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從幾萬首唐詩宋詞中選一句「最佳金句」，我說是這句，你們肯定會說「沒毛病」

最新 04-13

我們在初觸古詩詞的時候，一定是從唐詩開始的，因為詩的題材廣、路子寬、韻律美，而接觸唐詩以後，我們無一例外的都會深深的被李白所牽絆住，這也無可厚非，杜甫說他「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韓愈也說「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

然而作為一名自認為資深的古詩詞學習人士，我要說的是，當我們初學古詩詞的時候，是絕對繞不開李白這座巨峰的，為什麼呢？因為李白的詩仙氣盎然、一飛衝天，字句也是渾然天成，氣象更是宏達無比，這對讀者來說，簡直就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感官釋放，李白的詩往往從頭到尾都是句句經典，不論長詩短詩，都好比一頓料猛味酣的火鍋，讀的你大汗淋漓、讀的你里外通暢。

但是，當你在古詩詞的路上開始漸入佳境了，你的目光聚焦點會不由自主的轉向另一位詩人，他和李白的詩風有著本質的區別，他們一個在天上遨遊，一個在地上行走，他們二人已經代表了詩詞的天地乾坤，有他二人在，其他的詩人也都只能是「人」。換言之，有他二人在，註定再沒有人能超越他們了。

他是杜甫，其詩之美，美在經得起千遍萬遍的反覆揣摩，美在一字一句都趨於臻化，美在千百年來都讓人無可挑剔。

我的標題是「如果非要在幾萬首唐詩宋詞中選一句最佳金句，我說是這句，你們肯定會說沒毛病。」所以，我們不扯遠了，現在就來呈現上這一句「最佳金句」吧。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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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會立馬提出質疑，這是多麼普通的一句呀，李太白隨便一句「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甚至岑參一句「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也比它精彩多了。

但事實果然如此嗎？首先，這一句詩是出自一首七律當中，七律的格律和對仗要求往往對詩歌起到了一定的限制性作用，它不能像古體或者樂府那樣隨口吟出。

其次，這句詩的氣象可謂是不輸李白任何一句，「無邊落木」所涵蓋的已是世間萬物，「蕭蕭下」，瀟瀟是修飾性詞語，天地萬物彷彿此時都蕭蕭而下，這種氣象已不是江河湖海那麼簡單了，對句「不盡長江」四字，便將這亘古長流的長江之水一語道破，「滾滾來」，自高處下望，那滾滾洪波正如時空之蒼遠，同時又映襯了人於天地之微小。

同時，老杜有個最不同於其他詩人的特長，就是其詩中的修飾詞常常可以達到「一字而雙關」的效果，這句詩也不例外，「無邊」和「蕭蕭」都是修飾詞，倘若把這一句更換成「蕭蕭落木無邊下」，同樣，把對句更換為「滾滾長江不盡來」，這一句不僅格律不受絲毫影響，就連意境也沒有太大出入，只不過老杜是個精益求精的人而已。

這一句詩，透過沉鬱悲涼的對仗句式，顯示出神入化之筆力，確有「建瓴走坂」、「百川東注」的磅礴氣勢。後人把它譽為「古今獨步」的「句中化境」，是有道理的。

下面，我們再把這一句結合到原詩一塊，供大家全篇感受一下。

登高

作者：杜甫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台。

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結合全詩再讀，是否瞬間又覺得此詩不過如此？句子也越顯平庸了。很正常，因為老杜的詩在直觀和初讀上是不及李太白的，而老杜的詩需要的是三遍、五遍，乃至十遍二十遍的去深度揣摩，揣摩它的字句，揣摩它的韻律，揣摩它的深邃。

如果按我的方法讀下來，你仍舊覺得此詩此句不過如此而已，那好，恭喜你，你還只是個詩詞門外漢，或者說，你在詩詞界，還只是個初生的嬰兒。

在此，再附上另一首老杜的七律，供大家自行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