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論語新注新譯》——說說《論語》的正確打開方式

博士畢業後，我讀的書是越來越少，成天在「四書五經」里打轉。最近一直在讀一本書，讀過之後「拍案叫絕」、恨不得「五體投地」，於是忍不住要同大家推薦一下，就是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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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不就《論語》嗎？多了「新注新譯」四個字，不就是《論語》加註釋嘛？如果你這么認為，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提前說一句：如果哪一天你哪天想要讀《論語》了，千萬不要隨便買書，因為，書跟書不一樣。

大家讀《論語》都用哪個書？是這個嗎？

這本書繁體豎排純文言，很枯燥。那麼，會是下面這個嗎？

或者是這個？

這兩個書有趣倒有趣，但不靠譜的地方有點多。那會是這個嗎？

這本書是60年前寫的，很暢銷，不過已經60年了，一些觀點是否都靠譜呢？你想知道現在有什麼新發現嗎？

那麼，如果你讀了《論語新注新譯》這本書的話，上面的幾本書你都可以先放一邊了。那這本書有什麼奇異之處呢？

2

這本書的作者名叫楊逢彬，上面說有本《論語譯註》已經流行了60年，作者是楊伯峻，那楊逢彬也姓楊，他是楊伯峻的侄子，這是典型的「家學淵源」了。楊逢彬的這本書有個「前言」，說：

著者之撰作本書，志在創作一部如楊伯峻先生《論語譯注》那樣的傳世之作。著者深知，在《論語譯注》已經問世近一甲子的今日，如果這部書的水準較之《論語譯注》不能有較大幅度的提高，斷不能「藏之名山，納之大麓」。

著者既然敢於把這本小書呈獻出來，當然是自認為已經初步達到了「名著」或「傳世之作」的標準。

這個口氣可有點狂妄。不過，狂有兩種：一種是名副其實，真的有那個實力。一種是欺世盜名，自不量力。那他這本書有狂的實力嗎？——有的，這個可以有。

3

例一：惟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這句話應該如何理解？有人說很簡單啊，就是說女人跟小人一樣難打交道。你確定嗎？有人站起來說了，不對！你這是歧視女性，孔子是聖人怎麼會說這種話，這不合情理啊。是啊！聖人怎麼會歧視女性呢？那你說該怎麼解釋？

還別說，有人提出了好多新穎可喜的解釋。我在讀大學時聽一個講座，正好講到這句，1.他說「與」字是「給與」，就是嫁給的意思，這句說把女兒嫁給小人最不好。後來我又看到一種解釋，2.他說「女」通「汝」，「汝子」意思是你們這些人，這句說你們這些人跟小人一樣難伺候。好！大家認為哪個靠譜？

好多時候，真理往往是赤祼祼的，只是你心中有鬼、不敢直視而已。什麼鬼呢？就是你先在心裡預設了一個你以為的聖人的形象，然後你認為聖人會說什麼話。——這種打開方式是危險的。

這句話就是說女人跟小人一樣難打交道，我們完全可以確定。為什麼？因為翻遍《論語》這本書，以及與這本書同時代的《左傳》《國語》等，所有的「女子」都是指女人，不可能單獨這一句「女子」別有深義。

那孔子是不是真的歧視女性呢？這涉及到歷史問題，不在我們討論之內。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話確實是他說的，至於出於什麼動機，我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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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二：小不忍則亂大謀

看了上面的例子，我們會感覺真相往往簡單粗暴，但有時也不一定。比如這句話什麼意思？大家都會覺得這簡單，不就是說小事兒不能忍耐就會擾亂大事兒嗎？你確定嗎？——抱歉，這屬於「望文生義」。

「忍」這個字本身有兩個意思，一個是「忍心」（忍心做某事），一個是「容忍、忍耐」，我們現在常用的是後一個意思，那《論語》裡面也一樣嗎？——抱歉，不是的。

這裡，我們要關注的不是「忍」這個字，而是「不忍」這個詞。我們現在看「不忍」就是不能忍受，而在《論語》那個時代，「不忍」後面如果不帶賓語的話，它只有一個意思，就是不忍心。「小不忍」意思就是「小的不忍心」，意思是說「小小的仁慈」，就是俗稱的「婦人之仁」。比如我們熟悉的《鴻門宴》，項羽約了劉邦吃飯，因為不忍心殺他，最後反被劉邦所害，這就是「小不忍則亂大謀」。說什麼呢？小小的仁慈，有時反而會壞了大事。

除了上面兩個例子之外，還有我們容易誤解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是不是說孔子在提倡「愚民政策」呢？限於篇幅關係，我不再說了，大家可以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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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來，1.這本書最大的特色就是著重解決了那些長久以來被人曲解或者誤讀的詞句，除了上面幾個，足足解決了192個《論語》里的疑難雜症。2.可以說，這本書代表了當前《論語》研究的最高水平，你買了即使不看，也能拿來充門面。3.要是與人聊起《論語》，有哪句話你翻譯不準，去查這本書，它絕對靠譜。可以這麼講，無論你是買還是看，用一個數學術語表達就是——絕對值。

不過呢，要想知道梨子的味道，你還是要親口嘗一嘗。我已經嘗過了，很負責任的說：味道好極了！

編輯｜魏慶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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