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青春：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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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篇文章
傾訴者：王玲（化名） 女 40歲 醫生
後來
我等你
劉若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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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玲是辭掉人人羨慕的工作隻身來到蘭州的。
18年前，為了這份工作，她放棄了一段美好的感情，走進了一個無愛的婚姻。
6年前，已經青春不再的王玲又義無反顧地辭職。
在別人看來，她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最好注釋。
但她自己，卻有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清醒的思維：遇到一個情投意合的人多麼難得，而失去一個人，卻又是那麼容易，轉瞬之間，就會無影無蹤。
1
20前，我剛剛20歲，還是一名在讀中專生。我不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父母見我考大學沒有希望，便托關係讓我上了衛校的鄉村醫師班。
當時開設鄉醫班，主要是為了解決甘肅偏遠農村就醫難的問題，招生對象是各個縣區的赤腳醫生。但事實上並沒有幾個真正的赤腳醫生能有機會接受再教育，反而是像我這樣能托點關係、花點錢的人冒用了「赤腳醫生」的名額，走進了衛校。
這是我第一次離開家到外地上學，雖然少了父母的管束，自由得不亦樂乎，但自由之外總有些孤單。衛校的正規學生都是應界初中畢業生，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看起來小小的。鄉醫班的學生年齡都大一些，甚至有三四十歲的，走出校門感覺跟這個學校格格不入，也有那麼一點點自卑。
20歲的寂寞，如同流行性感冒，在那個陌生的異鄉侵襲我。當時的我，還沒有產生抗體，就在那種自由、孤單加自卑的紛亂中，開始暗戀陳平。他是我們班的團委書記，一個多才多藝的帥小伙。
對他的好感由來已久，但我的血型是A型，書上說A型血的人在感情上比較被動，既使喜歡上別人也不會主動示愛。這一點我深信不疑，因為我就是這樣被動地等著陳平來追我。
陳平真的開始追我了，他先是替我交了團費，然後從團員證上知道了我的生日，在我生日那天送來一串漂亮的風鈴，包裝盒上寫著「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得哪兒也去不了，我會依然把你當成手心裡的寶……」
當時，我還不知道這是歌詞，以為是陳平為我原創的，幸福的就像灰姑娘得到了王子的愛。我認定，陳平就是與我相伴一生的那個人。以後，不論貧窮或者富有、健康還是疾病，我們永不分離，直到老得哪兒也去不了。
2
18年前，我面臨人生的第一次選擇——畢業分配。其實對於我這樣一個自費生來說，是談不上分配的。當初家裡讓我上衛校，只是想畢業後開個診所或藥店什麼的，並沒奢望藉此捧上鐵飯碗。但有些事似乎是冥冥中註定的。
2000年的寒假，我剛走進家門，母親就拉著我來到鄰居家，說要見個人。鄰居家除了自家人外，還多了一位60多歲的婦女，燙著捲髮，穿著呢子大衣，顯得大氣華貴，跟母親她們顯然不是同類人。
母親讓我叫她阿姨，我順從地叫了。她開始問學校的情況，我一一作了回答。後來，她問:「想去哪上班啊?」
我說:「沒想過，自費生學校不包分配。」說這話的時候，母親在一旁一個勁地使眼色，但我不明白什麼意思。最後她竟然問我願不願意到縣醫院上班。
願意啊！怎麼會不願意呢？在我們縣城，縣醫院是最好的單位之一了，誰不想進？可是連醫學院畢業的都不一定能留到縣醫院，何況我一個自費中專生，這可能嗎？
我有點不相信地看看她，說：「想進是想進，但進不去啊。聽說進縣醫院要縣長點頭才行的。」從鄰居家回來，母親笑得合不擾嘴。父親問怎麼樣，母親說八九不離十。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隱隱感覺到跟我有關。
第二天，那個阿姨拎著大包小包來到我家，說賈鑫出差了，她先來表個態，並說我的事包在她身上。父母誠惶誠恐地接待了她。我反感父母那種畢恭畢敬又喜形於色的樣子。
好不容易送走「貴客」，母親就跟父親盤算上了，「攀上這門親戚，不但玲玲的工作有著落了，小軍的事也就不用操心了。」小軍是我弟弟，剛上水利學校。我問攀的哪門親戚，能有這麼大能耐？母親說，你未來的公公婆婆啊。
原來，那位阿姨是賈縣長的夫人，賈鑫是他們的獨生子。經過鄰居牽線，縣長夫人已經看準我當她的兒媳婦了，只要親事定下來，我去縣醫院工作十拿九穩。
大年初二，縣長夫人帶著賈鑫來我家。受寵若驚的父母和盛氣凌人的縣長夫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我面對眼前這個長得矮矮胖胖的公子哥滿腦子想的都是陳平。
說真的，除了有個當縣長的爸，賈鑫哪一點都比不上陳平。他們娘倆前腳出門，我就告訴母親，我在學校已經有男朋友了，不可能答應這門親事的。母親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開始數落我，「別掂不來天高地厚，能找到這樣的婆家你就燒高香吧，還有你挑的？」
任憑我怎麼說，母親就一句話，「人家能看上咱們就是你的福氣，哪有你說不行的理。」一個寒假，就決定了我的婚姻大事，由不得我選擇，也容不了我拒絕。
開學後，我向陳平提出了分手。他問為什麼，我一五一十地告訴他真相。我不想騙他，也想得到他的諒解。我以為他會罵我，甚至給我一個巴掌，但他沒有，只說了句：「人都是現實的，我連自己的工作在哪都不知道，當然不能強求你跟著我吃苦。」如此平靜的分手，是我始料未及的。
3
2001年8月，我到縣醫院報到。院長親自帶著我辦理各種手續，所到之處，一張張臉笑容燦爛。第一次，我切身感受到了什麼叫攀上高枝。我開始接納這門婚事，也想忘掉陳平，開始新的生活。不過後來，我發現這只是一廂情願。
國慶節，我們的婚禮在縣政府招待所舉行。整整200桌，在給嘉賓敬酒的時侯，我聽到的介紹無一例外的是「某某長」。酒席還沒結束，賈鑫已經醉得搖頭晃腦，我們提前回到了新房。婆婆說用溫毛巾敷敷額頭，酒勁散得快一些。就在我去衛生間打水的功夫，賈鑫來了個「現場直播」，床單、沙發污穢不堪，我趕緊換床單，安頓他睡下，又忙不迭地開始清洗，我的新婚之夜就這樣喜劇性地度過。
因為賈鑫是獨子，婚後我們和二老同住。我嫁過去，直接成了帶工資的保姆，買菜、做飯、刷鍋、洗衣服，全是我一個人的事。一下班，我就心急火燎地往家趕，一分鐘都不敢耽擱。而賈鑫，照樣是什麼活都不沾邊，三天兩頭喝得爛醉如泥，一幫狐朋狗友送到門口，不敢背進來，放在樓下等我拖回卧室。
這種連軸轉的日子我真有些吃不消了，打電話給母親訴苦，母親說堅持一下吧，等懷孕了就好了。可是母親哪裡知道，兩個壓根就不到一起去的人怎麼可能懷孕？
2002年3月，院長為了討好我公公，安排我到省人民醫院進修一年。我終於暫時解脫了。進修期間，我才聽說賈鑫原本有一個女朋友，是在歌廳認識的。但他父母顧及面子，堅決不同意，所以才著急找兒媳婦，以期通過結婚來拴住兒子。賈鑫的醉酒只是一種無聲的抗議，他想用冷落我來表示對女友的忠心。聽到這些，我一點都不恨賈鑫，反而對他多了一份好感，原來他也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
進修結束後，我們很冷靜地談了一次，並鄭重提出了離婚。賈鑫沒有反對，但他的父母堅決不同意。為了維護家庭的面子，我們依然做著名義上的夫妻。2004年，我弟弟順利分到水利處工作，算是這段婚姻的附加交易。
4
八年前，公公從領導崗位退了下來。院領導再次安排我進修，不過這次進修的是B超，這也意味著把我從臨床醫師的隊伍里剔除了。我坦然接受了領導的安排，不是因為我看不懂其中的玄機，而是我看重任何一次的學習機會。
2011年2月，就在我的進修即將結束時，我竟然在醫院的走廊里看見了身著白大褂的陳平。開始我以為自己認錯人了，但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促使我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四目相對的瞬間，彷彿經歷了一個輪迴。沒有了當初的誓言，沒有了年輕的激情，就像老朋友一樣，聊聊畢業後的這些年。我才知道畢業後他去了上海，在一家私營的手外科醫院打工，從助手干到主刀，月薪人從600漲到1萬，但那種飄泊的生活始終讓他難以安心，最後，他選擇回來。因為有了心愛的妻子，心裡的傷不再隱隱作痛，他才敢回來。
這次重逢，蘭州街頭到處飄蕩著《最浪漫的事》，但歌是人非，我已經永遠地失去了那個願意陪著我慢慢變老的人，故作堅強的說再見，回過頭已是淚流滿面。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我像著了迷一樣愛上了劉若英的這首《後來》。
這次進修結束，公公婆婆終於同意我們離婚了。辦完手續，賈鑫叫上他的女朋友請我吃飯，並向我道歉。其實兩個受傷的人無所謂道歉，我第一次告訴賈鑫，我也是一個不忠於婚姻但忠於感情的人，所以才能容忍他10年的冷落。
離婚後，我向單位遞交了辭呈。我知道，時至今日，還有和曾經的我一樣的年輕人渴望擁有這份工作，也在做著各種努力甚至交易，但於我，已經不再重要，雖然為此我耗費了生命中最寶貴的10年，辭掉工作在別人看來正應了那句「賠了夫人又折兵」，但我還是決定辭職，一生能有幾個10年，我必須做回自己。
2012年春節過後，我隻身來到蘭州，當時民營醫院如雨後春筍般在省城興起，已經評上中級職稱的我找份工作並不難。我從分診醫生干起，期間有過不順心，也跳過幾次槽。好在隨著業務愈來愈嫻熟，專門找我的病人逐漸增多，收入也足夠在這個城市落腳。前年，我按揭了一套70多平的住房，雖然每個月要繳2000多的還款，但生活忙碌而踏實。回想20年前，那麼想找一個靠山；20年後，我終於可以誰也不靠，過自己的平淡生活。
註：文中人名均為傾訴者本人提供的化名。
後記：聽王玲的傾訴，讓人很惋惜，但又不得不佩服這個不忠於婚姻但忠於感情的女子。
「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王玲在劉若英的這首《後來》中感悟自己的感情，最終只想做回自己。
她說，人到中年才明白，一個女人的精彩，在於心若止水，寧靜的忘卻，面對，還有選擇。沒有什麼，是必須擁有；也沒有什麼，是不可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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