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松章：部曲將印

谷松章

部曲將印

部曲將印

圖1「部曲將印」印面 | 圖2「部曲將印」印紐

圖3「部曲將印」泥樣 | 圖4「部曲將印」印花

「部曲將印」（圖1～4），十六國時期（304～439年）官印，鼻鈕，印面高、寬各2.65厘米，印體高2厘米。此印系日本迴流，2016年我於豫璽古璽印拍賣拍得。

圖4 「部曲將印」印花

近代以來，日本收藏中國古印風氣甚盛，藤井靜堂、中村石庼、太田夢庵、大谷禿盦、大西行禮、園田湖城等皆是重要人物，所藏規模可觀。中國古璽印中的一些大名譽品流落東瀛，比如著名的戰國烙馬印「日庚都萃車馬」今藏京都有鄰館，「皇帝信璽」封泥（圖5）今藏東京國立博物館……令人遙不可及，徒生感嘆。

圖5 現藏日本東京國立博物館的「皇帝信璽」封泥

二三十年來，日本又有新一批集古印譜面世，其中著名者如菅原石廬《鴨雄綠齋藏中國古璽印精選》、谷村憙齋《纘述堂古銅印存》、師村妙石《響盦古璽印存》、尾崎蒼石《陶璽室藏印》，以及寧樂美術館、古河市篆刻美術館等的藏品集……這其中固然有一些是流傳有緒的，但是也有很多是以前未見著錄的璽印，應該是近幾十年流散的。從近代開始，因為各種原因，中國古印向日本流散一直在進行。

近年來，隨著國內經濟的發展，藝術品拍賣價格的提高，在書畫領域，從海外迴流的作品已經非常多見了，而古璽印的迴流則相對少見。在這樣的背景中，師村妙石《響盦古璽印存》的部分印章迴流國內就非常引人注目了。

師村妙石為日本著名篆刻家，1949年出生於日本宮崎縣。1972年，他隨日本青年代表團第一次來到中國，得到周恩來總理接見。此後，他一直致力於中日友好活動和文化交流，近兩百次來中國。他還是西泠印社的名譽社員。《響盦古璽印存》為原鈐本印譜，由文雅堂製作發行，宣紙線裝4冊，收錄了師村妙石收藏的中國古代璽印238鈕，只出版40部。

大概在2016年春天，豫璽古璽印拍賣陸陸續續出現了一批《響盦古璽印存》著錄的古璽印原印上拍，開始並沒有引起人們重視，可能直到今天很多人也不知道。因為《響盦古璽印存》只出版40部，售價不菲，而當時剛剛開售，看到的人極少。我因為購買了一部，所以比較早地發現了這個現象，為古璽印從日本迴流感到高興，於是有意識地參拍了一些我感興趣的作品。最終，我拍到了其中7方，這方「部曲將印」就是其中之一（圖6，《響盦古璽印存》書影）。

圖6 《響盦古璽印存》書影

不久之後，這樣的拍品來源戛然而止，《響盦古璽印存》中的約一半藏品通過這樣的渠道迴流國內，剩下的另一半藏品不知所終，但願也已經回歸。比較有意思的是，師村妙石是西泠印社的名譽社員，而據我所見，《響盦古璽印存》通過拍賣迴流的這部分，也大多被國內的西泠印社社員拍得，分散於河南、浙江、北京、廣東等地。

「部曲將印」是漢至南北朝時期常見的武官的用印。所謂的「部曲」，一般指漢朝及以後軍事編製中將軍的從屬，《漢書·李廣傳》顏師古注引《續漢書·百官志》云：「將軍領軍，皆有部曲。大將軍營五部，部校尉一人。部下有曲，曲有軍侯一人。」《後漢書·獻帝紀》就記載了董卓部曲將李傕、郭汜、樊稠、張濟等反攻京師的事例。南朝著名詩人鮑照的《東武吟》有句「將軍既下世，部曲亦罕存」，也很清晰地傳達了這種武官的上下級關係信息。「部曲將印」印雖然屬於官印，但是級別相對較低，傳世較多，一般文字厚重，價格也不貴。

這方印比較特別，有許多有趣的現象。首先，文字出於鑿刻，線條細挺，但是印面上除了文字筆畫，還有一些很細的線條（圖7，印面大圖），就好像今天一些篆刻作者先用刻刀尖在印面上划出初稿，再刻制。在金屬印章時代，這是非常罕見的現象。

圖7 印面大圖

此印文字的排布還算規矩，但是每個字之內各部分之間的比例比較自由，結體野逸，線條恣肆。加之印面的殘損擾動，印花作風雄強中有荒率之趣，頗合今人寫意一路審美，不失為將軍印中的佳作。

關於此印的用途，目前仍存疑問。據許雄志先生回憶，此印在上世紀末出現於河南市肆，同文者4方，皆文字荒率。後來，這批印不知通過何種途徑流散東瀛，除了《響盦古璽印存》著錄的這一方之外，谷村憙齋《纘述堂古銅印存》也著錄了兩方（圖8、圖9），尺寸、風格皆與此印相仿，明顯為同一批。

圖8《纘述堂古銅印存》著錄的「部曲將印」之一

圖9《纘述堂古銅印存》著錄的「部曲將印」之二

這兩印文字訛誤更多，論藝術水平，則不及筆者這一方。如果綜合判斷，這批印為明器的可能性很大，而非實用印章。但是此印又有比較重的磨損痕迹，似乎被佩戴過一段時間。此印為豫南坑口，這類坑口一般銅質偏軟，在出土後的流傳賞玩過程中產生磨損，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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