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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霞:放手,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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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霞(找回自己),生於1982年,山西臨汾人,專職家庭主婦。遊走在家和大自然的文字愛好者。

139******00未接電話,葦雨看著手機屏顯提示,不屑一顧。這十一位數字在一年之前是那麼清晰的刻印在記憶的最前沿,而現在,不細想差點不曉得這是那張臉龐使用過的。

這個號碼再次打進來的時候,葦雨按下了接聽鍵,但動作有些遲緩,表情顯得僵硬。幸好身邊沒有外人在,要不很難相信在她如此陽光俊俏的容顏下竟存有這樣一副面相。

『喂,孩子上學了吧?』吳鈺平先開口了,不過語氣聽起來有點拘謹

『嗯,有事嗎?』葦雨淡淡的問道,也算出於禮貌吧,即便是個熟人也應該如此

『你還好么?』吳鈺平這四個字說的很慢,好像帶有膽怯的餘味

『嗯』葦雨就剩下這個字了,她不知該怎麼回答,也無從答起

......沉默了

『孩子的成績怎麼樣?』他打破了僵局,維繫著離題的話題,不是沒話說,是想說的話太多,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他清楚自己不該再打擾她,再次走進她的生活,當初分手是自己提出的。可現今又忍不住想關切關於她的一切,想知道他的決定有沒有給她帶來傷害,而且又是那麼迫切!

『還好,謝謝!』葦雨還是淡淡的簡短回復著,只是表裡如一般的麻木

『我和王姐鬧僵了,十幾年的感情瞬間就不了了之了,有點捨不得。』吳鈺平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對這個女人說這些,是自己寂寞了,找不到傾訴的對象?還是她依然在自己內心佔有不可低估的位置?此刻,他只想把與自己有牽連的所有都告訴她,所有......

『朋友么,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葦雨仍舊淡淡的,她有點不耐煩,可又不忍掛機。畢竟她對他的聲音曾經痴迷過,但現在已今非昔比了。

『呵,也許吧,可人畢竟是有感情的』吳鈺平聽出葦雨話裡有話,他明白自己帶給她的傷至今仍沒恢復,突覺心口一陣抽搐,感覺好痛,好痛。此刻他好想歷盡所能幫她做點什麼,不管她對自己是如何的無理,他都無所謂,只為她能夠好受一些。

『超市的生意不是很景氣,辭退了兩個服務員,要不支出太多,我基本每天都在家和店裡忙活,很辛苦,有時真不明白為了什麼活著。』吳鈺平自顧自的喃喃訴說著,彷彿又回到了昔日。

『你要照顧好身體,沒事就多出來走走,別老窩在家裡,還經常感冒嗎?』他記得她體質不是很好,又是個典型的宅人,常常因感冒打點滴,她告訴過他,除了扎針貌似沒有可怕的。

『最近沒來A市嗎?』吳鈺平試探的問著,他希望聽到的答案是來過,既是不是因為自己,起碼離自己近些。男人在脆弱的時候真的很狼狽,連他自己也這麼認為。

『沒有,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很少出門』葦雨一直都淡淡的,她不明白他為何還對自己說這些,也許是身邊的人都疏遠了吧,才想起了她。她倆約定好的,分手後就不再打擾彼此,她固執的堅守著承諾。

『今後要是來了的話,記著給我來個電話』吳鈺平幾乎是在徵求,他感到自己從未有的卑賤。從分開後就沒再來過自己所在的城市,他相信她說的話,這是她的性格。她過於殘酷的兌現著曾經的諾言,而自己呢?

曾經的擁有已煙消雲散,隨之而來的是不盡的消愁。-

不清楚在感情承受方面每個人的度如何把握,又怎麼區分。可,在有一天明白了回頭是岸的剎那,才知道為時已晚。原來,感情是很脆弱的,不論介乎親情,友情,愛情。只是各自的情感成份不同罷了,所代表象徵性的精神領域是同等的。大概,不一樣的人群在感情空間暢遊的方向不盡相同,因而領略到的切身感受則各出一折。吳鈺平片面的這樣理解著,只當安慰自我。-

人的情感釋放是有一定時間性的,雖然,這種微妙的感覺不存在地域限制,沒有年齡界線的劃分,但,她不是一直都那麼生機盎然,也有疲憊的時候。這就是過去式的感情,大多凡指結局性的,或者無奈收場的。如果,在最佳時期錯過了最好的收穫,可想而知,任由什麼樣的付出都枉然,關鍵,同台演出的角色已經早一步謝幕。獨角戲,任憑演技再出色都註定是孤獨的,唯一的支撐點,甚是悲觀。重拾冷卻的感情是愚者的致命舉動,殊不知在單性一味固執的背後是僅存的那份憐憫,變質的情感交織導致的最後結果惡性循環。人為的僵持,經營只會增加彼此更深的痛,直到,精疲力盡。-

人,可以在瞬間決定去愛,同樣,不愛也融入選擇中。刻骨銘心的愛是洋溢著滿載的幸福,哪怕平淡,也充滿著溫馨,都會欣然接受的。那麼,置身事中的痛呢?會洒脫的被擱淺或者淡忘嗎?一個有著正常思維的傾情者都會明白,不論那種情感的流露是需要經過三思,而不是一時興起的興緻所許。更何況被接受的對象不同,表達者所用的方式理所不同,這樣才會順理成章。能夠跟上節拍的感情,會獲益匪淺,且運用輕鬆,恰到好處,那麼就如魚得水。落了半步的,始終會很吃力,也不是那麼感覺良好。好比,爬山千萬不可掉隊,不允許在半道中有插曲,這樣最後到達山巔的非你莫屬!因為過程是每個環節的總和。忽視了細節的盲目追隨者,只會讓自己更累,更無助,陷入苦淵的思緒越發無法自拔。-

他體會著無法選擇的感情帶來的刺痛,毫無理由的糾結,而這一切都是自己親手所為,吳鈺平開始恨自己。封存著記憶就在此刻被撕開了。

那天天陰陰的,可能是還早的過吧!摸摸滾燙的額頭,是發燒了,而且燒的體溫肯定不低。吳老闆拖著疲憊的身板,懶懶起身下床,拿出車鑰匙,朝著藥店方向開去。

老婆回老家一個多星期了,不管夫妻感情如何,畢竟相依相伴十幾年了,他已經習慣了由她的日常照料。

現每回到這套新租的民房裡,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冷清的灶台,心中不由多添幾分凄涼。他懼怕這種一個人的日子,可又必須得接受眼前的事實,為了生活他們夫妻不得不南北兩地分居。雖然在這座城市打拚近十年了,此刻給他的感覺仍是生疏。好想有個人關心,好期待有聲音在耳邊響起,即便身為男人,此時的吳老闆真的需要,但整個屋子只能聽見他自己的呼吸。吃完葯後,昏昏沉沉的又一頭倒在床上。他快要崩潰了,好幾次打算放棄的,可不能,為了孩子,為了家,再苦也要撐下去。淚水順著雙鬢滑下來,在心裡他暗暗罵自己沒出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個男人在這時的承受力遠不如一個小女人,孤獨主宰了他所有的情緒。

『愛上一個人,要多少緣分』熟悉的曲調,不知是哪位朋友或者是業務來往的客戶,他都無心去搭理,累了,確實累了。任憑手機的來電鈴聲一遍又一遍響著,儘管手機就放在枕頭下邊,他也不想去動它。不明白是這首歌勾起了吳老闆的記憶,還是身體的不適,難抵的孤寂,連他自己都不清楚是思緒融入了曾春年演唱的歌詞中還是在詞曲里參雜了個人感情。總之,有種隱隱的痛在作祟。

大概是撥電話的那方累了吧!鈴聲停了,屋裡又恢復了原有的靜。換做以前既是不舒服,再說又不是什麼扛不住的大毛病,他是不會讓自個閑住的。他知道,雖說喜歡獨處,可自己又耐不住寂寞,也不失尋找快樂的天分,尤其是她在生活中出現的日子。

近一年前的事情了。吳老闆的一個間接朋友在距他修理廠不遠處的街面開了家小餐館,應朋友和飯館老闆之託,沒事的時候他就過來幫忙,幹些力所能及的零碎活,順便在這個三十平米的小空間里打發自己的閑暇時間。店主的年齡跟他相當,因為同歲的緣故,他倆話很投機,再加上此人豪爽,潑辣的性格,雖為異性,但很快他們便不分彼此,無話不談。

每日除了打理廠子事情外,吳老闆就沉浸在這往返兩地的短暫愜意中,倒也頗感自在。漸漸地,發現自己之前一些散漫,好賭的惡習不見了,隨之是忙碌,充實又不期而至的開心。他很欣慰,為自己的改變而自喜。是啊,還有什麼能及這無形中悄悄的轉變呢!何況先前他未曾預料自己會有如此之幸。慢慢地,他接受了這種生活方式,也習慣了,可以說是喜歡上了這個小卻能夠使自己開懷常笑的地方。日子平凡但不重複,迎曦送夕樂在其中。

這種平靜在那天被打破了。確切的時間記不清了,只知道是農曆十月。吳老闆的回憶里,那天天氣特別好,好像是那年冬天最晴朗的一天。藍天有白雲作陪,就在兩天前剛下過一場雪,出門不時能看見地面還未來得及脫去的銀裝。

初冬的陽光鋪滿雪後的景物,空氣中散發著清新,照在街道兩旁雪堆上被折射回來的太陽光,五光十色,讓人禁不住老想往外走。

吳老闆吃完早飯,忙完手裡的事,走出廠門,不由向飯店那頭望去。「王姐找的忙手不知到了沒有,飯店這會忙開了吧!」他獨自念叨的同時打開了車門。

在飯店後院把車子放好的吳老闆還沒進門,就聽見廚房傳出兩個女人的閑聊聲。一個是王姐,他聽得出,另一個應該就是新來的吧!吳老闆帶著疑惑抬腿進門,掀開飯店的門帘。王姐看見他,一改往常,急忙打住嘴裡的話題介紹到「小吳,這是葦雨,我今後的搭檔」說完咯咯笑起來。又轉身「葦雨,這是吳總,你就叫吳哥吧,他比你大。在你來之前多虧了有他每天到飯店來打下手,要不我一個人頂不到現在。廚房裡的活他比你會的多,有什麼不通的趁著他不來前趕快向他請教。」話落王姐忙她的去了,葦雨出於禮貌匆匆掃了一眼面前的這個吳總。

中等偏高的個頭,衣著樸素,卻整潔,皮膚較黑,最讓葦雨印象深刻的是,他頭頂只留了掌心面積大小的頭髮,其餘統統剃光。這種髮型是她第一次見,猛看上去挺滑稽,忍不住老想笑。突然間多了一人,讓吳老闆顯得有些拘謹,頓時亂了手腳。他和平日一樣準備著中午所需的東西,又不時回頭打量著初來乍到的葦雨。

站在吳老闆的角度欣賞女人,葦雨屬於標緻型的,高低適中的身材,胖瘦勻稱,五官談不到出眾,但也清秀,健康的膚色,一把馬尾辮高高紮起。由腳到上身全部休閑裝扮,渾身透露著難擋的朝氣,這是吳老闆所欠缺的氣息。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除去人為因素存在外,或許就不會出現難堪吧!他有意無意的接近葦雨,除了告訴她一些應該注意的小節,不排除他對這個女人已產生好感。

一上午的時間掐指便過,午飯的時候吳老闆留在了飯店。原本他是不上心吃面的,可那天不知怎麼的在王姐沒經挽留的情況下他自報口糧。他想不通,竟然有種和葦雨同餐共進的慾望。好似已被她的某種獨特之處給吸引。但過於初次相識的不便,吳老闆時刻提醒自己。

飯桌上,葦雨在三個人中占年齡小的優勢,吃飯都被得以照顧。王姐給她遞筷子,吳哥幫他拿碗,霎時讓她倍感親切,對新環境的不適應在一頓飯的光景中蕩然無存。吃飯過程中,吳老闆也沒放過仔細觀察葦雨的機會,他就坐在她對面,這是專門挑的位子。不可否認此時的他是別有用心,至少可以肯定他對這個女人很好奇,恨不得馬上把面前的葦雨看的通透,由外至內,不遺留一丁點的個人領域。

這就是男人,處處霸氣逼人,男性的征服欲在吳老闆對葦雨的態度之間體顯的是如此一目了然。當然,葦雨這時對這些全然不知,只一味的吃著飯,還不時的應答王,吳家常話題的銜接。與自己不相關的內容,為了氣氛不出現尷尬,葦雨便以淺淺的一笑代過。

短短的午飯時間,吳老闆的目的達成,而且一切順利,天衣無縫。他了解到葦雨的所有,起碼目前對他來說足矣。大部分是從王姐口中側面聽來的,不管怎樣,他的新起感總算稍稍得以滿足。從王姐那裡悉知,葦雨今年二十六歲,女兒七歲讀一年,兒子剛上幼兒班。她出生於一個世農之家,生活平淡,結婚多年,夫妻感情融洽。儘管日子過得平凡,但是個溫馨和睦的家。兒女雙全,加上老公對她疼愛有加,倒也實是幸福。

葦雨之所以拋夫棄子離家打工,是因為她屬於極『不安分』的女人。假如,把女人比作一匹馬的話,那麼她就是匹放達不羈的野馬;剛結束一段行程卻又披鞍遠征的千里馬;目空一切,傲視此生的烈馬。小女人姿態在她骨子裡被輕視,嬌滴滴的女人行為也被她刪除,在葦雨的格式里只接受豁達和洒脫。這是她外表示人的總結。

生活總是讓人應接不暇,防不勝防。自打葦雨來飯店後,需要吳老闆的地方越來越少了,對一份不賺錢還外行的差事脫手按理講應值得慶幸才對。可他非但沒有,反而比先前更留戀那個空間,不,明確的說是挂念那裡的人。吳老闆也納悶自己,只是相識,相處數天罷了,怎麼會呢?像平常一樣,廠里沒什麼事,就躺在床上聽著電腦里播放的歌曲,兩個手指夾起手機360度的旋轉,自娛自樂的熬著時間。這時他好希望王姐的電話打進來,這樣他就有借口去飯店見到葦雨。吳老闆為自個幼稚的想法感到好笑,是,這是他的真實想法。看看她,瞄一眼就行,不說話,只要知道她在就踏實。他不明白為何會有這種愚昧的念頭,直接!裸露!幾乎接近瘋狂!他雙眼向上,盯著天花板發怵,滿腦子都是葦雨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就似正在觀看一部連環畫。突然,閃出一個可怕的問號,喜歡上她了嗎?沒有理由的,但又無法剋制。

人,是受感情支配的動物,沒有誰可以任意駕馭自己的情感。何況又是如此強烈,複雜,矛盾,簡直到了不可理喻!吳老闆很是享受這種感覺,隨意,自然,包含著淡淡的親情成份。比欣賞稍微遜色一層品味的意義存在,卻又不失貼切;沒有愛情轟烈,又顯得人性長駐,溫情勝握。拋開愛恨糾結,少了取捨的抉擇,坦然,淡定......

不行,他猛的坐起,想到,昨天聽到葦雨不停地咳嗽,一定是感冒了。要趕緊給她送葯過去,吳老闆提起上衣快步出門。

過了飯點不足500米就是家醫院,吳老闆照葦雨的癥狀向醫生口述了一下。什麼下火的,治感冒,化痰止咳的葯開了好幾包,他不放心再次確定服用方法和次數後往飯店走來。

未進廚房門就傳出咳嗽聲,吳老闆疾步入內,把買來的葯一股腦掏出。放在葦雨面前的冰柜上,以關切的口吻責備道:「這麼大的人了不懂照顧自己么?不舒服要及時吃藥,要不怎麼做事?拖時間長了對身體不好,快取水杯來倒水喝葯!」邊說邊按照醫生的囑託把葯粒各自分好。葦雨被這種不容置疑的溫暖給蒙住了,在愣了幾秒後,趕忙提起暖水瓶涼了杯開水。

王姐的飯店不大,前後就兩個人,從早到晚沒有消閑的時候。葦雨剛轉身準備幹完手裡的活,卻被重重的摁回到身旁的凳子上,「安心吃藥,其餘的事情我來做」吳老闆說道。她乖乖的左下沒動,看著他熟練的動作,漸漸地,眼睛模糊了。感動?感激?都有......

獨身在外,受到何等恩惠怎能不讓這個涉世未深的農家女人感激涕零!本來由感冒引起的不適,就使得渾身酸痛,淚水像開了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多日來的不快借著此時相涌而出。為了避開王姐的不悅,葦雨急步出門,又一把被拉回「擦擦眼淚,堅強點,吃完葯回去睡一覺,下午再過來。」葦雨抬淚眼用質疑的神情審視王姐話中她稱呼的吳哥,「放心吧,我給王姐打過招呼了」他解釋到。命令式的口氣是出自對自己的關心,使她根本找不出任何緣由說不,就順從的拉開抽屜,翻出家門的鑰匙。剛要邁步,再次讓吳哥叫住「手機號碼給我留下,好提示你按時服藥」真誠,美麗的原由,順理成章!葦雨用沉默拒絕了吳老闆的合理要求,輕步出了廚房門。

住處離飯店僅三分鐘的腳程,葦雨走了足足半個鐘頭。其間幾次掏出手機想給老公撥個電話,告訴他自己是多麼想他,想孩子,想回家。傾間,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散落胸前。

女人就是女人,不管在如何女強人,始終逃不出脆弱的庇護。如果,用水來形容女人,這會的葦雨已凍封成冰,透明,易碎,無助掛滿了她的整個面容。忍了忍,收回手,她不願意讓老公為自個掛心,也怕電話過去一不留神暴露了自己沒出息的狀態!

葦雨開始退縮了,有些後悔......不是她不愛家,不是她不戀人,不是她不懂生活,是這次她尊重了自己的選擇,這是她向追求自我空間邁出第一步的頭一站。倔強是葦雨的致命缺點,從答應王姐的那天起,她就打定了以歉意來履行自己今後對長輩,老公和孩子們的責任和義務!

抹乾眼淚,推開房門,大概是藥效發揮了,一陣困意襲來,葦雨抖開被子和衣躺下。

『我拿起放下,我心亂如麻』不曉得過了多久,葦雨被陣陣手機鈴聲吵醒。按鍵一看六點多了,她蹦下床。三個未接來電,是個生號,還沒等她回撥過去,信息發過來了『傻丫頭,快起來開門,我給你帶晚飯過來了!』葦雨帶著疑惑拉開了門的保險栓,未來得及門扇完全打開,一個身影就閃進來,是吳老闆。「感覺好點了嗎?是不是輕快些了?」連串追問下的葦雨只顧一個勁點頭。她從心底有絲緊張,必定除了親人外,男女共處一室這是第一次,由她內心來不得半點怠慢。

不是她心眼小,是如今這個社會讓她不得不放高警惕,尤其身為女人。她牢牢記著臨離家老公囑咐自己『你太善良,又實在,肯定免不了吃虧。現在的世道,你這種性格施展不開,不順心就回來,千萬不要逞強。』

葦雨對吳老闆一直心存戒備,因此,與他總保持一定距離。她搞不懂這個男人為什麼會在自己跟前獻殷勤,可自己又確實需要這份實實在在的體貼,吳老闆不虧為年長,葦雨的多慮和不安全部盡收眼底。她在他面前是晶體,既是一點細微的變化都難以逃脫。看著不知所措的她,他主動扭轉了尷尬「別轉悠了,一覺起來精神了!」接著獨自樂了起來。葦雨知道自己被識破,滿臉羞澀難掩,看在眼裡的吳老闆暗暗偷喜。好真實的表情,淳樸,不加修飾的流露,讓他著迷,情不自禁!差點忘了自己是給她送晚餐過來的,忙用手碰了碰葦雨「先吃飯,要不涼了,這是從外面買的面,你嘗嘗」她乖巧的應聲到,便毫不客氣吃起來。

中午飯就沒怎麼吃好,肚子剛才已經提出抗議了,要不是防著吳老闆,她早就一把奪過來了。「別急,慢點吃,餓了吧?味道如何?還合口么?他問著,葦雨只管嗯著。這時她才覺著有點主客不分,張嘴問道:「你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話出口又感到稍欠不妥。「我問王姐的,她脫不開身,你又難受,所以我就多義務一點,不反對吧!」吳老闆自圓其說的同時站身給葦雨接了杯熱水,一張好厲害的嘴,讓葦雨無言以對。

「吃完面後十五分鐘把葯吃了,還有,天氣預報說要降溫了,帶的衣服夠么?要不一會出去買一件棉衣,你是被凍感冒的!」從這位吳哥進門,他和葦雨的角色就調個了。他不懂自己為何,也理不出個所以然,他只是想為這個女人多做點什麼,是不由自主的發自於真心。所作所為純屬自願,吳老闆清楚,他對她動情了,來不了半點虛假,一心想為她無條件的做些事情。僅此而已,沒有佔有的私慾,也許有,但在葦雨嚴實的包裹下他退卻了,勉為其難的說服自己。完全疏忽了她已是有夫之婦,兒女繞膝。

原來在近兩個月來的相處中,葦雨已如影子般不離不棄深深刻在吳老闆左右。這種感覺無法否定,也騙不了自己,在他的生活中這是從未有過的,強烈,不容質疑!吳老闆看著葦雨服了葯,他明白自己是時候離開了,好捨不得。這樣單獨在一起這是頭一次,雖葦雨很少說話,但對他而言已足夠了,他不敢做出任何越界的行為,怕把她嚇著。又或許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或者葦雨壓根就沒往那方面想,只是把他當做兄長看待。想到這些吳老闆不免帶有幾分無奈的沮喪,也罷,只要她不拒自己之身外就行,他用這種方式寬慰著自我,掩蓋不住的失落罩上心緒。

「葦雨,你的QQ號可以告訴我嗎?允許的時間裡哥陪你說說話!」吳老闆總不忘在她的身上向前跨一步。『91......』葦雨這次回應很爽快。離晚上關門的時間還早,葦雨擔心王姐忙不過來,執意要去飯店。一塊出門,吳老闆在飯店門口放下她徑直回家了。進門後,王姐簡短的問詢了幾句,倆人就忙活開了。歸家的吳老闆可沒歇著,他迫不及待坐到電腦前按葦雨說的號碼查找,『為愛而生』好別具一格的名字,加為好友,很快被確認了。他知道葦雨用手機掛著,隱身,很少有時間聊,只為升級,也就不予打擾。輕輕點擊這個灰色頭像進入QQ空間,渴望能在這個屬於個人的狹小空間發現點有價值的東西----葦雨的蛛絲馬跡。

這回吳老闆是找對地方了,在這個無聲的『小屋』里,他讀到了另外一個葦雨。這是他沒有料到的,平日少言寡語的葦雨卻是具軀殼,生活的奴役!使得他對她又多了幾分同情!愛憐!欽佩!她的世界原來如此豐富,在她跟前吳老闆感到自己的渺小,自愧不如。他恍然大悟,自我的精神收入是何其的貧瘠,遠不及一個大山裡走出來的農家少婦。在沒踏足這裡之前,吳老闆曾自信的以為他基本了解葦雨了,誰料他偏題了,並且差出很大一截。

由文字構築的地盤裡,或長或短記述著葦雨的點滴,這才是這個女人的原貌,苦,辣,酸,甜歷歷在目。他隨著她的筆跡與其緊緊相依,感動著她給予的感動,收穫著她帶來的收穫,時而泣汲而悲,時而破涕為笑,情緒完全融入她的意境里。他敗了,承認自己敗了,敗得體無完膚,而且敗得心甘情願,吳老闆為自己之前的世俗舉動懊悔,不,應該還有挽回的餘地,但不是認輸,更不是放棄。他是被她折服了,也因戀上這樣的女人慶幸!從葦雨的小天地里,吳老闆知道了她多磨的過去,渺茫的曾經,而今面臨的無助,可展現他面前的葦雨不是,她是那麼樂觀,那麼上進。他糊塗了,辨不清真偽,他明白人都是多面性的,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呢?吳老闆帶著無盡的疑惑,再次打入葦雨的世界。

一個多星期沒去飯店了,不是忙,也不是不想去。吳老闆怕,怕看見葦雨,怕正視她那雙歷經世事還依然保持清澈的眼睛,飽受生活洗禮卻能勇往直前的毅力。她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但她擁有普通女人沒有的品質,寬容,大度;她是個極弱的女人,可在她身上處處體顯著難有的韌勁。這幾天對吳老闆簡直難熬之極,思念猶如排山倒海之勢般翻騰的折磨著他,好的是每天可以進空間瀏覽葦雨的生活照,以解單戀之苦。

葦雨呢,吳老闆送來的葯按時吃了兩天,感冒徹底好了,心裡想著等吳哥來了道聲謝的,可奇怪老是不見人影。前兩天總覺得彆扭,後來習慣了,因為人家畢竟不是飯店的一份子,也就默許了。也許有些想他,不時望望窗台上的手機,且說吳老闆這些天人是沒來,但他仍沒忘了時不時的簡訊問候葦雨,收到信息後的葦雨,只是微微一笑便刪掉,從未回復。

「小雨,明天狂歡節,又是平安夜,我想回家一趟。你一個人多操點心,剛才我清點了一下佐料,少了幾種,給小吳通了電話,他一會就來,這是單子和錢,讓他開車帶你去買。」王姐接著:「今天早點關門,晚上不營業了,你順便逛逛。你們先走,我鎖門。」葦雨跳了起來,她樂壞了,可是能出去透透氣了!

吳老闆掛了王姐電話就動身,其實早在葦雨沒出飯店門前就到了,他把車靠在路邊距飯店不足百米的地方。點了支煙,好久沒抽了,原打算戒的,他在等她出來。按心理上此刻的吳鈺平本應高興,他的立場來說無非又是一次良機,但他總揣几絲忐忑。對葦雨他把握不住尺度,這個女人讓他迷茫,無所適從,卻難以割捨。吞吐的煙霧因被密封的車窗捂得久久不能散去,他按下車玻璃,一股冷風灌進,吳鈺平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葦雨穿上外套出門沒看到吳哥的車,想著是沒來,反正下午不上班,也不急於這一會時間。知道自己有空逛街,她心裡的美不打一處來,滿臉的笑意彷彿要溢出來。好似一隻被關久了的家雀,剛擺脫鳥籠的束縛,對路人不管不顧,只單單陶醉在自我的心境里。

冬,凍的延用詞吧!既是有太陽,也只能起分辨晝夜的作用。明天要過節了,雖說有點崇洋媚外,湊熱鬧,活躍氣氛大眾民生還不是那麼反對。約莫過了幾分鐘,葦雨便領教到寒流的光顧,要不是王姐吩咐等吳老闆來相跟一起買調料,她恐怕早已打車先溜了。迎合著街上某家營業場傳出的流行樂,有節拍的來回踱步,雙掌互搓,用以自供點熱量。這一切不遠處車內的吳鈺平看得清清楚楚,他坐不住了,心軟了,不忍心這個使自己牽腸掛肚的女人再挨凍,擰了下鑰匙,向葦雨前面開去。

「嗨」車停穩,吳鈺平一邊打招呼,一邊下車為葦雨開門。「等急了吧,臨時有事,耽誤了一下,不好意思」他為自己圓謊解釋道。「沒有,你來的正是時候,我也是剛出來。」葦雨善意的謊言讓吳鈺平忍不住想親她的衝動。好可愛的女人,自己明明看到她受凍的,她卻......看著被凍的紅撲撲的臉龐,吳鈺平心疼急了。

「快上車」葦雨哦了聲,低頭坐到副駕駛位子。關好車門,吳鈺平上車,他猶豫了一下,打方向180度,調轉車頭朝市外的郊區駛去。

男人的天性在此瞬間爆發了,吳鈺平再也無法使自己平靜。他決定借這個機會向葦雨表白,起碼要讓她知道這份情感,要不自己會窒息的!他要明確地告訴她他是多麼的在意她,幾乎到了瘋狂的地步。他要讓她清楚,他不願意獨自擔當這份煎熬!不考慮後果的吳鈺平被失控的情緒沖昏了大腦,他全然不顧身旁的葦雨。此時的他,恨不得把男性的『特權』發揮到極限,要說發混,不及後果的話,葦雨一個弱女人把他怎麼也沒轍。憑力氣,論個頭眼下這個女人都處下方,自己可以肆無忌憚滿足內心男人對女人所需,當然不外乎生理部分此刻的靠近!他沒辦法使自個這種『迫切』狀況平息,這團火對他來講已經燒了好久,瞬息是澆不滅的!這時一個聲音用嘲諷的音調調侃著:「吳鈺平,你真沒用,這麼好的天賜良機真的要錯過嗎?即使你把她給『得罪』了,又怕什麼?不就是個女人么,至於這麼委屈自己?蠢到家的笨蛋......」又另外一種溫和的提示:「別急,你真的懂她不?是你的終究是你的,用野蠻方式得到,她會從心底瞧不起你。對於女人這點尤為重要,再說了,吳鈺平,你肯定自己下得了手嗎?」他頓感亂了方寸,腳下的車油門,離合也好似生疏了,極其不配合,握方向盤的雙手已開始發滑。

大約一刻鐘的路程,車子在一處石橋邊熄火。再回頭看葦雨,她臉色發白,雙目緊閉,兩手牢牢抓住車門上的扶手,兩顆淚珠掛在半頰。可憐的女人被嚇壞了,未等葦雨回過神,吳鈺平側身一撲抱住了她,緊緊地......他能夠感覺到,她在發抖。「哥,你怎麼了?幹嘛開這麼快?很危險的!」葦雨含著哭腔委屈的問道,試圖推開吳鈺平,但無濟於事。「丫頭,別動,讓哥抱你一會,聽話,就一會,就這一次。」吳鈺平說這句話的霎那心已支離破碎。葦雨對吳哥的舉動莫名其妙,她好天真,天真到有些傻,她萬沒想到吳鈺平的一連串反常都是自己導致的。在吳鈺平決定讓葦雨稱呼他哥的那刻,他已經做出選擇,當她的哥,用心去呵護,疼惜這個憨妹妹,直至她厭煩的哪一天。

哥,我熱,鬆開好嗎?」葦雨以商量的口吻央求著。「哦」吳鈺平慌忙撤回雙臂。「對不起,丫頭,讓你受驚了。」彬彬有禮,他向她表示歉意「呵呵,沒什麼,哥哥抱抱妹妹實屬禮節,不必大驚小怪!」話落葦雨對著吳鈺平嘟嘟嘴,扮調皮。「哥,我喜歡被你叫丫頭」嘿嘿,葦雨的胸懷讓吳鈺平甘拜下風。他抬手溫柔的拍拍她的頭「走,哥先帶你買東西,然後咱倆去吃飯,提前過節慶祝平安 !」

吳鈺平調整了自己,發動他的愛座,順手打開CD,恰巧是陳楚生的『有一種愛叫放手,』是啊,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種無奈;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是種痛。他此間的放手是為了更長遠的擁有,他很珍惜,也不想錯過葦雨這個理智,聰慧的女人。他忍痛跟遐想中的花前月下道別,唯有讓男女之情轉換成兄妹之誼,這份感情才會恆久。起始一定很痛,可想著獲得轉變后豐厚的愉悅,他樂意努力使自己再次成長。

葦雨靜靜的聽著,仍舊少言少語,車子行駛在返回的街道。風從車窗縫隙擠進來,風起了她飄逸的長髮,在秀髮的掩護下斜著頭注視吳鈺平,濃黑的眉毛下鑲嵌著一雙明而亮的大眼睛,那麼真誠,那麼讓她難以抗拒。望向車窗外,人還是人,景依然是景,在這高樓林立的都市方才感到絲絲的寧靜,她抿嘴笑了......

「老闆,來短消息了」吳鈺平從枕下抽出手機「哥,怎麼不接電話?嫂子回去了,你要學會照顧自己。想丫頭了就打電話哈」是葦雨的信息。長大了,懂得關心人了,這不正是吳鈺平急需的嗎?他抱手機入懷,欣慰的笑了。「知道,你也一樣,別讓哥操心就行,多喝水,小心上火哦!」發送丫頭簡訊成功。吳鈺平一個鯉魚打挺坐起,十來個未接原來是丫頭的電話,只有她才這麼固執......

葦雨在飯店待了大半年,後來又找了份更適合她的工作。這是吳鈺平預料中的,他知道她不屬於這裡,也不屬於自己,又禁不住為提早的釋懷略感欣喜!

原本這一切應該在美好中繼續,可吳鈺平沒料到自己最終也難逃慾念的唆使。在修理廠解體,隨之妻子離開回老家後,他越發難以堅持對丫頭那種單純的感情了,他漸漸變得齷齪,腦子裡時常冒出兄妹之間不該有的畫面。剛開始還儘可能把持住,慢慢地他肆意起來。

就在那個陰天的下午,吳鈺平把葦雨從住處約出來,斗膽向她挑明,不想再維繫兄妹感情,他說出了自己的現實想法,要麼處成年男女感情,要麼分手,讓葦雨選擇。次日,葦雨來電告訴他,做不到和他建立男女關係,吳鈺平竟在一氣之下決定斷絕一切,包括兄妹之情。

吳鈺平聽見他的丫頭在電話那頭哭了,可他已做出了決定,並厲言不許以後再打擾他。葦雨是無辜的,她不清楚吳哥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但她很順從,因為她清楚也許他有自己的理由。即使想挽留,對形成的事實已經無濟於事。

年底葦雨辭去了工作,回到家裡,還原著原來的朝夕。偶爾會在某個閑暇時想起隻身A市的吳哥是否安好?但僅限在心底的某個角落,她遵循著對他的承諾,分開了就不再打擾,除非有一天他先做到食言!

忽聽院內樹下的小黃直叫喚,吳鈺平方才記起已有兩頓沒喂它了。急切下床,從冰箱取出幾根火腿腸。走到院子中間,依著牆的幾棵大楊樹還是那樣挺拔,翠綠,在陽光下肆意的舒展著筋骨。他突然想起一句話『世上沒有絕望的處境,只有對處境絕望的人。』而他不是,他不是孤家寡人,更不是舉目無親,他有忠實的夥伴小黃,他有至親的妹妹丫頭......

仰頭望去,藍天,白雲......大地就在腳下。有一種情只得放手,才可以回頭領略她的真實;有一種聲音只有用心去聆聽,方能識別她的美妙;有一種愛只要親身經歷,結局才會與自己不期而遇。

吳鈺平伸伸懶腰,活動活動僵硬的脖頸,他覺得自己是幸運的,也是幸福的......

編輯:詩羊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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