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金陵十三釵》

嚴歌苓小姐的文字總叫我想起張愛玲。兩人身處的年代大為不同，生活背景也大相徑庭，二人的文字給人的直觀感受也大不相同。張愛玲的文字是江南細膩的春雨，朦朧又晦澀；嚴歌苓的文字倒更像是北方初冬的冷風，直白又乾淨冷冽。

杜甫曾作「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的千古名句，直到文末，整篇文章給我的感覺亦是如此。國軍放棄南京後日軍在此大肆燒殺搶掠，保持中立立場的教堂成了女學生們的避難所，而在人人難以自保的情況下，來自秦淮河妓坊的妓女們闖入了這個暫時安穩的避難所。她們的到來讓僅存的食物和水都捉襟見肘。此時的她們充斥著妓坊女子一貫的作風，她們以色博同情、行事像是鄉下農婦般粗俗。圍牆外是一片蕭瑟的南京，圍牆內的妓女們還在歌舞昇平。妓女紅菱在面對法比「國都忘了，你們還有心思玩？」的質問時，一言「又不是我們玩亡的」真正應了杜甫這句詩。

在我看來，這群女人是實實在在的不速之客。她們的到來分走了大家的食物和水，連帶著叫女學生們學了一嘴風塵女子的污言穢語。這群女人中趙玉墨最叫人心動，她自命不凡，也很懂怎樣最叫男人上癮，連孟書娟都因她心生嫉妒。可她在最後關頭挺身而出救了這群涉世未深的純潔的女學生。但我最不喜的也是趙玉墨，她太聰明。但她把這股子聰明勁兒用在如何讓男人為她著迷上，她將男人看作是讓她出人頭地的資本，她將自己比做大家閨秀，她覺得自己除了出身以外，處處都像名媛淑女。但許是沒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這樣的趙玉墨沾染了一身的風塵氣息，她是名妓，但她成不了高門之女。豆蔻倒很不一樣，約是年紀尚小，滿腔熱情都可輕易吐露。

孟書娟多次想到她遠在國外的父母，可她覺得她的父母更喜歡妹妹，在局勢動蕩的時期不願回到殘破的南京來解救她。她甚至將生的希望投在了徐小愚的身上，她寧願去相信別人的父母也不再將期盼放在自己父母的身上。漸漸的，孟書娟甚至覺得父母帶著妹妹漂洋過海就是為了扔下她。孟書娟的心思極為矛盾。她對少校戴濤身上的英勇之氣折服，將先前她覺得魅力十足的趙玉墨罵做「婊子」，又因自己放不下的面子捨去了跟徐小愚遠走的機會。當時十三四歲的孟書娟，即便時刻處於危險，也帶著小孩子的不成熟。

英格曼神甫眼中的日本人大約是當時國際社會眼中的日本人。他們認為日本人最遵守秩序，不會違反條約。但這些條條框框對於當時一心想要佔領中國的日軍形同虛設，大概這些日本人背地裡還在笑話無知的群眾多麼的愚蠢單純。

「他們進犯和辱沒另一個民族的女性，其實姦淫的是那個民族的尊嚴。他們把這樣的照片作為戰利品，是為了深深刺傷那個被羞辱的民族的心靈。我自此之後常在想，這樣深的心靈傷害，需要幾個世紀來療養？需要多少代人的刻骨銘心的記憶而最終達到淡忘？」

中國人此時正在向他們、向國際社會證明：1937年帶給南京的傷痛、十四年抗戰帶給中國的傷痛，永遠不會湮滅。歷史的車輪不斷向前，但這些罪惡將會被永久地刻在每個中國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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