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古龍小說里最完美的劍客
江湖傳言：
有一種人，已能接近神的境界
——因為他已無情；
有一種劍法，沒有人能夠看得見
——因為曾經看到過的人都已成死人；
有一種寂寞，是無法描述的
——因為它來自靈魂深處。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
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沒錯，這個人就是此前和葉孤城比劍的西門吹雪！
現在他的人就站在我們面前。
且看古龍是怎麼描述他的：
盆里的水還是溫的，還帶些梔子花的香氣。
西門吹雪剛洗過澡，他已將全身上下每個部分都洗得徹底乾淨。
現在小紅正在為他梳頭束髮，小翠和小玉正在為他修剪手腳上的指甲。
小雲已為他準備了一套全新的衣裳，從內衣到襪子都是白的，雪一樣白。
她們都是這城裡的名妓，都很美，很年輕，也很懂得伺候男人——用各種方法來伺候男人。
但西門吹雪卻只選擇了一種。他連碰都沒有碰過她們。
他也已齋戒了三天。
因為他正準備去做一件他自己認為世上最神聖的事。
他要去殺一個人！
西門吹雪，這個絕不是一般普通人的男人。
現在，他沐浴戒齋，搞的儀式虔誠，目的只是為去殺一個人！
真是可愛之極——因為他認為殺人才是世上最神聖的事。
我相信，在這件神聖的事情面前，再年輕再美麗的女人，現在都無法誘惑到他。
——殺人在他那裡已成為一件美麗的藝術。
彷彿，你死在他劍下，自己都會死的心甘情願，辟如後來的葉孤城。
快人快語的花滿樓總是能一語道破天機：
「現在我才明白，他是怎麼會練成那種劍法的了。」
「因為他竟真的將殺人當做了一件神聖而美麗的事，他已將自己的生命都奉獻給這件事，只有殺人時，他才是真正活著，別的時候，他只不過是等待而已。」
——幸好他殺的人，都是該殺的。
西門吹雪劍法超絕，人稱劍神。
關於他的武功有多高，據說從流傳出來的一段對白就略知一二：
花滿樓：「他的劍法真有傳說中那麼可怕？」
陸小鳳：「也許比傳說中還可怕，從他十五歲時第一次出手，直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能在他劍下全身而退的。」
所以，浪漫的古龍才用羨慕的口吻說：「西門吹雪吹的不是雪，是血。他劍上的血。」
所以，西門吹雪在決心要殺一個人時，心裡一定是已經替自己準備好了的。
他準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的劍不是用來看的」。
江湖瘋傳西門吹雪人與劍已溶為一體，他的人就是他的劍。他的劍像他的人。
他的劍，劍鋒三尺七寸，凈重七斤十三兩。
他的人，生性冷僻，不苟言笑。
據說西門吹雪的行事風格是：
殺人不廢話，不~拖~泥~帶~水！
西門吹雪的脾氣也怪，不是什麼時候都願意出手，倔起來任憑天王老子來請也照樣不給你面子。
——急得好朋友陸小鳳就曾想放火燒掉他的房子。
若是想幫你時，他又會很開心地笑著和你說：
「你並不是完全沒有法子打動我！只要你把鬍子刮乾淨，隨便你要去幹什麼，我都跟你去。」
——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有人說，若論悟性氣場，西門吹雪可能是最接近神的人。
這一點我也承認。
神的懲罰不需要感情。
「心中有垢，其劍必弱」，一代大師葉孤城也終因為心劫落敗於月圓之夜紫禁之巔。
一個人唯有無情，才大可會什麼都能放下。
西門吹雪終於明白，劍的意義至此是：
什麼都是，又什麼都不是；
到處都有，也是到處都沒有；
為任何人出，又為任何人而不出。
——這就是至高無上的劍道和劍客的藝術。
心中有劍，萬物可用。
從有劍到「無劍」，從有情到無情，至此他的劍法已經達到另一個顛峰境界。
他所住的地方，只有梅花。
他所著的衣服，永遠雪白。
他不求人，也從不被人求。
因為：
「他要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如果他做不到，別人更不可能做到。」
「他願意做的事，不需要別人懇求，不願意做的事，別人懇求也沒有用」
——於是，他才會時常感嘆，
天下值得他為之拔劍的人實在太少了。
所以，我說西門吹雪才應該是古龍武俠小說塑造出的最完美的劍客，完美到恍若白雲，不屬於這個塵世。
但我卻更傾向於那個屬於塵世的西門吹雪，
雖然不完美，但誠實，有感情，有溫度。
雖然孤峭，卻並不冷血。
他可以千里赴單騎去殺一個絕頂高手，生死之間，只是為了要替一個他素不相識的人去伸冤復仇；他遇見孫秀青，一往情深，心裡有了一個家庭和孩子；他幫陸小鳳辦事，卻偏偏笑著強行要陸小鳳先剃掉那兩條不像鬍子卻像眉毛的鬍子。
其實，作為人類中的一員，西門吹雪是孤獨的。
葉孤城死後，他就變得更加寂寞。
~他悲哀道：從此之後，我的敵手只能是我自己。
暮靄蒼茫，他的人很快會消失在暮色里。
古龍後來口述：那一晚後，西門吹雪名聲大噪，江湖上很多人模仿他的穿著和劍法，但永遠沒人能學得他的神韻。
關於這一點，陸小鳳最懂他：
「西門吹雪至少有一點是別人學不像的。」
——「不是他的劍，是他的寂寞。」
這一點，我相信古龍先生也是懂他的，甚至古龍寫的就是自己：「我靠一支筆，得到了一切，連不該有的我都有了，那就是寂寞」。
一切都會在孤寂中老去和終結。
於是乎，如今我們看見的江湖，不再是那個江湖。
萬梅山莊也沒有梅花，只剩下一段白衣如雪的傳奇。
——風捲動雪花，看起來那麼冷，又那麼美。
2018年4月
羅小寒
我是細小的一粒塵
這裡是羅小寒的一粒塵
【塵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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