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保護用戶個人隱私，你是否願意改變Facebook的商業模式？」

關鍵詞是：道歉，不排除推出付費版。聽證會後，Facebook股票上漲了4.5%。

美國東部時間4月10日下午，Facebook創始人及CEO馬克·扎克伯格出席美國參議院商業、科學和運輸委員會及司法委員會聯席聽證會，為Facebook用戶數據被Cambridge Analytica（劍橋分析，以下簡稱CA）非法獲取並使用引發的「信息泄漏事件」回答參議員問題。

對目前的Facebook來說，這兩場聽證表現非常關鍵。除了向公眾披露「數據泄漏事件」的更多細節，也可能會影響Facebook未來產品甚至商業模式的走向，以及可能出台的監管條例。當然，還有股價。

我們曾經報道過Facebook「泄漏信息」 的始末。簡單來說就是這個叫做CA的公司利用Facebook開放平台政策獲得了超過8700萬用戶數據。2015年，Facebook獲知此事後要求其刪除，但CA利用這些數據為特朗普在2016年的總統大選服務。2018年3月，名叫Christopher Wylie的前CA員工向媒體講述在CA工作期間如何使用Facebook用戶數據干預美國大選。Facebook立刻成為焦點。

嚴格來說，Facebook並非主動泄漏用戶數據，開放平台政策是造成這個結果的主要原因。根據雙方的表述，Facebook在2015年知情後曾經要求CA刪除數據，Christopher Wylie也說他收到了Facebook的要求並向Facebook證明他「刪除」了信息。但CA備份數據另作他用而Facebook沒有深入追究。這是之前扎克伯格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承認錯誤的核心要點。

Christopher Wylie繼續向媒體爆料稱，矽谷著名投資人Peter Thiel創辦的Palantir中有員工私下指導Christopher Wylie使用Facebook數據。所以這次聽證時，也有參議員問了關於Palantir的問題。

接著，有用戶發現自己的Facebook Messenger聊天內容出現在Facebook的文檔里，懷疑Facebook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收集了自己的信息。不僅如此，有消息源稱，扎克伯格有許可權刪除自己Messenger上的信息而普通用戶不能，隨後Facebook承認該公司有雙層隱私系統但尚未告知公眾。

「刪除Facebook」成為熱門標籤，到扎克伯格今天出席國會聽證前，Facebook市值累計蒸發590億美元。扎克伯格也正在面對要求他「辭職」的壓力。一家叫做Open MIC的非營利組織負責人Michael Connor公開表示，扎克伯格並不了解如何領導一個全球化的上市公司，至少應該在CEO和董事會主席中卸任一個。Open MIC全名為Open Media and Information Companies，這家機構稱自己的目標是影響企業的媒體管理政策，Michael Connor本人曾經是《華爾街日報》記者。同樣提出要扎克伯格辭職或調整董事會要求的還包括紐約市審計長Scott Stringer等人。

扎克伯格是在這一系列事件的背景下出席國會聽證的。但這場歷時五個小時的國會聽證讓人有些失望。一面是準備充分的扎克伯格，一面是44位並沒有問出太多有效信息的參議員。

扎克伯格一開始先宣讀了此前參議院已經公開的書面證詞，承認Facebook犯錯，他作為創始人和CEO要對所發生的事情負責。

我們來提煉這幾個小時里透露出的重要信息：

不排除推出付費版Facebook

扎克伯格兩次被問到是否會推出付費版Facebook，讓付費用戶免看廣告。扎克伯格的回答是「一直會有一個免費的Facebook」，當被進一步確認「是否會考慮推出付費版」，扎克伯格說這個想法「值得考慮」。

此前Facebook首席運營官Sheryl Sandberg在接受NBC採訪時曾經說，如果用戶希望Facebook不再通過使用數據來投放廣告，就要為這種方式付費。現在Facebook的收入來自用戶數據+廣告，如果不使用這種模式，就自然需要用戶付費來代替廣告收入。

支持監管

此前扎克伯格已經表態並不反對監管，支持Honest Ads Act法案。這次聽證時再次被問到監管問題，扎克伯格說：「我的立場不是不應該有監管，我認為問題在於隨著互聯網在人們的生活中變得越來越重要，什麼才是正確的監管。」

Honest Ads Act法案由明尼蘇達州民主党參議員Amy Klobuchar、弗吉尼亞州民主党參議員Mark Warner、亞利桑那州共和党參議員John McCain共同發起，在2017年10月提出，起初是在調查俄羅斯通過投放政治廣告干預美國總統大選後的一份回應。它認為過去投放在紙質媒體、廣播和電視的政治廣告都要求披露廣告主信息，在線廣告也應該符合這一要求，並披露政治廣告的目標受眾以及廣告投入成本。這幾位參議員還致信了Google、Twitter，Twitter最近表態支持這一法案。扎克伯格也在最近接受媒體採訪時反覆提到支持Honest Ads Act法案。

沒有監聽用戶信息，刪除數據包括註銷和徹底刪除

有參議員提出，用戶擔心自己在WhatsApp里的語音消息也被Facebook監聽，以完善個人信息用於廣告。扎克伯格回答WhatsApp信息內容加密，不會監聽。

關於是否會存儲用戶的簡訊、位置等信息，扎克伯格稱會，但是是經過用戶允許的。

被問到是否會真正刪除用戶數據，扎克伯格稱，刪除包括註銷（deactivate）和徹底刪除（delete）。註銷意味著用戶可以隨時激活賬號，徹底刪除意味著在一定時間內，Facebook會從系統中完全刪除用戶信息。

關於CA事件決策過程，以及Facebook是否對保守派存在偏見

五個小時里最嚴厲的兩個問題分別來自加州民主党參議員Kamala Harris和得克薩斯州共和党參議員Ted Cruz。

Kamala Harris問扎克伯格，在2015年知道CA通過非正常手段獲取用戶數據後，是否是公司管理層作出決定不告知用戶。這個問題觸及CA事件的核心，扎克伯格一開始避重就輕再次重複Facebook當時要求CA刪除數據，不過Kamala Harris打斷扎克伯格，說「我問的不是你們對CA的態度，我問的是Facebook管理層是否決定不告知用戶」，但扎克伯格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只說「這是公司犯的錯誤。」

Ted Cruz的提問更受關注。他曾經是共和黨總統候選人，而且CA曾經為Ted Cruz在大選中服務（後來Ted Cruz落敗特朗普，CA轉而服務特朗普）。

Ted Cruz問扎克伯格，是否知道Facebook內部安全團隊成員的政治傾向。扎克伯格說在員工入職時Facebook不會問關於政治傾向的問題。

Ted Cruz接著問：「作為CEO，你是否因為政治立場或支持的總統候選人而聘用或解僱過誰？」扎克伯格說沒有。

「那麼為什麼Palmer Luckey被解僱了？」Ted Cruz問。

Palmer Luckey是虛擬現實技術公司Oculus的CEO（被Facebook收購）。此前一家叫做Wings of Time的公司為特朗普捐款，後來Palmer Luckey承認這是他的公司，他在2017年離開Facebook，但當時並沒有透露是主動離職還是被解僱。Ted Cruz的問題反而證明了Palmer Luckey是被Facebook解僱，扎克伯格的回答是，這是具體的人事變動不便做出評論，但他保證這與個人政治觀點無關。

關於Facebook是否對保守派存在偏見的問題，扎克伯格表示，Facebook本身堅持中立，但強調矽谷這個地區本身政治傾向十分明顯（偏左派）。

除了這些，扎克伯格的回答大多數還是重複他此前在Facebook上發表的回應，以及「我們會繼續跟進這件事情」。也許是說了太多遍這句話，《華盛頓郵報》記者Dana Milbank在聽證會後發表文章說，扎克伯格把關鍵問題都留給了成年人。

扎克伯格顯然是做了充分準備。不少媒體稱，扎克伯格此前一直為聽證訓練，他在直播鏡頭前情緒鎮定。另一方面，有不少美國記者在聽證會後評論認為44位參議員似乎並不太了解Facebook或者科技行業，他們的問題沒有讓扎克伯格說出太多關鍵信息。

聽證會後，Facebook股票上漲4.5%。當地時間4月11日，扎克伯格還將繼續出席眾議院下屬的能源和商業委員會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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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蓉慧

《第一財經周刊》駐矽谷記者，對矽谷有興趣請發郵件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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