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說自話 我的詩語

在場詩人：三 水 塵 子

1.撤退

文/三水

在路燈黃暈的光中

我應當選擇撤離

我看見一個個被照亮的夢

正蠕動著從兩旁高高低低的窗爬出

此時，街上原本就擁擠著無數酣睡的夢

我小心翼翼，防止被一個個無限延展的夢覆壓

它們巨大的呼吸總會捲起一些輕小的

再將它們吞入

肥厚的腹腔傳出磨牙聲

擊穿那些夢海蜇一樣的透明

我小心翼翼，在黃暈的燈光中撤退

有些夢赤裸著粉色的身體四處尋找春天

殘留幾瓣桃花招蜂引蝶

它們的摩天大樓自己會呼吸

性感的嘴巴正說著曖昧的悄悄話

我小心翼翼，寬闊的街上

有些人的河從我身邊流過

一些竹筏隨著天空沉沒，呼喊像傾覆的帆

一點點地潮濕，融化，成為堅硬的石頭

河面倒映星星的地方埋下一顆顆鐵釘

避讓不及，迎頭撞上我的是

那朵彷彿奶牛的雲，牽著一群像孩子的人

一陣太陽雨就全瘦成了小花狗

一群人在唐吉訶德的風車上追逐

有人還長出翅膀在燈泡里飛

我小心翼翼，必須撤離

在燈光還昏黃天空還未亮之時

在那些赤裸的夢還未醒來還未穿上各自的衣裳

我小心翼翼，有人捂著乾癟的口袋

正向一個個擁擠的夢乞討

【我的詩語】這張照片也已經下來近十來年了，具體的數字都已經記不得了。印象中，除了早前的幾張，幾乎沒有什麼照片。現在，是胖了，老了。簡歷，真的沒什麼可寫。大概兩個字就可以概括了：教書。

《撤退》也是舊的，不寫東西也有不少年了。那時我住在程橋，房子在街道東北角，挺偏僻的，泄洪河的邊上。冬天有時候，晚上我會在空蕩蕩的荷青路就著路燈散步，夏天馬路邊上納涼的人多，就免了。在路燈下行走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想，兩側人家主人都已經安睡了吧，是否都做著夢，夢裡的情形和白天的會有怎樣的關係，夢醒時是否還都記得。回來後，信手塗鴉，次日晚上做了修改。修改時，又有明悟，到底誰才是清醒的，什麼狀態才是清醒的？也許，在夢中的反而是我。所以，糊裡糊塗的，自己其實也不知道寫的是啥，只是偶爾自娛罷了。

2.木匠的影子

文/塵子

桂木墨斗躺在老舊的工具箱里

沒有才高八斗卻也習慣

在木頭上舞文弄墨

彈線鋸繩筆直方正

一直以木為友

自以為知音識律

白松明亮

紅松溫暖

虎皮楓木甜美

胡桃木的影子好長

和你的重疊在一起

才知道楠木最舒服

躺著

影子在土裡好長

2018.3.16早晨

【我的詩語】這是我的組詩《老行當》中的一首，後發《江海晚報》，當時還寫了篾匠、瓦匠、箍桶匠、石匠等。我的外公、舅舅都是木匠，而且是當地有名的木匠，如果沒有上學，可能也是一名木匠。小時候學他們騎在板凳上用手憑空鋸馬，特別喜歡他們的工具箱以及墨斗，小詩的創作可以說是一瞬間，但是醞釀自孩提時記憶開始，也許一首詩的誕生約等於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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