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誰先覺：《頭號玩家》中的道家智慧

文／牧之

最近上映的斯皮爾伯格導演的電影《頭號玩家》深受好評。《頭號玩家》的故事背景發生在2045年，現實世界衰退破敗，人類為了逃避現實，沉溺於VR（虛擬現實）遊戲「綠洲（OASIS）」的虛幻世界裡尋求慰藉。

《頭號玩家》（資料圖）

「綠洲」的創始人離世前公布了一個驚人的遺囑：他將自己的財產5000億美元，都留在了遊戲中，並設置了彩蛋，誰能找到彩蛋，就能獲得這筆遺產，並且具有掌控」綠洲」遊戲規則的權力。

於是史上最大規模的尋寶冒險遊戲由此展開。男主角韋德和數十億競爭者踏上奇妙而又危機重重的旅途，激烈的角逐就此上演。巨大的財富、整個綠洲的掌握權，究竟花落誰家？

「綠洲」的創始人離世前公布了一個驚人的遺囑（資料圖）

要尋找到彩蛋，首先得尋找到三把鑰匙。三把鑰匙，即要通過三道關卡，通過這些關卡，就能成為最終贏家。這三道關卡分別是：

第一道，在所有人都在往前沖的時候，你可以後退，甚至拼盡全力加速地後退。

第二道，完成創始人哈利迪的遺憾，在虛擬世界中替他邀請自己

喜歡的女孩跳一支舞並親吻。因為在現實生活中，哈利迪連開口說「你可以和我跳支舞嗎？」的勇氣都沒有。

你可以和我跳支舞嗎？（資料圖）

第三道，是一個簡單的老套的遊戲，但所有隻想要贏的人都輸了。不需要贏，只要認真玩這個彩蛋，享受遊戲的過程就好。這三道關卡加上最後的小測試，每一個的答案都很有意思，耐人尋味。

在這看似平常的情節和內容中，卻讓人想到了道家哲學中「反者道之動」的逆向思維和自然無為、大道至簡的道理。

01

「反者道之動」：退一步，方顯英雄本色

在第一關中，男主角和一群專業遊戲玩家要衝過一段非常恐怖的路程去搶奪鑰匙，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路的對手衝撞，終點守著瘋狂的格拉斯和毀滅金剛。這無疑是一段送命之路，始終沒有人能衝過終點獲取鑰匙。

一路的對手衝撞，終點守著瘋狂的格拉斯和毀滅金剛（資料圖）

但若採取「正言若反」的逆向辯證思維：贏不一定要一直往前沖，因為這樣就會忘記，有時只有停下腳步甚至是往後退才會看到你錯過的風景，回歸初心。

男主角領會此意之後，在下一次競賽吹響號角時，當所有的人又再一次集體衝過起點，他狠狠踩油門倒車，向著所有人相反的方向後退。

就在他完全不顧後果撞向牆壁的瞬間，忽然出現了一道打開的另一扇門，他的車子直接進入這條路的下層世界。他抬頭看見他的對手們在外面的世界拼力廝殺卻被逐個擊敗，而他卻不費吹灰之力地從下層世界抵達終點，成為首位獲取鑰匙的玩家。

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資料圖）

我們知道《老子》一直強調一種強弱、先後、正反的辯證關係，如「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不敢為天下先」，強調以弱勝強，以柔克剛。

這一理論背後是一種逆向的思維方式，這能讓我們更清晰、冷靜地看待複雜的現象：「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

有道的聖人遇事謙退無爭，反而能在眾人之中領先；將自己置於度外，反而能保全自身生存。這不正是因為他無私嗎？所以能成就他的自身。

斯皮爾伯格的確是神一般的比喻家，在這個前後不到一分鐘的鏡頭中，精鍊地描繪出一個理想的人生路程。

斯皮爾伯格的確是神一般的比喻家（資料圖）

我們都渴望得到某種意義上的成功，但若獲取成功的方式是要你置生死於度外，沖向一個與大多數人完全不同的方向，甚至可能是會粉身碎骨、一無所獲的方向，你也有膽量去試試看嗎？

而答案正是如此。只有你通過了這種膽量的考驗，你才能讓自己成為值得擁有這種人生的人。整部電影，都充滿了對人性的比喻。道家講「反者道之動」，要知道反向運動亦是道的方向。

02

「自然無為」：事物最簡單的運行方式

第三關是通關哈里迪喜歡的遊戲，從中獲取第三把鑰匙。無數的人前仆後繼地參與哈里迪玩過的遊戲，渴望通過。一直想贏比賽的101，最後終於贏了比賽，但還是掉進了冰窟。

一直想贏比賽的101，最後終於贏了比賽，但還是掉進了冰窟（資料圖）

如果通關比賽也拿不到鑰匙，那要怎樣才能拿到鑰匙？男主走到遊戲旁，說到：「哈里迪重視的是遊戲本身，享受過程才是遊戲的真諦。」他開始愉快地、漫無目的地玩遊戲，享受其過程。果不其然，獲得了最後一把鑰匙。

也許人生這場遊戲被設計出來，本身就不是為了輸贏，而是要我們去享受整個過程，就像哈利迪設計的遊戲，只需要隨心的走，最終找出隱藏在遊戲中的方塊就算任務完成。

如此，我們大概可以領悟導演的意圖：第三把鑰匙象徵過程，過程比結果更重要，這與東方哲學思想道家的無為異曲同工。

老子說：「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為無為，事無事」、「是以聖人無為故無敗，無執故無失」。聖人遵循道的法則，因此聖人無所作為卻不會招致失敗，無所執著也就不會遭受損失。

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資料圖）

其實「道」的運行法則總是最簡單最自然的，沒有過多的複雜和變化。

正像遊戲的創始人那樣，雖然他創造了那麼複雜的虛擬遊戲，但最終需要通關的卻只是一個看似簡單、陳舊卻蘊含著最淳樸的快樂的遊戲。

我們在追求成功的過程中，我們是否忽略了過程的探索，失去了太多的快樂？成功重要，但途中的風景更美。快樂其實是很簡單的。

03

「大覺方知其大夢」：人生的「鑰匙」與「彩蛋」

《莊子·齊物論》：「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後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後知此其大夢也。

也就是說我們可能正在一個夢境中，然後我們突然從夢中醒來，又發現自己還是在另一個夢裡，然後又有另外一層次的覺醒。而大夢和大覺始終難以分離。

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資料圖）

《頭號玩家》也正有此種內涵。在虛擬世界中，大家沉淪在製造的夢境里，各自為戰。101公司甚至為了最終的勝利，又返回到現實世界中，想要找到虛擬遊戲中的競爭對手，致其於死地。

虛擬世界和現實世界已經連為一體，這也正是特斯拉公司CEO所擔心的人工智慧所帶來的破壞。

但斯皮爾伯格告訴你：回歸現實吧，生活遠比電影精彩。創始人最後做了一個彩蛋，這個彩蛋告訴人們：遊戲已經給予人們一個逃避現實的機會了，而他現在想要人們去回到現實。因為現實的愛，才是最值得追逐的。

無論我在虛擬世界裡擁有了什麼，只有在現實里我才能好好地吃頓飯（資料圖）

哈利迪說：「不管我如何想逃離現實，不善於與人交流，但是到最後我才明白，無論我在虛擬世界裡擁有了什麼，只有在現實里我才能好好地吃頓飯。」

敢於面對現實的人，才是導演和這部電影最想歌頌的。退出遊戲後，我們還是要面對現實，但也沒什麼好怕的，不是嗎？

《頭號玩家》給出了另一個思考的角度，當故事走到尾聲，主人公見證了虛擬世界「綠洲」的開發者哈利迪的童年記憶和留言，在了解了他的遺憾和苦惱之後，觀眾也和主人公一起再度轉向了現實。

所以真正的頭號玩家是一個人，也是每一個人。導演給了我們一場夢，我們就毫無抵抗地陷入其中，但導演卻又在最後狠狠地把我們叫醒。

（編輯：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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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嚴肅而不失趣味性的道教神學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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