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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每一個心如死灰的人,都曾劇烈燃燒過

青春萬歲

 乖,摸摸頭 配樂集

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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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不是每一個站牌都能等到末班車,不是每一封寄出去的信件都會得到回信,不是每一段的生命都能苦盡甘來,即使如此每一個心如死灰的人,都曾劇烈燃燒過

30歲的曾聰,刻在我腦海里,是一段紀錄片,西裝革履的上班族,坐在衚衕巷街邊串攤的馬紮上,昏黃的街燈下,喝著冰啤吃著腰子,一邊擦汗,一邊罵著:「去你媽的生活,老子明天就開演唱會」。罵著罵著眼淚掉下來,頭也垂下來,慢慢吃完,走人……

2008年,北京舉行奧運會,舉國歡慶,從長安街到和平西橋,街頭巷尾的Tony老師都在播放著「北京歡迎你」。20歲的輟學少年曾聰抱著一把吉他就進了北京城。他第一個落腳處就是妖怪學校旁邊招待所的地下室,三環內,10平,月租500,住著來自全國各地的外來務工人員和想一夜成名的文藝青年。

曾聰從來都覺得自己生來偉大,是要來拯救中國搖滾的「曼德拉」。每一次聽光輝歲月,都涕淚橫流,哀嘆生不逢時!可是他除了長得和曼德拉一樣,沒有一樣和曼德拉是相似的。

最初,曾聰在和平西橋邊上的「望京小腰」當服務員,每天做的事就是上串、洗碟子、碼酒瓶。48支空燕京,整齊的碼在紅色的酒婁里,從二樓到一樓,一個晚上,曾聰要上下十幾次,後來的曾聰和我喝酒從來不點燕京,他說:「我現在一看到燕京就想把它碼整齊搬走」。

我問他:「孫子,那你丫為什麼要做這個工作?」

他笑笑說:「哈兒,曼德拉不吃飯也得死球啊」

說完默不作聲。

我知道不是的,只是因為「望京小腰」中央有一個小唱吧,有時候客人不唱了,有些冷場了,老闆王哥會允許他拿著吉他上去唱一段。不過他很少能有持續的唱下去的機會,通常沒一會,呼朋喚友的客人來了要一展歌喉,他就得退位讓賢,繼續去碼酒瓶。

曾聰的吉他。每天晚上都伴隨著他去串店,雖然很多時候它只是安靜的立在吧台邊上。有的人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有的人心也不大,舞台卻只能撿漏。

2008年,20歲的北漂青年曾聰,大學輟學,被說會幫他出唱片的狗屁經紀人從重慶騙來北京,幾近身無分文,不敢回家,也不肯聯繫任何親朋好友,只是倔強的在偌大的北京城苟活著,北京歡迎你來,但北京不歡迎你留。

當時北京各大音樂公司的垃圾桶里應該都有曾聰寄過去自己錄的Demo帶。沒有任何的回信,只能等待,漸漸絕望而又萬分不甘的等待,在等待的日子,曾聰跑遍了三里屯和後海的酒吧街,可惜沒有一家同意他來駐唱的,他不是被嫌唱功不好,就是形象不佳。

直到他來到了和平西橋邊上的「望京小腰」,這裡有個小唱吧。

我和曾聰相識在「望京小腰」,我是兼職的學生,他是兼職的輟學生,年紀相仿,性格相反。我是悠閑自得的海南人,他是性急如火的重慶人。在夢裡,我是漫步南海沙灘的吟遊詩人,他是穿越千軍萬馬的Rocker。只是因為音樂,我喜歡聽,他喜歡唱,一拍即合!

只是在現實中,我們只是兩個窮學生,只能錄得起最便宜的Demo帶,喝酒只喝得起綠瓶的小二鍋頭,唱歌永遠是去對外經貿88一個小包包夜的錢櫃。他一遍一遍的唱「光輝歲月」,我喝著偷偷帶進來的啤酒聽了一整夜。

他說:「哈兒,我早晚有一天會在鳥巢開我的萬人演唱會,把崔健、張楚、羅大佑、Beyond所有沒死的老炮都叫來,我要大聲對他們說你們都老了!」

我說:「那你怕不是會被人家的粉絲錘出個屎來喲」

他說:「不會,我已經和他們確認過了」

我問:「你確認過什麼鎚子啦?」

他說:「我確認了我開不了演唱會,他們確認了他們不會來」

我說:「哈兒,別將來,就下周,我們就在鳥巢開演唱會」

2009年的深秋,曾聰的萬千星輝暨全球音樂巡演北京站,如期於國家鳥巢體育館旁邊的奧林匹克公園的草坪舉行。

主吉他手:曾聰

鼓手:明月

鍵盤手:清風

貝斯:小樹

觀眾:妖怪、夜晚遛彎的大媽,夜跑的小哥、要驅趕我們的保安大爺。

曾聰這個哈兒的命不好,始終沒有機會將一場原定計劃兩小時的演唱會唱完,在保安大爺以非法賣藝的治安條例罰我們款之前,我拉上曾聰提著串店老闆王哥贊助的音箱騎上小電驢溜了。這一次的萬千星輝全球音樂巡演出師未捷身先死,曾聰只來得及唱完一首歌《青春萬歲》就匆匆宣告結束了,根煙

短暫的青春像是一根煙

不知是何時不小心被點燃

美麗的青春就像一杯酒

喝醉了再醒來我已經白頭

但我沒有後悔

我已經展示過一回

我沒理由後悔

誰也只能有一回

一年後我大學畢業,決定回到家鄉相妻教子,曾聰依然選擇留在北京渴望成為拯救中國搖滾的「曼德拉」。只是沒過幾年聽說他去賣房子了。聽說他賣過最貴的一套房子就在鳥巢邊上,從陽台能看到鳥巢的屋頂。

在我的記憶里,20歲的曾聰,是一張哥特式的老照片,戴著漁夫帽,黑長風衣,背著吉他,站在街燈下酷酷的說:「I AM ROCKER,AND YOU?」

這不是一個關於勵志的青春故事,很可惜,主人公苦練絕技多年後,一出場就被秒殺了。在這場兵荒馬亂的青春旅程中,有的人做不了斬將奪旗的蓋世英雄,只能是向前赴死的宋兵甲,如他,如我,如你。只是希望你能記得每一個心如死灰的人,都曾劇烈燃燒過。

歌詞來源-潘新明

晚安,朋友,我是妖怪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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