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別和內向的人開玩笑,你可能會傷他很深!
以前一個同事大哥給我說的他大爺的事。
當時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他大爺那會四十來歲,在一個很大的單位工作,也算個小領導吧。要說為人,他大爺是個百分之一千的好人,就是太內向了,而且容易較真。這種人一般心都不大,說好聽一點是特別老實,說不好聽就是太過於謹小慎微,什麼事太認真,不懂得開玩笑。
可是在社會上,不是你不懂開玩笑別人就都不和你開玩笑的。某次戰友聚會——————其實他都是不去的,有個特別好的戰友,那次硬把他拉去——————大夥喝得都挺高興。某人給他敬酒,大爺酒量極小,敬謝不敏。那個戰友愛逗,說你看,現在當官啦,看不起老戰友了!
這麼一說大爺不好意思,不能喝也得喝一口。這一喝那個戰友高了興,和他逗了兩句。其實也沒什麼,就說「哎,你看,當了領導酒量就是見長。你看你肚子也見長,是不是你們科有小金庫,你都帶著吃了。」當時有所謂的不正之風,幹部們吃點喝點很平常,大夥哈哈一笑也就過去了——————大爺過不去。
他一直兩袖清風,讓人這麼一說覺得憋氣,想解釋一下,可是內向的人又找不到機會說話。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說我那可沒小金庫,這時大夥都喝多了,都互相開玩笑,說你做賊心虛。一句話把他憋回去,心裡堵的太難受了。直到散了席,大家往外走,他還強笑著說我那可沒小金庫,有熟悉的知道他脾氣,說知道你沒有呀,跟你逗呢。可是喝完酒的人,說話都輕描淡寫的,他越想越覺得眾人是敷衍他。
回家就拉著臉,他老婆,也就是同事大哥的大娘也沒注意——————他平時在家也話少。直到睡覺看他還坐著不動才叫了一聲。他一聲不吭上床睡覺。如是三天,大娘才覺得不對:平時話少好歹回家還能說幾句,怎麼現在一句不說呢?一問,大爺才說是怎麼回事。同時說我憋氣呀,這又沒法跟他們說明白。大娘聽完以後一句話給他定性了「你有病,人家不是跟你逗嗎。」這一定性,大爺連跟她也不說了。
他們有一子一女,兒子上初中,也看出他爸不高興了。一問,兒子跟他媽意見一樣,多大點事呀。女兒還沒上小學呢,成天就知道吃。平時大爺回家不說話可是幹活呀,現在心情一不好也不幹活了,大娘肯定抱怨。所以過了幾天,他乾脆吃完飯就出去。去哪呢?門口就是條大河,他上河邊坐著去,其實去坐著也是憋氣。
大娘開始不放心讓兒子跟著去看,兒子回來說他就是坐在河邊抽煙,大娘氣不打一處來。一屋子活讓我一人干?回來就跟他吵,大爺不會吵架,只得扭頭又出去,晚上等大娘睡了再回來,也不回屋睡,自己睡過道——————有個行軍床。
這樣又過了幾天大娘也習慣了:每天下班回家大爺就吃飯,吃完飯就出去,11點多家裡人都睡了再回來,在過道把行軍床打開睡,睡醒了就去上班。
這樣倆月過去,就到了9月份了。某天一個鄰居來訪。你想平時大爺都不怎麼說話的,自然和鄰居家社交也少。好在那時候很多住戶都是住的單位分的房子,鄰居就是一個單位的同事。不過那樣大爺家和鄰居們也沒什麼交往,所以鄰居一來大娘還奇怪呢。
鄰居來幹嘛?來做個提醒,說「你家老鄭最近可不大對勁,在機關成天成天的不說話。昨天晚上我回來晚,看他坐河邊有來有去的和人說話,可是眼前可沒人。你們家可得給他看看。」大娘謝了鄰居把人家送走,叫兒子「去,看看你爸爸坐那說什麼呢?」兒子到河邊一找沒人,回來說,大娘也有點害怕了,又去那鄰居那問,你昨天在哪看見他的?鄰居說在哪裡哪裡。
他們門口這條河正對著他們這一段比較繁華,往上遊走一里多地拐個彎,那片地方挺偏的,白天人都少,晚上基本沒人去,鄰居昨天要不是抄近路也不走那邊。後來知道,大爺一開始是坐在門前河邊這段路上,因為附近好多同事,晚飯後出來遛彎看到他總得打個招呼,他嫌煩,後來才跑到那邊去的。
那邊地方偏呀,大娘不能叫兒子自己去,帶著兒子過去。到那不用找,很容易就發現大爺了,坐在河邊正說得帶勁,真和鄰居說的一樣,不是自己在敘述,而是好像和什麼人在對話,興緻高得很,大娘在後面看得毛骨悚然,趕緊帶兒子回家。
晚上大爺回來,看大娘在過道等著他呢。等他自然是要問他和誰說話呢?大爺說你別管。再問就不說了,問得急了,大爺跳起來說了句你們還沒個孩子懂事,扭頭出了門。大娘不放心跟著,看他又去了河邊。在那沒一會就說起來,大娘又怕,又怕大晚上大爺出事,遠遠躲著看了一夜。天亮大爺回家騎了自行車去上班,大娘打發兒子上學,自己抱著女兒回了娘家。
回娘家沒別的意思,找她娘家哥哥幫忙。她哥哥是個個體戶,三教九流認識的人多,請個懂這方面的人給大爺看看。她哥聽了也挺驚異,當天生意也不做了,全力去找人。
到下午找來個老頭,說是大舅哥的朋友。老頭很和藹,說先去家看看,再看看人。晚上大爺一回家看到個老頭,一愣,大娘說這是自己娘家表叔。大爺也分不清,出於禮貌打個招呼,一起吃個便飯。飯後大爺就去河邊了。他走了,老頭說不對勁,有髒東西。大娘很害怕,老頭叫她在家,自己偷偷跟著大爺,八點來鍾老頭就回來了——————大爺每天要十一點以後才回來——————說河裡有東西。這會大娘的哥哥不放心也來打聽消息,一聽就問河裡有什麼?老頭說現在不知道,明天早晨咱們去看看。說完就要走,大娘此時嚇壞了,不讓走。於是他倆也就住下了。就住在過道,老頭睡行軍床,哥哥給找個了床墊睡。晚上大爺回家一看還奇怪呢?大娘說表叔不舒服走不了啦。大爺也沒說啥。大娘叫他回屋睡,他不去,自己去廚房坐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大爺正常去上班。他剛一走,老頭和大舅哥就要去河邊,大娘也要跟著,那就跟著吧。到了河邊老頭拿個羅盤左看右看,最後在離大爺平時坐的地方一兩步遠的地方停下,說東西就在這。大舅哥二話不說,把褲子一脫就下了河。
河水是逐漸深的,河邊走進去幾米遠也才沒到腰,大舅哥邊走邊摸,果然摸到個東西,不像一般河裡的石頭。摸到了他就要拿出來,老頭在岸上喊,別拿出來,別讓出水。於是大舅哥就捧著貓著腰往回走,手感是個袋子,不很沉。
眼看快到河邊水淺了,不出水不可能了。老頭叫他站那別動,自己也跑過去,懷裡掏出一個瓶子,就是家用的醋瓶子。裡面裝的可是不知名的粉末。把那些粉末一下子都倒出來,飄在水面上,然後讓大舅哥從水下慢慢把那東西捧出來,出來的時候要穿過灑滿粉末的水面。
捧出來,是個尼龍袋子,回到岸上打開,裡面是個死嬰,已經腐爛的看不得了。袋子里還有塊磚。老頭說每天晚上大爺就是和它說話呢。現在弄出來就沒事了。
別說大舅哥和大娘嚇成什麼樣,剛回家沒多久,來個同事的孩子報信:大爺在單位病倒了。老頭說沒事,告辭了。大娘兄妹跑去,大爺被送進保健站,還好雖然是高燒,但是只是單純的高燒。回家養了幾天就好了。
好了以後大娘問他,大爺說是,前一段每天昏昏沉沉的,就想去河邊跟個小孩說話,那孩子說話可討人喜歡了。
那麼大爺因為戰友開玩笑憋氣的事情怎麼樣了呢?該憋氣還是憋氣,直到幾年後靠時間沖淡了。不過即便到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點生氣,也再沒參加過戰友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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