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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貿易戰與共和黨的綏靖——特朗普在2018

這是選·美的第929篇文章

本文作者王一鳴,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研究生,盤古智庫研究員。本文原發於 FT 中文網。

關於牆,近來是頗有些進展的。

2月21日,加利福尼亞州加利西哥市,聯邦政府撥款1800萬美元,特朗普心心念念的首份建牆合同正式破土動工。彼時總統正在忙著會見佛州槍擊案的學生代表,而後是轟轟烈烈的對華貿易戰。3月14日,特朗普好不容易抽出身來,火急火燎地趕往加州,目的地直指加利西哥市。

邊境線上,上世紀90年代用回收的金屬廢料和減震墊拼湊而成的舊牆正在被拆除,新建的牆面高30英尺、純水泥材質、標準的柱式風格,整體風貌十分接近總統「高大、美觀」的指導要求。特朗普對自己的作品比較滿意,不過也指出牆壁上必須要有鏤空設計,要能夠「看見另一側的動靜」。說這話的時候,另一側剛好聚集著一小撥墨西哥示威人群,夾雜著英語和西班牙語的咒罵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據《華盛頓郵報》的報道,總統回來之後備受鼓舞。儘管早在去年7月,國會已經就16億美元的建牆預算達成妥協,但特朗普總是心存僥倖地利用每一次政府關門之機在兩黨之間尋找交易空間。2月的預算談判,特朗普只身前往民主黨陣營,要求將80萬「夢想生」延期計劃與邊境牆綁定在一起,共和黨保守派一把將他拽了回來。3月的預算談判,特朗普又想故伎重施,民主黨索性乾脆沒有把這一事項列入重點議程,總統的計劃再次告吹。

最終,預算順利通過。民主黨重視的應對鴉片類藥物、加強槍支審查等內容統統寫進協議,共和黨拿到了6950億美元的軍費開支、為幾個地方重點項目預留了資金空間。兩黨主席在不同場合表達了對於妥協合作的滿意,連特朗普的女兒伊萬卡也得到了增加兒童福利項目的撥款,沒有人回應總統提出的增加建牆費用的想法。

預算在3月22日早上通過了眾議院,參議院隨即快速完成投票表決,而後是為期兩周的國會春季休會期,議員們紛紛離開華盛頓開啟了度假模式。3月23日上午,協議送到總統面前的時候,距離當晚政府關門只有不到幾個小時的時間。當天清晨5點55分,特朗普在推特上憤怒地咆哮,表示自己有可能不簽署這項帶有屈辱性質的協議。隨後在國防部長馬蒂斯和白宮幕僚長凱利的勸誘下,下午1點左右,特朗普躲在房間里默默地簽署了文件,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在攝像機面前洋洋洒洒地炫耀一番。

故事的最後,總統感覺自己被欺騙了。不僅擔上了簽署史上第二大財年預算的惡名,而且幾乎成為整個交易過程中唯一的輸家。他在簽字當天表達了自己的強烈不滿,「這一直是我們國家存在的一個大問題……2232頁的文件,你告訴我誰能讀那麼快?」四天過去了,總統仍在糾結這件事,他對白宮辦公人員反覆說起這是個失敗,當時應該堅持自己的直覺的。3月27日晚間,他突然想到了這次預算的最大贏家應該是國防部,在推特上隔空向馬蒂斯施加了壓力,「我們的軍隊現在很富有,應該向M(軍隊)要建牆的錢!」民主黨主席舒默回應了總統的無理要求,「(建牆費用承擔方)先是墨西哥、再是美國廣大納稅人、現在又變成了軍隊……馬蒂斯部長拿了錢是要來武裝軍隊的,而不是為了滿足總統的政治幻覺!」

最終,兩黨背著總統又一次完成了一筆政治交易。所有人都明白中期改選即將臨近,沒有人承擔得起再一次讓政府關門的罵名。故事的最後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歡喜,特朗普阿Q般地拿起了分給自己的16億美元——「16億美元是僅僅是一個開始……這些錢可以干很多事情」。眾議院少數派領袖佩洛西在一旁冷冷地嘲笑,「如果你覺得這點兒錢能把牆建起來,那就這樣覺得吧,然後再把字簽了」。

貿易戰

在有關於牆的問題上,總統一向是被孤立的。然而總會有另外一些時候,我們看到總統闊步甩開兩黨,獨自一人站到台前。比如當下正酣的貿易戰。

很長時間以來,這場戰爭的爆發對於中國而言看似必然、又來得實則突然。我們習慣於將之視為一種特朗普源生的恣肆和駑鈍的個人意志。然而從美國內政的角度來看,兩黨特別是共和黨對於特朗普主義的放縱和綏靖是戰事毫無阻力、延展至今的重要原因。

事實上,從一開始,兩黨就在貿易戰的議題上儘可能地躲在後面。民主黨一面基本全程噤聲,貿易保護主義符合黨內自由派一翼的政策主張,即便戰爭失敗了還有總統本人連同著共和黨來背黑鍋,何樂而不為。黨主席舒默近日的表態幾乎是特朗普執政以來最為親善的一次:「相較於布希總統、共和黨人、奧巴馬總統、民主黨人,我在中國問題上的態度和特朗普總統更近一些,那些人讓中國太隨便了,我們確實需要強硬一些!」

共和黨方面,黨主席麥康奈爾在相當長的時間內沒有對特朗普的恣肆行為進行表態,只有眾議院議長瑞恩作為黨內保守派的代表一直嘗試著說服總統減緩戰爭步伐。在發現特朗普貿易戰的決心不可動搖之後,瑞恩很快調整了策略,放棄了阻止貿易戰本身,而是將戰爭引向更具針對性的目標,同時最大限度地為盟友國家提供豁免。這符合共和黨的黨銘,主流保守派所重視的是美國與盟友國家的關係,是藉助國際體系維繫美國的霸權。這也與國防部的觀點不謀而合,一直以來馬蒂斯都希望總統能夠區分出貿易的經濟效益和政治效應,通過一場看似無法避免的戰爭達到凝聚盟友體系的作用。最終,麥康奈爾加入了這一陣營,在歐盟做出一副即將與美國對戰的姿態,並將反制措施深入這名黨主席所在選區的產業之後,他公開表態希望戰爭更「具目標性和針對性,並且是受限的」。

正如《做交易的藝術》所言,「要把目標定的非常高,不斷壓迫壓迫再壓迫」。當特朗普做出一副六親不認、大殺四方的姿態時,他成功地俘獲了共和黨的妥協;不僅如此,通過恐嚇和訛詐,某種程度上,美國甚至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盟友國家的實際感受是,先莫名被鑿了一記將要增稅的悶棍,而後又通過施捨豁免被賜予了一張登上諾亞方舟的船票,一時間,從溫哥華、首爾到布魯塞爾,瀰漫著一片感恩戴德之聲。歐洲和日本以第三方身份加入了美國在WTO對中國知識產權問題提起的訴訟,沉悶不已的北美自由貿易協定談判正在變得活泛起來。不久,與韓國的雙邊談判率先完成,文在寅政府主動作出多項出口限制,特朗普非常滿意,包括《華盛頓郵報》在內的很多左派媒體紛紛給予肯定。

在戰爭最開始醞釀的時候,為避免特朗普的貿易政策走向極端,共和黨內部曾經考慮通過立法限制總統的貿易決策權,或是阻止即將到期的貿易促進授權法案的續約。然而事實很快證明,這一切似乎並不需要,儘管近來接連有各式各樣的聯名上書,但兩黨都明白,貿易戰並無法引起足夠的關注並成為美國內政的頭號議題,兩黨也無法如去年8月對俄制裁一般,在國會以幾乎全票聯手壓迫特朗普限制自身權力。當下儘管硝煙正在逐日瀰漫,但由於距離政策的真正落地還尚有時日,兩黨都在輕鬆觀望,等待特朗普做出成績或是將一切砸在手裡。這以後,大家再紛紛走上台前,將成果撿拾到自己口袋裡,或是將責任拋得一乾二淨。

共和黨的綏靖

無論無端的建牆,還是無端的貿易戰。都是兩黨同總統之間的一場博弈遊戲。有的時候麥康奈爾們冷冷地站到了台前,有的時候他們躲在角落裡默不作聲。美國三權分立的結構性意義就在於此,在華盛頓,總統是總統,國會是國會。

然而特朗普的與眾不同就在於,他絕非一般意義上簡單服從於黨內秩序的總統。事實上,從競選勝利的那天起,他就已經深刻地改寫了兩黨政治的遊戲規則。在首年的執政里,總統就移民改革、醫療改革、稅法改革、不斷推延的預算、「通俄門」等多項事務與兩党進行了持續、頑強、耗泄的鬥爭,三方互有勝負,各種利益以複雜而扭曲的方式緊密交織在一起,每個人都在深刻地影響每個人。

進入2018年以來,一個最為明顯的變化就是,伴隨著國會中期改選的日益臨近,兩黨都變得更加小心謹慎,更具備妥協意識和合作精神,誰都不想過度言及原則問題,避免因一些可有可無的瑣事亂了選舉的盤面。然而總統還是總統,在歷經了一年的政治洗禮,特別是稅改帶來的巨大精神鼓舞之後,2018年的特朗普正在變得更加自信、篤定、恣肆,或者說,更加的特朗普。在這一正一反、一張一縮的反作用下,共和黨明顯感覺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總統,整個黨派在努力糾正特朗普行為的同時正在有意無意間向之靠近,共和黨的黨銘正在出現明顯的嬗變。

傳統的共和黨理念是小政府、大市場,是有限赤字、自由貿易,是美國政治立場中相對審慎、保守的一派。然而在建牆議題的背後,我們看到共和黨隨隨便便就通過了1.3萬億的財政預算;在貿易戰的背後,我們看到共和黨轉而成為貿易保護主義的庇護者。在中期改選的壓力和特朗普攪起的重重亂局下,共和黨比過去顯得更加粗暴、任性、急功近利。正如肯塔基州參議員蘭德?保羅在2月份阻攔臨時預算時所作的那場演講,「當民主黨當政時,共和黨是國家的保守黨;然而現在共和黨當政了,美國卻彷彿已經沒有了保守黨。那份虛偽就飄散在空中,敲打著每一個看似正直而充滿智識的靈魂!」

對於共和黨而言,這樣的鏡像其實並不陌生。聯邦政府財政赤字突破一萬億美元的時候,剛好是里根執政時期;突破兩萬和三萬億美元的時候,恰好是在小布希政府的任上;現在是四萬億,來到了特朗普這裡。貿易保護也是一樣,里根與日本、西歐的貿易戰打得不亦樂乎,而上一次美國的鋼鐵產業增稅也是出現在2002年的小布希任上。共和黨可以在過去的三十年時間裡,反覆打造出近似風格的強硬政府,這說明這種執政方式一直就深藏於共和黨的黨銘。然而陌生的地方在於,里根、小布希似乎從未像特朗普這般自戀而恣肆,美國的政治文化似乎從未像今天這般分裂,共和黨似乎從未像今天這般為自己選出來的總統所遮掩、誘拐、牽引。

選民基礎的變化是共和黨嬗變的根本原因。按照去年9月CNN的統計,特朗普的黨內支持率長期穩定在85%左右,超過了副總統彭斯的82%、眾議員議長瑞恩的66%,黨主席麥康奈爾只有可憐的31%。這樣的選民支持度可以賦予總統極大的政策自由度,還是以貿易政策為例,昆尼皮亞克大學近日的一項統計就表明,58%的共和黨選民支持增加關稅,這給特朗普大打貿易戰帶來了合法性。值得注意的是,當前共和黨內的貿易保護主義色彩幾乎是特朗普一個人塑造出來的。皮尤中心2016年的調查顯示,受特朗普的影響,共和黨及偏共和黨的中間選民對於自由貿易的認同度在大選期間出現了一個大跌,從2015年的56%跌至選舉投票前的29%。選舉結束後,高達85% 的共和黨選民堅定地認為是自由貿易毀掉了美國的工作崗位,同期,這一數據在民主黨選民中只佔54%。

在長期對總統撥亂扶正的過程中,共和黨高層逐步感受到愈來愈大的黨內阻力。現實狀況是,班農及其所帶領的極右翼分子已經完全為白宮驅逐,庫什納夫婦的權力也遠沒有一家人剛剛進入白宮時那麼如日中天。事實上,特朗普曾經高度信任的競選團隊和舊友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仍在身邊,白宮團隊已經徹底從1.0變為了2.0。理論上總統應該更聽話才是。然而最終,共和黨驚訝地發現,總統每天在手機推特端與4900萬選民達成了緊密的心靈聯結,這項根植於共和黨基本盤的民眾偉力是不可撼動的。一項NBC的統計數據表明,59%的共和黨選民認為自己支持的其實是特朗普本人,而非共和黨。用白宮發言人拉吉?沙赫的話說,「當總統的移民政策和安全政策無法在華盛頓尋求支持時,他得到了廣大美國人民的支持……這是一個屬於特朗普的共和黨」。田納西州參議員鮑勃?科克持同樣的看法,「現在人們已經不再關心政治事務本身了,他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與特朗普總統保持一致」。這名即將退休的老參議員對於共和黨的現狀極為不滿——「共和黨已經丟掉了他的靈魂」。

今年,即將同科克一樣離開國會的老派共和黨人還將包括約翰?麥凱恩、埃德?羅伊斯等人,《新共和》在一篇名為《美國丟失的外交政策》的評論文章里不無擔憂地指出,他們是共和黨保守派中為數不多的全球主義者,更為尊重維繫了美國霸權的國際體系,更強調於通過盟友和多邊機構構建美國的實力基礎。相比之下,新近加入白宮的博爾頓、蓬皮奧之輩普遍帶有較重的民族主義情緒,不僅喜歡在國際事務中採取單邊行為,而且懶於顧及政策的執行後果,這些後輩們更喜歡四處開花、打完就撤,留下一個個地緣政治的權勢爛坑。《大西洋月刊》3月的一篇名為《抵制共和黨》的評論以極不情願地口吻寫到:「我們原本以為自己永遠也不會寫下這樣的文字,然而最後,我們將不得已呼籲大家抵制共和黨。這個政黨已經成為憲法和民主制的威脅,問題不僅僅是特朗普,更在於共和黨選擇了為自己選出的總統提供庇護」。

特朗普在 2018

這種庇護令總統愉悅,也令一切變得更加放縱起來。在以稅改法案完成執政元年的成績單後,特朗普的行動更加自如,幾乎是在肆意享受中期選舉年共和黨賜予他的無原則綏靖。最近的幾個月內,朝鮮半島的劇情經歷了過山車般的大起大落,特朗普在前一場個人秀里把劇情帶向了火與怒的高潮,轉而又在下一季的預告片里把正反兩大角色安置到了一張談判桌前;白宮每天為人事更迭的Breaking News所充斥,《紐約時報》的嘲笑是,彷彿一個任性的寶寶把自己的小屋擺滿了喜愛的卡通玩偶,共和黨就在不遠處靜靜地眺望著一切發生,未置一詞。不僅如此,在最近的地方選舉中,特朗普受到了各地共和黨議員的廣泛邀請,共和黨高層經過了深入而反覆的考量,決定忘記阿拉巴馬州和賓夕法尼亞州的失利,繼續把自己的選舉命運押寶在總統難以捉摸的支持率里。

最後仍是貿易戰,特朗普在這場戰爭中是絕對不會退縮的。「這場戰爭已經塑造了總統光輝無比的強硬形象,這是一場他所最為擅長的偉大交易,否定了這個交易就等於否定了特朗普人生的合法性,包括擔任總統之前商人時代的全部意義。」對於特朗普而言,這場戰爭並不發生在2018年或者2017年,也不發生在稍早一些的競選時期,事實上,早在其商人時代的頂峰1987年,他的這套戰爭理念就已經非常成型了——「人們對於其他國家的蹂躪已經逆來順受了,他們在背後嘲笑我們,他們因為我們的愚蠢而嘲笑我們。」

1990年,當特朗普尋求作為老布希的副手參加總統競選之時,他就已經將貿易問題作為自己的核心標籤。他在那一年將自己的炮火對準了日本,在《花花公子》雜誌的訪談中侃侃而談:「我們為日本提供庇護,可是看看他們做了什麼,他們給自己的汽車企業提供補貼,從我們的消費者手裡大把大把地賺錢,然後把它們全部投在紐約,買下了整個曼哈頓。無論按照那種意義,我們都輸了。」他在《華盛頓郵報》、《紐約時報》花重金買下大幅版面,呼籲讓日本為美國的庇護買單,「我們保護了不屬於我們的船隻,運載了很多我們不需要的原油,為我們的盟友擔負了一切,然而他們從不會幫助我們,他們為自己打造了生機勃勃的經濟,是時候付些賬單了!」

2000年,特朗普再一次作為改革黨的候選人參加總統競選,他在演講中承諾如果自己贏了,會親自兼任美國貿易談判代表,好好和「搶劫大聯盟」日本聊聊天,好好懟懟想要在經濟上佔有這個世界的德國,好好教訓教訓法國人如何學會尊重別人。在這一問題上,特朗普的意志極其堅定,他告訴《華盛頓郵報》,「我每天都和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最難對付的人打交道,如果他們覺得特朗普能夠被隨意碾壓,如果他們覺得特朗普是個小角色,像普通人那樣的小角色,我們的訴訟案就會翻上十倍。要永遠呈現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非常重要,如果你不這樣做,你就無法坐在這把椅子上」。

在這種意志的驅使下,特朗普的貿易戰已經明顯呈現出一種非理性的狀態,這與他在挑戰司法系統、威懾朝鮮半島時所呈現出來的不計後果的戰略升級一模一樣。從300億、500億到1000億美元,特朗普對中國的戰爭砝碼一升再升,如果說這場戰爭在最開始還有一些模糊的目的性,無論是縮減經濟赤字還是遏制中國的產業升級什麼的都好,然而到了現在,這場戰爭已經徹底淪為一場儘管不知道到底為了什麼但是必須要贏下來的任性的戰爭。

對於特朗普而言,這是一場成就其合法性的偉大的個人秀,儘管比預計來得稍晚了一些,然而這是必須的一步。這一步就如同他在戰勝希拉里、廢黜奧巴馬主義、逼下金正恩、罷免科米、班農、蒂勒森、麥克馬斯特們的每一次經歷一樣,這些經歷帶給了他一種步步緊逼、不斷成功的快感,他發覺自己總能夠以對手的失敗、妥協和綏靖一次次地證明自己是對的。他不懼怕任何成本,共和黨的建制派們現在心甘情願為其偏執的行為和荒唐的要求背書。他也從不擔心混亂,當多位要員排著隊離開白宮時,特朗普大大方方地對著媒體坦言:「這其實讓人神清氣爽。我喜歡混亂,混亂其實挺好。」這份混亂帶給其貫以終生的個人秀必要的起鬨聲,總統在混亂之下愉悅地享受著來自不同方向的鎂光燈,不安寧的白宮是一個完美的舞台,混亂本身最終成為美德。

然而,無論是失敗的希拉里、被炒掉的官員、蓄勢待發的貿易戰,這些事情終歸都要過去。儘管當下中美雙方看起來激戰正酣,但這很可能並不會成為2018年特朗普個人秀場的主線。上半年過去後,總統還是會繼續尋找新的熱點,上一季已經播過的節目下一季不會再重複出現,今年我們沒有再看到總統再去過多提及橫亘於整個2017年的奧巴馬醫改,明年也便不會再去為一場已經銷煙散去的貿易戰有太多興趣。美國總會有些更為宏大的國家命題等待鋪敘,特朗普也總能找到更具挑戰性的矛盾填充自己跌宕起伏的劇情——罷黜穆勒、挑釁台灣、擊潰金正恩或是與普京的終極之戰,只要總統在位一天,我們只需要搬好小板凳,永遠不缺乏好戲觀看。

對於特朗普而言,2018年註定是幹事創業的一年,那些與國會、法院、媒體、民主黨人耗泄的煩躁正在每日的政治生活中變得遊刃有餘。這一年剛剛開始的時候,特朗普已經提前啟動了自己下一任期的競選,在一種強烈的時不我待意識的催促下,總統在這一年裡的行為將會更加恣肆而撲朔迷離,充溢著難以抑制的表現慾望和極富攻擊力的不確定性。中國、盟友、民主黨人和共和黨人都可能成為這一映像的犧牲品,既然總統註定要成就其個人的偉大敘事,既然紊亂註定要在這一年蔓延,那麼前行不如守望,認真不若虛無,及至某個時刻,歷史終會將這一場鬧劇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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