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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天說地龍門陣-擺狗-我家有隻大黃狗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九九一年我愛人突然精神失常,後來去成都醫院才知道是更年期抑鬱症。當初我和家人想盡辦法。請過藏族的活佛摸頂,請過彝族的鼓鼓和尚,請過漢族的端公道士和巫婆。真是病急亂投醫,結果都無濟於事。好心的老喇嘛說:「這種病人是沒有辦法的,我們在拉薩朝佛時也有這種很多的病人在街上亂跑,他們在達賴,班禪等大師的眼皮下都毫無辦法。」

這句話使我覺醒了,再也不搞那愚蒙無知的事情了。但是有一條,我還是照辦了。因為喇嘛說:「你們家應該養個大黃耕牛,一隻大紅公雞,還有一條大黃狗」。大公雞和大耕牛都好辦,我們家自己有,但是黃狗雖沒有也不難找。好心的親友孃孃給我弄來了一隻小黃狗兒,她說:「這個狗種很好,是獵狗和藏獒的混血兒」。我左看右看,最後給它取了個名字叫「黃豹兒」。

轉眼間小黃豹兒在我們的精心餵養下長大了,它專吃玉米火燒饃饃,但必須主人親自喂,陌生人喂它就不吃。它體格雄壯高大似狼狗,毛色金黃,可以跟狐狸比美,脾氣也很好,人見人愛。小孩子們特別又喜歡又害怕它,因此成了大人嚇唬小孩的口頭禪,當小孩哭鬧時,大人說一聲:「黃豹兒來了」,一聲嚇唬,孩子們的哭聲戛然而止。

其實我家的黃豹兒對大人,小孩,農民,幹部一視同仁,不像城裡的哈巴狗那樣厚此薄彼和勢利眼。記得有天晚上,它搖著尾巴,把我們鄉里一個精神病人叫「久長」的領進我家,並一直坐在久長的身邊不走。我讀懂了黃豹兒的眼神,端來吃的把久長餵飽了。等久長走的時候,黃豹兒跟著把久長送出去了,並送到了大路上,它搖著尾巴好想在說:「再見,歡迎再來。」

我愛人上山砍柴,積肥,它就像忠實的保鏢寸步不離,村裡的人們都說:「你們家的黃豹兒懂人性」。記得有一年夏天,陰雨連連,院壩里的糞坑變成了沼澤地,連雞都不敢在上面行走,黃豹兒坐在走廊邊,出神的望著院壩的糞池。不知怎的,神志不清的妻子,突然把它使勁一掀,「噗通」一聲,黃豹兒掉進了糞池裡。起來後的黃豹兒面目全非,變成了黑豹兒,翻著白眼兒,怒視著我的妻子,好想在說:「不識好歹,我瞧不起你。」一連好幾天,黃豹兒從不接近我妻子,更不陪著她上山下地,我和我父親都笑著說:「黃豹兒有個性,會記仇」。

更很有趣的是,九五年的春節是屬狗年,大年初三我特地做了幾道菜,其中最拿手的黃燜肘子,然後我請我的朋友來做客。酒過三旬,夜色臨近,朋友不勝酒力,我就把他送回家休息。離開的時候黃豹兒一直坐在桌子邊,因為它很守規矩,我也不介意。

這回可好了,等我回來時,它端坐在板凳上,正用舌頭添著嘴巴,好想在說:「好吃,好吃,我的狗年我該吃」。我仔細一看,桌上那道可口的黃燜肘子已經吃了個精光。好傢夥!我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挺高興的,是的!狗年它吃到了應該吃到的東西,要不是它想起來上桌吃,我還想不起來招待它呢。

望著它憨態可掬的神態,我心裡樂滋滋的。黃豹兒是個盡職盡責的守門狗,別人家的雞、豬,馬,牛隻要一進我家的院壩,它就毫不客氣的趕它們出去。大公牛,大騾馬,它毫不畏懼,勇敢撲上前去,拼個你死我活。小的雞貓也不肯放過,但是只嚇唬嚇唬它們。有一次鄰居家的公雞聽到我家院壩里的母雞咯咯叫,它飛了進來,剛落地就被黃豹兒一個箭步,一口叼著了。我趕緊上前奪下公雞,心想:「別人家公雞完了」,可仔細一瞧,公雞身上全是狗的口水,沒有傷口,渾身發抖,沒有咬傷。從那以後那隻公雞,不管我家的母雞如何引誘,它都不敢越雷池半步。

狗和貓是家禽裡面最不好相處的一對,但是黃豹兒和我家小貓和睦相處。黃豹兒從不對小貓發火,處處讓著小貓,小貓卻認為狗怕她。每次在飯桌下黃豹兒先讓小貓挑主人扔下桌的骨頭吃,然後它再吃小貓挑剩下的。有一次黃豹兒正在啃骨頭,小貓湊過去去搶,這一次黃豹兒毛了,一口咬住了小貓,但是沒有怎麼用力咬,小貓這時才知道黃豹兒的忍讓是有限度的。像黃豹兒這樣關愛弱小的現象,這在家畜裡面很少見的。

二零零年的夏季,正事撿松茸季節,村裡有小販在氂牛肉。我買了牛肋骨,並黃豹兒餵了那年的第一頓氂牛肉。想讓它嘗個新,可弄巧成拙,它被牛骨頭卡住了喉嚨,我們相近了各種辦法不行,連續5天,它不能近一滴水,一天比一天瘦下去了。每當我走到它跟前,它那會說話的眼睛看著我,好像在說:「我不行了,我捨不得離開你們」。

望著它,我心裡難過極了。第六天早上,我醒來一看,它已經安詳的閉上了眼睛,他走了。不會說話的摯友,我父親特地給它點了一盞明亮的酥油燈,手搖著孫女從拉薩拿來的轉經筒,念著瑪尼說:「這個畜牲懂人性,很忠實,來世一定會投生變人。」

年過半百的我,接觸了各種各樣的狗,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他們有個各種各樣的特性。比如藏獒的勇猛和愛憎分明,哈巴狗的勢利,黃豹兒的忠心耿耿,它們和我們人類有相同之處,但我們人類是高智商的動物,但願做人要比狗強一點。懂得做人,其他東西都可以缺,唯獨不能缺德。

二零零三年於九龍縣三岩龍鄉崩崩沖

欽批熱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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