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生之快樂的理由
四月是最殘忍的一個月，
荒地上長著丁香，
把回憶和慾望參合在一起，
又讓春雨催促那些遲鈍的根芽。
——艾略特
張三的歌
惠威試音天碟Ⅱ
蔡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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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睡前讀一篇介紹紀錄片《人間世》的文章，這部目前在豆瓣網評分高達9.6的紀錄片是記者秦博在瑞金醫院蹲守三年，對人世間生老病死的一個真實記錄。
一個因為吃了一頓海鮮就消化道大出血死亡的二十幾歲小夥子。
一個腎移植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老婆「咱家還有錢嗎？」的病患者。
一個新婚不到一年，懷孕五個月，就被查出胰腺癌晚期的26歲媽媽。
……
「我舉目四望，人類的苦難，刺痛了我的心。」
不只是人類的苦難，請你觀想一隻被牢牢捆住的待宰的羊，觀想那些只是為了滿足人類的口腹之慾而被以各種奇怪且殘忍的方式餵養的雞鴨，並且觀想你就是它們，它們的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痛楚和恐懼就在你心裡。
觀想那被拉上刑場的人，是你至親至愛的。
親愛的，讓我們一起捶胸頓足、呼天搶地、痛不欲生吧。我們必須要為不小心被生在了這個世界嚎啕大哭一場。
那天在閱讀《大圓滿前行引導文四無量心》部分的時候，忽然又有了一種要哭一個昏天黑地、死去活來的久違的感覺，是獨自漂泊的歲月經常會有的，因為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出生，為什麼總是活得撕心裂肺的苦。
不同的是，這次是想為與自己一樣的無量無邊的生命，懵懵懂懂地出生，迷迷糊糊地生活，稀里糊塗地受罪，又凄凄慘慘地離開的群生痛哭一場。
一次觀影《佛陀》，其中有個情節給我的印象很深。佛陀身為悉達多太子時因為見老病死而萌生出家的念頭，妻子耶輸陀羅痛哭流涕地挽留，對他說：「生命里除了那些，還有支撐這個世界的是愛和信任啊」，聽起來很有道理，人與人之間還存在著許多美好的東西，成為我們對這個世界依依不捨、流連忘返的理由。
但隨即鏡頭轉換，悉達多太子試圖喂一頭死了伴侶的大雁喝水，但它根本拒絕任何飲食，懷著對愛侶的忠誠一心求死。太子哭著對耶輸陀羅說：「你說的愛和信任，它的結局也是這樣痛苦的啊。」
人世間，有哪一份傾盡全情的愛，不是以不堪忍受的生離死別作為結束呢？
我必須找到那條沒有這些溝溝坎坎、土石沙礫的光明而圓滿的道路。
雖然睡得很晚，但早晨五點左右還是自然醒來了。昨日的狂風乍起、飛沙走石已經夢一般消失，世界平心靜氣地呈現在我面前。
觀修了一座，身三業殺盜淫和它們的果報。
我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似乎是不會殺生的。實際上我不僅腳下有意無意踩死的螻蟻無數，我還殺過人。迫不及待地服用藥物把來投奔我的孩子打掉，聽婦科醫生指著廁所里的一個血團笑著說：「這就是你們家老二」；夏天，蒼蠅、蚊子惱人地嗡嗡嗡時，我並不會強行阻撓欲將它們除之而後快的先生，反而樂得坐享其成。
我也偷東西。小時候會時時從父母的衣服兜里找出一兩毛錢去買校門口的小吃。年少時坐火車逃過票。大學畢業工作期間用公司的電話跟親朋好友熱絡地閑聊；就是現在，我居住的整個小區里的人都在用公家的水理所當然地沖洗院子、澆花，而我這個佛教徒家庭也並沒有成為例外。
邪淫嗎？當人們把那個行邪淫的女子打翻在地，準備群起攻之時，基督說，你們中間誰是沒有罪的，誰就可以先拿石頭砸她。結果除了基督，人們一個個都離去了。
你沒有殺過、偷過、邪淫過嗎？基本上，那樣一個純潔無暇的你是壓根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啊。我們出生，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我們各自懷著貪嗔痴的鬼胎，背負著遙遠的不可知的債務。你不知道自己曾經做過些什麼，是什麼牽引你到這裡來的，下一個債權人會何時找上門來，下一刻又會發生些什麼。
這人生，這沒有正法，沒有善知識指引的人生，是實實在在的一個細思極恐啊。
由此想來，我一定還是曾經積累過很多善根福德的人吧，一定還是有那麼一些些慧根的吧，所以能既逢正法，又遇善知識。能知生命之所由來，也知生命之何以立。能懺盡前愆，悔除後過，能慢慢打開心胸，包容萬事萬物萬法如天如地。
這個，是我為自己的出生所找到的值得快樂的理由。
這一生，也許來不及體證無生了，因此，還會經歷連續不斷地出生、死亡。
願我從今以往，每一次都為正法而生，為利他而生，願我每一次的生都如寶藏，有緣的生命能從中滿足所願，各得所需。願我的出生不再帶給任何一個生命痛苦，哪怕所有的痛苦都由我來承受。
這是我心底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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