只有在詩歌當中才會出現。

北島、顧城以及那個時代的詩人,把「意象思維」帶入到詩歌中,他們對詩歌語言的貢獻在於,把意象、象徵、隱喻、暗示、神秘性、超現實等元素,融入到詩歌中。今天,依舊有大批創作者效法這種形式的詩歌。

張棗在1984年寫的詩歌《鏡中》,發表後便震驚文壇。有人問他:「你詩中的『皇帝』是什麼意思?『梅花』是什麼意思?『松木梯子』又是什麼意思?」張棗說:「你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

張棗確實不知道,因為他寫詩,並不是寫具體某個事物,而是表達一種傷感,營造一種哀傷的氛圍。這就和音樂一樣,余華聽布魯克納《第七交響曲》後說:「聽到了一個時代倒下去的聲音。」音樂也只能表達一種情緒,它卻是最高超的藝術。類似還有梁曉明的《玻璃》、南野的《雪地里打鳥》,這些詩歌的創作,都回到了詩歌這一藝術本身,即詩本體。詩歌就是詩歌,它就是個存在物,不需要依附於其他事物。

後來,詩歌又變得更加口語化。王小龍的詩歌《男人也要生一次孩子》,被稱為中國口語詩的秘密源頭。在他之後,韓東、于堅、王寅、呂德安等人也創作了一些反隱喻、去意象的口語化詩歌。

反了意象,詩人們又開始反崇高、反抒情,變得非理性,寫一些日常的東西。伊沙的《車過黃河》、沈浩波的《一把好乳》、尹麗川的《為什麼不再舒服一些》等,都是其中的代表作。這些詩歌,又被稱作「下半身」詩歌,呈現出帶有原始、野蠻的本質力量的生命狀態。強調下半身寫作的意義,意味著對於詩歌寫作中上半身因素的清除。上半身的東西包括知識、文化、傳統、詩意、抒情、哲理、思考、承擔、使命、大師等等。「下半身」的宗旨是:真實、具體、可把握、有意思、野蠻、性感、無遮攔。

前幾年,網上開始流傳「烏青體」「梨花體」等詩歌。「烏青體」詩歌由玉環詩人烏青創作,代表作有《對白雲的讚美》;「梨花體」由趙麗華創作,代表作有《一個人來到田納西》。網友對這些詩歌產生質疑——「這也算詩歌?」我認為,這兩首詩都是傑作,以《對白雲的讚美》為例,烏青用漫不經心的口吻告訴我們,寫詩就是對語言的還原,白雲就是白雲,它沒有其他的衍生義。

詩人楊邪說,詩永遠是自由的呼吸,也總是攜帶敢於冒犯一切的衝動,它甚至經常會讓讀者感到嚴重不適。

自由,正是詩歌的精神所在。

來源 / 台州日報

編輯 / 鄭敏妃

美編 / 鄭敏妃

責編 / 習維佳

數據支持:國家語言文字輿情資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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