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抱父親故地重遊，老人開心地說了個笑話，兒子笑得淚流滿面

孫奇坐在病房門口，不敢往裡看。裡面的父親身上插滿了管子，一個曾經那麼強壯彪悍的男人在短短三個月里，瘦弱得就像一根稻草似的，而且，他還會繼續瘦弱下去，直至生命的終結。

病房裡，父親在咳嗽了，孫奇抹掉眼淚走過去。父親咳得很厲害，孫奇根本無能為力，只能象徵性地拍著他的肩頭，這個肩頭曾經能挑一二百斤的擔子，如今只剩下一把凹凸不平的骨頭。父親喘了很長的時間的氣，抓住孫奇的手，虛弱地說：「帶我回去，帶我回去。」

父親知道自己的病後就一直想回去，但是母親不讓，她覺得在醫院裡，能讓他多活些時間。一開始孫奇也是這麼想的，但現在看到父親那渴求的目光，他猶豫了半天，決定順從。

孫奇去辦了出院手續。他把父親抱進車裡，車子往家的那個方向開去，突然，父親說：「不要回家，帶我去省城轉轉。」孫奇猶豫了一下，一轉方向盤，車子往省城開去。

父親從二十歲開始務農，一輩子幾乎沒出過遠門。很多年前，因為評上生產能手，戴著大紅花去省里拿獎。拿獎的過程其實很簡單，車子送過去，住一晚，第二天車子又送回家裡，根本沒時間去玩。但是就這一次，卻成了父親經常拿來炫耀的資本。父親就像坐井觀天里的那隻青蛙，以為除了北京就是省城最大了，卻不知道那只是個三線城市而已。

到了省城，孫奇放慢了速度。父親貪婪地看著外面，說：「去下南山公園吧。」當年，他得了獎後，因為賓館就在南山公園附近，他抽空去了一趟。孫奇將車子開到公園，公園有台階，他停了車，背著父親走了進去。

公園沒有好好打理，除了越長越大的樹，其他的都是越來越破舊。孫奇背著父親在公園裡轉了個圈，父親感到他在喘粗氣，讓他把自己放下來歇歇。

孫奇擔心父親著涼，就席地而坐，抱著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父親突然吃吃地笑起來，說：「好像還是不久前，你還是坐我腿上的，怎麼一晃眼間，我坐你腿上了。」孫奇也笑，說：「我是越長越大，你越長越小了。」兩人都笑了，笑著笑著，孫奇哭得淚流滿面。

童年時，父親就像一座山，在我們心中幾乎可以免疫一切傷害。少年時，父親開始變得討厭了，好像他生我們下來就是為了跟我們作對一樣。青年時，父親已經成了貶義詞，嘮叨，自大，夸夸其談，他什麼也不懂，但總是裝作什麼都懂的樣子。壯年時，發現自己已經活得很像父親了。老年時，父親已經成為記憶，某天想起時，會突然覺得心裡刺痛難忍。

父親在他的懷裡閉上了眼睛。孫奇抱著他，就像他抱著小時候的自己一樣，輕柔地，小心地。一陣風吹過，落葉片片，父親身體漸涼，就像落葉脫離了樹，生命已經變成另一種形式。

（圖文無關，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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