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易逝·韶華難留

最新 04-14

茉語清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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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憶他鄉是故鄉》

讀淞雲詞《採桑子·春夜賞牡丹》

詞作者：淞雲詞話：文瀾

主播：茉清編輯：曼語

春光易把騷人老，

涼夜風輕，

愁鬢飛星，

攬鏡無心意恐驚。

牡丹初試新妝了，

裊裊娉娉，

束素腰輕，

羞蕊緋雲隱素情。

——淞雲詞《採桑子·春夜賞牡丹》

註：

素情：平素的心愿；內心的真情。出自《後漢書·列女傳·陰瑜妻》。

夢影，恍恍惚惚；流光，深深淺淺。置身於季節的門扉，任往事浮浮沉沉。於花謝花開的愁悵里凝望，在月滿月缺的薄涼中體味。一生，我們要經過多少次的千迴百轉，才能期許一份安然呢。春光易把騷人老，涼夜風輕，愁鬢飛星，攬鏡無心意恐驚。

想來，最好的時光，該是帶著舒意和寧靜的吧。美，是一種生命的傳承，長久於心間默念那花的名字，會成就你一生的美麗。牡丹初試新妝了，裊裊娉娉，束素腰輕，羞蕊緋雲隱素情。

今夜，當我再次打開月光的扉頁，庭前，已是一片純白，那些盛開的牡丹正蘊蓄著一絲溫潤，一段過往，一份暮春的幽長。這是季節與心靈的相撞，更是詞人與牡丹，心與心的對白。

寂靜的夜，幽美而清泠。這樣的美，是一個人飲盡孤獨之後的堅定與決絕：「我一直以為人是慢慢變老的，其實不是，人是一瞬間變老的」。

暮春在奼紫嫣紅的牡丹瓣上著色，詞人亦用傷懷的筆調，在時光的素箋上，將心事臨摹，誰能說，那飛揚於指尖的平仄韻律，不是生命流動的色彩呢？

淞雲以空靈的筆法、含蓄的感情，寫出了其對人生的無限感慨，抒發了惜韶華、嘆流年的心境。束素腰輕，巧妙化用了宋代周端臣《玉樓春》中「一搦楚腰輕束素」之句，亦含漢宮美人趙飛燕纖腰一把，舞姿絕妙之典。

詞人倚窗，觀滿園花，將裊裊娉娉的姿態，羞蕊如緋雲的容貌，寫意成瞬間的永恆。書案上，清風翻起書頁，引我依稀穿越到了唐朝。

傳說中的牡丹，是被武則天一怒之下逐出京城，貶去洛陽的。卻不料那裡的水土更適合其生長。從此，牡丹在洛陽蔚然成風，漸盛於唐，極盛於宋。

牡丹不開則已，一開則傾國傾城。它不苟且、不俯就、不妥協、不媚俗，遵循自身的規律。它要麼爍於枝頭，要麼歸於泥土，直接跨越了萎頓和衰老，由青春而死亡，由美麗而消遁。

淞雲此詞雖含傷春惜時之意，卻實為感慨抒懷之作。詞之上片綰合今昔，疊印時空，重在傷今；下片則巧借眼前景物，重在思昔。全詞通俗曉暢，清麗自然，意蘊深沉。詞中對人生的深思，給人以啟迪。時光總是悄然流逝，而那些雍容富貴的牡丹雖經歲月變更，卻始終高雅沉靜，不受世俗風雨的侵擾，天下無雙艷，人間第一香。

春光易老，韶華易逝。今夜，當我再次慵懶地與窗外流瀉的光影面對時，那早已揮別的青春，又如夢似幻地浮現於眼前，包蘊著一種景物依舊而人事全非之感，同時也糅合著深婉的傷今之情。詞人縱襟懷沖澹，又怎能沒有些許的傷感呢？淞雲心底自然湧現出「春光易把騷人老」的喟嘆，由此觸發的，進而是對眼前景物牡丹的讚美和流連，對時光流逝的悵惘，以及對美好事物重現的微茫希望。這是即景興感，但所感已不僅僅限於眼前的景物，而是擴展到整個人生，其中不僅有感性活動，而且包含著某種哲理性的沉思。

花的開落，時光的流逝，都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對韶華的惋惜及對牡丹花開的欣慰交織中，蘊含著沉思：一種美好消逝的同時會有另一種美好再現，人生不會因某種事物的離去而變得一片虛無。詞人這種深婉的人生悵觸，隱含著淡淡的哀愁。一句「攬鏡無心意恐驚」，所折射出的更是淞雲企盼光陰能返、卻又情知難返的一種紆細心態。

牡丹，向來以濃艷芬香著稱，素有國色天香之譽，盛開時，雍容華貴，很像一位珠光寶氣的貴婦人。據《楊太真外傳》記載，開元年間，唐明皇和楊貴妃在禁中沉香亭前賞牡丹，命李白進《清平樂》三篇，就是將牡丹和楊貴妃巧妙揉合在了一起，風流蘊藉，含意無窮。曹雪芹也把薛寶釵比作牡丹，不正因其是擁有「珍珠如土金如鐵」的名門閨秀嗎。亦如劉禹錫所言：「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牡丹，其花嬌艷飽滿，其瓣層層疊疊，其色更是數不勝數。每當春滿大地，她才綻放笑靨。不與百花爭報春，春深時節始登陸。

心底的溫良，終抵不過光陰的輾轉，就像牡丹盛開的此季，伸手，想握住春天，卻被夜露打濕了雙眸。

站在暮春的巷口，我於淞雲的詞間與你相遇，此後，將在光陰的斑駁里守望，在往事的重疊中打坐，即便，隔著歲月的風雨，也會在心靈深處為你許個永遠，為夢守護一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