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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 清流漫談

「環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瑯琊也。」我們今至瑯琊山,是農曆二月末,西南諸峰林壑未見「尤美」,瑯琊山也未見「蔚然而深秀」,只有山腳下的白玉蘭樹,花枝亂顫,白色的花朵彷彿成千上萬隻有生命的千紙鶴立於枝頭,醒目而讓人快意。

山上雜樹枯藤,疏疏淡淡,望之俊朗。夕陽餘輝染上一輪紅暈,倒讓林壑之間多了一份清幽與秀麗。據來過的人說,過去腳下的路是石板路,光滑而青亮,而如今已經是柏油路了,路寬而平坦。由停車場前進百米,便可以看到聳立的牌樓,上書「瑯耶山」,一看,蘇軾題。字,規正而拘謹,不很洒脫豪放,估計是他年輕時寫的。進門,西北臨山,多樹,偶現一山塘,水濁而色昏。東南較平整,山下有湖,有溝壑細流,潺潺湲湲。遊人或掬水自清,或信步遊走,或休憩林中,享受山水之樂。我們一行數人,邊走,邊談,四周山巒靜穆,不聞鳥語。歐陽修在《醉翁亭記》中寫道:「峰迴路轉,有亭翼然臨於泉上者,醉翁亭也。」而我們未走百步,就看到了山腳有一亭園,上書「醉翁亭」。進園,有泉,泉上有一亭,人稱「醉翁亭」,亭柱之上,有幾幅對聯,意境多取自《醉翁亭記》,我無心欣賞此亭,也無心欣賞亭柱上的對聯。我總感覺此亭有點奢華,過分講究,讓人覺得此亭不像是山僧所作,倒像是富商大賈所為。

繞亭有各色小園,有的正在修繕之中,亭西而下有「曲水流觴」,此境取得魏晉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可是歐陽修與友來此宴樂,倒更接近於野營。「山餚野蔌,雜然而前陳者,太守宴也。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射者中,弈者勝,觥籌交錯,坐起而喧嘩者,眾賓歡也。」也就是他們帶著酒菜,吟酒賦詩,遊戲其間,喧嘩嘈雜,不似魏晉名士的清高自負,嘯傲天地。園後有徑,石級陡窄向上,山上有一玄觀,我和同事老程未在亭中細賞,疾步而上,觀前香火散落,有一道士吹蕭候迎,我們有點歉意,不能上香獻供,觀簡陋,伸頭一看,觀正中坐著一佛,鍍金流彩,我們頗覺蹊蹺,正在疑惑,道人介面道:「這是佛道同觀。」再細看,觀西頭有一真人,也鍍金流彩,接受四方香客之膜拜。

我們也曾走過不少地方,看過不少寺廟道觀,像這種佛道同觀的場景,還是第一次。從中我們也看到中國文化的包容大度。

離開「醉翁亭」,我們繼續前行,走不過百步,有岔路,一條向西南通向南天門、深秀湖,路陡景遠;一條向西北通向同樂園、歐陽修紀念館,路坦景近。由於時間倉促,我們選擇西北方向的山路,前往同樂園、歐陽修紀念館。同樂園裡,有觀瀑亭,有澗溪,有桃源洞,有摩崖石刻,什麼「清涼世界」、「意不在酒」、「書畫風流」、「猶聞酒香」,其中「猶聞酒香」是狂草,我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猶什麼酒香,有人說:「猶等酒香」,有人說:「猶竽酒香」,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字,只是覺得不通。後來到和縣林海生態園過夜,清晨醒來,林中散步,忽然有悟,才知那字是草書的「聞」字。連歐陽修他老人家都說「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那酒香也就不必聞了,要聞,就聞和禽相鳴;要聞,就聞喧嘩人聲;要聞,就聞溪澗泉響;要聞,就聞負者歌聲。

可惜,我們不能一如太守四時常來,賞景宴樂而尋歡,所以我們也就無法領略「若夫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岩穴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朝暮之晦明變化,四時之山色有無,我們也只有從滁州太守的雅緻文字中尋找其中的意境,其中的樂趣了。至於真正的山水之情,恐怕也只有太守、僧客、負者、行者深得其味,而我們只不過是山谷中偶爾吹起的一陣微風,來時了無聲息,去時也了無聲息。

我在意的不是禽鳥之樂和山水之樂,也不是人之從太守之樂和太守之樂,我在意的是歐陽修如何到滁州,待了多長時間,在這裡做了哪些值得稱道的事。後查資料,知道歐陽修在京為諫官,因參與范仲淹、韓琦、富弼等人推行「慶曆新政」而獲罪。慶曆五年(1045年)被貶之滁州作太守,四十歲左右,待了兩年多,採用「簡寬」執政理念,做了不少有益於民的好事,如鑿泉建亭、設教場練州兵、修筑州城等。其中修筑州城,工程浩大,動用民工六萬九千人,吃掉糧食一千三百萬石。不過《宋史》本傳說他「凡曆數郡,不見治跡,不求聲譽,寬簡而無擾,故所致而民便之。」這倒有點像道家所講的「無為而治」,他自己的總結是「上之治下,簡而不勞」,通俗來講,就是當官治理地方,要輕徭薄賦而不增加老百姓的負擔。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民樂,太守亦樂。歐修陽想在自己的治下呈現孟子所說的「王道樂土」,於是才會有簡寬之政和與民同樂之趣。也正因他有此胸襟,有此度量,有此心態,才會有「醉能同其樂,醒能述以文」,為政得民心,為文驚鬼神,難怪他千百年受人愛戴與尊敬了。

返程至家,寫詩一首:

瑯琊醉翁亭,千古一奇文。亭因文出名,文因亭始生。文亭相輝映,共享世太平。懷古一何深,意不在酒鴆。樂見太守意,山水寄世情。

詩是歪詩,情卻是真。環諸皆山,谷幽林疏,澗溪淙淙,想像一千多年前歐陽修與賓客在此宴樂之情景,難免會生出思古之幽情。可惜,時人多煙火氣,每至亭前,也常常嘆一聲:不過如此。可人生尚不過如此,何況一翼然之亭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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