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探訪！「政府令」後武漢教培機構忙換「馬甲」：「綜測」沒了，「診斷」來了

今年2月，教育部等四部門聯合頒布《關於切實減輕中小學生課外負擔開展校外培訓機構專項治理行動的通知》。

武漢市人民政府隨後頒布《武漢市民辦培訓機構管理暫行辦法》，全面開展民辦教育培訓機構專項治理，一場被稱之為「史上最嚴」的校外培優班治理風暴興起……

然而，政府嚴令下達已經將近一個月，記者近日探訪武漢部分教培機構發現，對於一波接一波的重拳出擊，深諳市場「潛規則」的培訓機構見招拆招，面對學生及家長大展「讀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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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測」沒了，「診斷」來了

「政府令」後教培機構忙換各種「馬甲」

「今年沒有奧數杯賽了，拿什麼來證明實力？」「不能考試，民辦初中的自主招生依據什麼標準來選拔優秀學生呢？」武漢不少「小升初」家長論壇上類似的疑惑亦層出不窮，一聲聲詢問中透露著畢業年級家長的無限焦慮。

對此，有部分「過來人」家長支招，沒有了杯賽證書，參加民辦初中自主招生，除了個性特長和素質報告冊之外，還可以參加「大型測試」，如果排名靠前，則可以作為「一個籌碼」。

學而思、新東方等大型教培機構組織機構學員進行的「綜合能力測評」，覆蓋語數外三個學科。這一提法得到了眾多「過來人」家長的認同，沒有杯賽證書「支撐」，大型教培機構的測評結果也可以作為一個有力參考。

4月5日，正值清明節，氣溫陡降。學而思在武漢市內的9個校區，同時組織了一場針對六年級學生規模浩大的「綜合診斷」。據了解，早在3月2日，學而思就發布通知稱，原綜合能力測評（學而思杯）將不再舉辦，為了能夠保證學員們檢驗學習效果和查缺補漏了解自身學習水平，特舉辦2018年春季「學而思學員綜合能力診斷」，不評獎項、不發證書、不設頒獎典禮。

當日這場「綜合診斷」從下午2點持續到5點20分，不少家長提著盒飯和點心，為考試間隙的學生快速補充能量，希望孩子能拿一個「好名次」。學生參加「綜合診斷」期間，家長也沒閑著，在休息室里，學而思的老師們則積極地向家長們推介初中教學體系。

值得一說的是，記者觀察發現，學而思原有的班型名稱也進行了調整。比如：原有的基礎班改名叫做「啟航班」，超常班改名叫做「創新班」。名字改了，教學內容是否進行了調整？記者詢問了不少家長，家長們表示只是名字作了調整，教學內容沒有明顯變化。「據說下學期，學習內容和學費都會做調整，但目前還沒有收到調整通知，要等秋季開學才會有結果。」家長王先生表示。

學而思工作人員回應稱，該「診斷」只是針對「學而思」內部學員的學習能力診斷，不作為其他依據，同時也表示「學而思」不再開設奧賽課程。

記者以家長身份在學而思積玉橋校區諮詢是否有奧數培訓課程時，工作人員表示現在沒有單一針對競賽的課程，但是高端班型的思維拓展課是對校內學習內容的延伸，難度上也進一步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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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嚴令」教培不得超綱

「套讀」「搶跑」現象仍然比比皆是

根據教育部辦公廳等四部門聯合印發了《關於切實減輕中小學生課外負擔開展校外培訓機構專項治理行動的通知》，專項治理行動將重拳出擊校外培訓亂象，嚴查校外培訓班「超綱教超前學」等現象，然而……

「為了消化校外培訓課程，我都成奧數專家了。」家長高雪（化名）對記者說，「進度快，難度大」是圈裡同齡家長對這些培優班的最直觀感受。她說，孩子爸爸是博士，職業是大學教師，自己是企業管理人員，本科畢業，算是知識分子家庭。孩子現在解放路上的一家知名小學讀六年級，從二年級開始在校外上數學培優班，她成了孩子的半個輔導老師。

「校外機構講的題難度大大超過了課本，而且速度很快，90分鐘講一二十題，孩子回來腦子都是糊的，好在我可以在課上旁聽，回來再給孩子補。」高雪說，孩子上奧數培優班4年來，自己數學筆記都做了上十本，「我不幫他消化吃透，不就是白學了？」

對於這種「滿堂灌」式的教法，家長也是無可奈何。高雪說，自己從小就對數學興趣濃厚，常常用一個星期自己攻克一兩道難題，那種探究式的學習，讓她覺得成就感滿滿。到了孩子這裡，一節課要學一二十道難題的解法，孩子要徹底掌握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停下來更不可能，因為周圍的孩子都在學，都在往前趕。」

與家長的交流中，記者發現「數學」學科在小學家長們心中幾乎就是「王者榮耀」，「得數學者得天下」是流傳在家長們口中的「金句」，因為「小升初」，名初最看重的就是數學，這已是家長群中「心照不宣的潛規則」。不管有沒有杯賽，能不能拿證，家長們認為培優班有提前教學的優勢，並且有奧數一類開拓思維邏輯的課程，提前學習了基礎和技巧對升學有幫助，在初中才能跟上進度。

在主管部門「重拳出擊」奧數教培市場的情況下，學生數學「搶跑」、「進補」的腳步，並未停止。隨著升學季的來臨，記者在探訪中了解到，同時在二到三家培訓機構「套讀」數學的學生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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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升初」自主招生看素質 不得與競賽掛鉤？

家長半信半疑：

我要是校長也曉得矮子里拔長子

4月9日，武漢市教育局在教育事業計劃會招生入學工作會上再三強調，民辦學校自主招生可採取查看個性特長和素質報告冊以及其他相關資料等辦法進行，不得採用統一筆試或者任何變相形式的統一知識性考試方式選拔生源，不得以各類競賽證書、學科競賽成績或考級證明等作為招生依據。各學校要嚴格落實教育部「十項嚴禁」紀律，切實規範義務教育新生入學招生行為。

然而，面對此類三令五申，許多家長卻表示半信半疑。「今年小升初的人數比去年又多了近3000人，好初中只有那幾個，我要是校長有權自主招生也曉得矮子里拔長子，長子里選將軍。」武漢小學六年級家長王曼麗（化名）坦言，現在孩子都很優秀，家長也很有思想，課堂上考察的那些東西，大部分同學都能達到優秀，光靠課堂上的知識根本吃不飽。要想在激烈的競爭中出類拔萃，只能通過更難的題目來拉開檔次。

「不少好初中自主招生簡章里都有一項查看『其他相關資料』，感覺這個裡面就大有文章。」從事保險行業的張女士稱，她的孩子從小學二年級起在明心書院參加數學培優，每學期各個年級的學生都要參加由明心組織的資優生測試從而決定究竟能上什麼層次的班，其中競賽A班相當於全市奧數「尖子生」的集中營。換句話說，即便奧數杯賽取消了，沒有相關獎證可以出具，只要有證明你是出自這個班的學生，哪怕是「聽課證」，都可以作為「其他相關資料」在優質民辦初中自主招生中成為「香餑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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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令」為何澆不熄「奧賽培優熱」？

教育「圈內人」：

高校自主招生大開「綠色通道」

近日，隨著華中師大一附中、武漢二中、武鋼三中、省實驗中學等4所省級示範高中今年取消招收「網招生」消息的發布，意味著引領武漢「尖子生」風雲十餘年的「網招生」正式退出江湖。

過去，「網招生」可免於參加中考直通優質重點高中，每年4月的全省「網招生」考試可謂強手如雲，而最終獲錄的多是有學科競賽特長的學生。如今，民辦奧數杯賽取消，「網招生」招生取消，奧賽高考加分取消，「奧賽培優熱」總該降溫了吧？

「那倒未必！因為奧賽獎證的有效價值還會上升。」漢口一家示範高中校長表示，雖然「網招生」政策已然成為過去式，教育部也全面取消中學生奧賽等全國性高考加分項目，但有一個現象是不爭的事實：越來越多的高校在自主招生中為奧賽「尖子生」打開「綠色通道」。

比如：北京大學自主招生報考條件之一，「在高中階段參加全國中學生學科奧林匹克競賽（數學、物理、化學、生物學、信息學）全國決賽獲得優異成績者。」清華大學在自主招生報考條件中也註明有：在數學、物理、化學、生物、信息學等學科具有學科特長，且在學科奧林匹克競賽中表現突出的學生。武漢大學今年的自主招生報考中同樣有「優待」：高中階段參加中國數學奧林匹克、全國中學生物理競賽(決賽)、全國高中學生化學奧林匹克(決賽)、全國中學生生物學競賽(決賽)、全國青少年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獲得三等獎及以上獎勵的學生，可免於參加自主招生考核筆試環節，直接獲得面試資格。

同樣，校外教培圈人士的「嗅覺」絲毫不亞於公辦學校教育者的敏銳度，「以前只有省級一等獎才具有真正意義上的含金量，而現在，省級二等獎、三等獎，同樣可在自主招生中發揮『敲門磚』作用，包括十餘所985高校和絕大多數211高校。過去奧賽成績在高考中只能加10分或20分，而現在自主招生有10—60分的彈性空間，最多還能降到一本線錄取。作為家長，怎麼可能不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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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長江日報記者 向潔 楊楓

編輯丨杜肖雨 校對丨陳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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